65、山艮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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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辰到星观之时，已经是子时初，但是星观门口仍然是闹哄哄的。当地星师已经几乎招架不住前来祈求庇佑的百姓，或者说是前来挑事的百姓。
这些百姓都是北面屠城后的幸存者，在城南没有亲戚，这才聚众而来。
其背后，大多也是被人煽动。
一人道：“你们都是骗子！上午才说我会平安无事，下午我满门就只剩下我一人！”
又有一人大喊：“什么星道！招摇撞骗！说我近期会有大幸，可是无殇国都打到北面了！都屠城了！”
不知是谁带头，渐渐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骂：“滚啊！滚出火炽郡！”
贺辰连忙回头对贺盐寄道：“来不及写信了，你带着后面殿下留的人，现在立刻回祭坛找主祭，报我的名字，再告诉他‘草木摇杀气’，他就懂了，快去。”
“大人这是要支开我？”贺盐寄不解，“不可以！”
贺辰事先没想到局面如此混乱，自然不想因为自己来帮忙反倒连累其他人，不得已，他值得学着贺晔光的样子问道：“我是你小师叔！你听不听我的？”
见后面跟着的人没有走的意思，又问道：“我是祭司，你们听不听我的？”
往常贺晔光一句“我是你师姐，你听不听我的”或者“我是你师妹，你让不让着我”总能成功，没成想到了贺辰这里，阻碍颇多。
“不回。”贺盐寄道。
“不回。”众侍卫也道。
贺辰叹息一声，“顾好自己！”随即带着他们一同去星观门口。
“不必喧闹，此中有误会。”贺辰说完无人理会。
“不必喧闹！此中有误会！”贺辰又道了一遍，还是没人理会。
他猛地把马骑到人群之前，横在星观与喧哗之间，道：“我说，不得喧哗，此中误会！”
众人这才平息下来。
“你谁啊？”最先发言之人问道。
贺辰没答他的问题，只道：“你全家有难，到底你没事，星道说你平安无事，自然无错。”
又对着他旁边那位起哄者道：“无殇国打到北面屠城，你今日也好好活着，不是大幸？”
二人被他问住，众人也觉得在理，不久前才轻易被导向着唾骂星道的人，全部都再一次被掰正过来。
“我是祭坛星命祭司贺辰。”贺辰亮出祭坛祭司令，摆明身份。他觉得，何远暲的名号比自己的好用许多，便又加了一句：“太子殿下已然亲赴前线杀敌，放心不下各位，特安排我前来。”
众人迅速一反之前不敬之态，赶忙道：“求祭司救我等，星道庇佑我等！”
贺盐寄见局势稳下来，忙下马去找观中星师，“小师叔说，先将这里的百姓引到何悬蔚的宅子中安顿下来，若是有流兵，也好抵挡一阵。”
星师们连忙点头，纷纷出来帮忙。在侍卫和星师的引导下，众人很快都被有序带离，贺辰发现观长不在其中。
“盐寄，观长呢？”贺辰问道。
“观长？观长在里面。”贺盐寄道。
“他不走吗？”贺辰问道。
“不走，观长从来不会出观一步。”贺盐寄道。
贺辰点点头，他也听闻过一些星师死生从未离开祭坛半步，这在星道上也可以算是一种深层契约。他吩咐最后跟着自己和贺盐寄的两位侍卫把守星观。刚准备离开时，被人喊住。
“祭司，等等。”观长突然在他身后出现，递过来一把剑。
“观长？”贺辰不解道。
“你将最后的人留在这里，前面又落下那么远，带着吧。”观长在观内道。
“多谢观长美意。”贺辰也不扭捏，双手接过。
“不必担忧我，时候到了。”观长说完又转身进去了，口中小声念叨了一句：“莫要再次落下了。”
贺辰没有听清，见观长已然回身，想来应当也不是对自己的嘱托，便也没有再叫住他细问。
二人上马后，贺辰才细细看起那把剑，剑鞘和剑柄都是星辉一般的颜色，上书籀文“和光”。似乎是无殇国的剑，但是却给他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拔剑挥舞了几下，颇为顺手，甚至比祭坛他挂在房中的那把“有行”都顺手。
“观长当真从未出过星观？”贺辰收剑回鞘，握紧剑身问道。
“是，怎么了吗？”贺盐寄道。
“无事，我们先回吧。”贺辰想兴许是谁送给观长的也说不定。
“是，小师叔。”贺盐寄自觉地带路。
等百来人在府中的一切都安置妥当后，已经将近第二日辰时了。叮嘱贺盐寄好生休息后，贺辰便回了木涘河替自己收拾的屋子。他躺下便睡过去了。
贺盐寄不熟悉贺辰的作息，午膳时分前去喊他。所备来食用的自然是何悬蔚府邸中备下的干粮，贺辰没什么胃口，草草敷衍了几口，接着又躺下了。
许是终于处理了难民和星观的事情，贺辰觉得没有什么多大负担，也就入眠的格外快。他裹着被子蜷缩在墙角，沉沉睡去。
贺辰再醒来的时候，并不是晚膳时分，而是戌时末。他整理好衣裳佩好和光出来后，发现贺盐寄居然不在隔壁。
何悬蔚借用的某位被去世官员的大宅，内有数不尽的小房间，也有摆设豪奢的几间宽敞居所。贺辰所住的就是其中一间，他开始原是不愿意，也是在到了之后才发现木涘河的体贴——这几间宽敞的居所，就数贺辰的最不在光亮处。白日歇下丝毫没有影响。而且因为在府中靠最里面，安静得很。
贺辰往外走了好一阵，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明明住了许多人，却都这样安静，与今日一大早大不相同。他到府门前才发现其中缘由，有一小队流兵在门口同何远暲留下的人大打斗，府内诸多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贺辰正要上前去看情况，被一人拦下。贺辰顺着那人的手看过去，是贺盐寄。
“怎么不喊我？”贺辰低声道。
“侍卫们怕引起更大骚动，暴露了府中有诸多人在，便没有打扰小师叔。”贺盐寄道。
如果喊了贺辰来，有百姓误会事态紧急，那就麻烦大了；如若不通知他，百姓们便会想着祭司大人都没有出面，应当是小问题，反倒比较安心。
贺辰点点头，“他们考虑得很周全。”
贺盐寄道：“可是流兵越来越多了。”
贺辰问：“越来越多是什么意思？”
贺盐寄道：“就是本身只有一小队人马，没有想到打斗的动静引来了一些逃兵，那些逃兵便开始同流兵斗，斗到最后，阵仗反倒是越来越大了。”
贺辰道：“流兵和逃兵本就很是麻烦，二者撞在一起更是。我不懂兵事，涘河给的锦囊在殿下手中。这样，先通知诸位星师安抚各位百姓。我去占星。”
“是。”贺盐寄便同昨晚一起来的各位星师去安抚人去了。
贺辰在园内铺好草席，正襟危坐，仰首观星。
是山艮星。
艮为山，重山关锁之象，步步为营之意。
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
贺辰心中一顿，这是说谁？
门口喧哗越来越大，虽然贺辰依旧平心静气，但是不代表其他人有他这样的定力。
“小师叔，外面越来越闹腾了。”贺盐寄见贺辰已经起身，这才敢上前去说。
“可还抵挡得住？”贺辰问道。
贺盐寄摇摇头，“侍卫总共不过三十人，还有两人在星观处。门外第一拨来的人都有好几十。”
“那二十八人，现在有几人受伤？”贺辰问道。
“八人。”贺盐寄道。
“伤势如何？”贺辰问道。
“不是伤，是杀敌时被血液溅到，都开始发高热。但是奇怪的是，我们请来的医者说不是疫病，因为其他接触者均为感染。”贺盐寄道。
“不是疫病？”贺辰猛然抬头，贺盐寄见他动作也跟着抬头。
“小师叔，是山艮星？”贺盐寄的封域勉强就是四十余颗玄黄道之星，他也并不是很确定。
“今晨飞鸽传信，你说方帅无碍，来了医者？”贺辰问道。
“是。”贺盐寄拿出小笺，“这里。”
“你速速回信，问能不能请那位医者过来。”贺辰想了片刻又道：“还有，告诉殿下，无殇国辅政的，是国巫陆胜。”
孙安慈同皇甫济白日里替一般的伤兵处置了伤口，又往返几趟替方帅看诊。到了晚间，孙安慈才敢带着皇甫济去看他真正想要摆脱他看的病人。
“这些人都病的蹊跷，白日不敢带皇甫先生来是怕传了出去，不利于前线。”孙安慈道。
“先生用心良苦，那可以详细同我讲讲吗？”皇甫济蹲下，见这些人全都是晕厥状态，不由得抬头问道。
“他们在打斗过程中不慎染了敌军的血液，先是高热，后是体寒，而且不传染给其他人。”孙安慈道。
“不传染？”皇甫济问道。
“是，所以没有特意隔离开来。”孙安慈道。
“这种情况，不是疫病，那便只有一种可能。”皇甫济看向孙安慈，二人异口同声道：“巫术。”
“真是巫术？可有解法？”孙安慈问道。
“我对此所知不多，但是犬子应该颇为熟悉。我这就传书唤他过来。”皇甫济道。
“不必劳烦父亲传书，我来了。”来人约莫十四五岁，身穿草绿色方领袍，长发随意披散在后，右肩挎着药箱。
“这位是？”孙安慈问道。
少年颔首一礼，“在下皇甫意。”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山艮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