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山豫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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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辰。”何远暲从远处走过来同贺辰背靠背坐下，一起仰望着浩瀚无垠的星河。
“嗯？来了？”贺辰略微往何远暲身上靠了靠。
“辛苦了。”何远暲道。
“没事啊。”贺辰故作轻松道。
“之前说让我看着，方才又说没事，结果不知道是谁说话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何远暲轻轻地握住贺辰的手。
“那是…因为没有见过那么多人。”贺辰扯谎道。
何远暲心中明了，道，“是因为没有见过那么多身上染血的人吧？”
“没有。”贺辰低声道。
“你适才同弟兄们说见到了山豫星动，说这是‘山河无恙、百姓豫然’的象征。真的吗？”何远暲问道。
“假的。”贺辰没好气道。
“莫诓我，我可不信你会胡乱开口。”何远暲轻轻地撞了他一下。
“为什么不信？”贺辰侧头道。
“我知道，我的祭司很厉害，而且他从来不会在星道上用‘猜测’这样的手法。”何远暲道。
贺辰轻轻地笑了笑，顺着何远暲的方向举起手来指着天上一处道：“看见啦？山豫星在那。”
何远暲便借机转过身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贺辰的背，道：“山河无恙，百姓豫然…真的有这么灵验吗？”
贺辰往何远暲怀中靠去，“自然有。你没看见？我说完山豫星动的昭示，又告诉他们说他们所做的一切和将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无虞国能够变得更加美好之后，大家面上的不安少了许多。”
何远暲道：“面上不安少了，心中却不见得。方帅说过，一旦开始了，杀人的欲望和嗜血的焦躁就不是那么好戒掉的。”
贺辰道：“若是这样的话，那我时不时为他们占星，时不时开导一下他们。还有，若是他们凯旋而归被迎接时有民众的喝彩和家人的宽慰，或多或少他们心中还是会好受许多的。”
“但愿如此吧。”何远暲道。
“那我一会儿就同师兄写信，看看祭坛能不能够为这些将士们单独占星一次。”贺辰道。
“啧。”何远暲不满道：“占了本王的祭司不算，还要祭坛单独再安排？”
贺辰拍了何远暲一下，“他们是替谁卖命啊？幸好我来了，要是放你一个人，那真的会出大问题。”
何远暲听后突然大笑了起来。
贺辰又拍了拍他的手，道：“笑什么？”
何远暲贴着贺辰的耳朵道：“因为发现真的可以靠着阿辰。”
贺辰知道何远暲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听他直白道乐意依靠自己，心中一暖。便就这倚在何远暲怀中的姿势，仰起头来，凑到何远暲下颌处，随后轻轻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温柔地停在下眼睑处。
贺辰用自己的嘴唇极轻极轻地碰了一下何远暲的下颌角，随后很快地离开。
“知道就好。”贺辰含着笑道。
何远暲可以压低了嗓音在贺辰耳畔道：“祭司大人你这可要不得，我只是高兴而已。。”
贺辰轻轻推他，实则扣住了何远暲的手腕，佯装从他怀中起身：“这样啊？”
话未说完，就被人重新抱了满怀。
清风拂过，吹散了天上的云，何远暲却将贺辰抱得更紧了。
屠城进行了十日之后，无殇国未有求和动向，但是无虞国这边反倒先生出了许多不安来。
朝堂之上，虽然大部分人都在夸奖何远暲的计谋出众，为无虞国先是忍辱负重、后是一雪前耻。但是也有一部分人认为他这样做有伤无虞国的声名，给世人留下了一个无虞国嗜杀的印象。
“太子殿下为国征战不假，可是小惩大诫，就算是为火炽郡人民复仇，倒也不必硬是要屠戮对方十座城池方才罢休。”钱御史道。
“臣也这样认为。”吏部侍郎跟上来附和道，“那些百姓，到底无辜，太子殿下此举，结下了梁子，反而不利于两国人民日后的往来啊。而且这十日屠城，已然让城中百姓生出许多惶恐来。未来的储君需以仁德服天下才是。”
御史复道：“正是，这次虽然赢得漂亮，但是到底没有一举灭了无殇国，这日后要是万一局势逆转，换成我国弱势，这可就真的不好办了。”
二人说完后，群臣议论纷纷。孙丞相有些听不下去，主动站出来道：“大家这是在说什么？上次火炽郡的惨状你们没有亲眼目睹，可是太子殿下、方帅、我边境诸将士是不是亲眼看着的？那时候多么屈辱？那可是一国太子为质！”
“丞相此言差矣，这是太子殿下自己请缨，无殇国本来没有点名要太子殿下过去的。”钱御史道。
“钱御史。”孙丞相不怒自威，“敢问钱御史家中可还安好？”
“丞相大人何有此问？”钱御史道，“臣家中一切安好。”
“那钱御史便不够格在此指摘太子和方帅的决议。”孙丞相道。
“丞相大人这话，臣就听不懂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在其位必然应当尽职尽责。纠察百官、批评提议本来就是臣的份内事，与臣家中安好与否有何干系？”钱御史道。
“钱御史家中安好，便未尝过骨肉流离之苦，未尝过家破人亡之恨，未尝过生离死别之绝望，未尝过信任国家却未得到救赎之煎熬。”孙丞相朝何远暲拱了拱手，“钱御史一居住在京城贵地，二未曾在行伍之中同将士们一同厮杀过，也自然体会不到战争的残酷。”
“臣自诩饱读诗书，从不认为先贤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但是先贤大多主和不主战。”钱御史直言道。
木涘河听到此处，忍不住上前一步道：“臣亦自诩诗书传家，先贤知道战争的残酷不假，先贤主和不主战不假。但是，哪位先贤教过御史大人，当对方欺辱道你头上来了，你需要一忍再忍？哪位大儒又教过御史大人，对方屠戮我百姓、焚毁我城池，不仅未有一句道歉，反而引以为荣，这债可以一笔勾销？”
钱御史道：“对方屠戮我一城，我亦屠戮对方一城，如此倒也不为过，但是今日我国将士是沾染着无殇国十城的百姓的鲜血。太傅大人，你让这些将士们夜里如何安寝？听说太子殿下在屠城之前还故布疑云，诱敌深入且不受降，已然将其主力歼灭大半。”
木涘河道：“大人，战争这等事情也是可以对等的吗？那大人怎么不看看无殇国多少次犯边？大人怎么不看看火炽郡往昔多么繁华？大人怎么不毛遂自荐替太子殿下同方帅出谋划策？当初，在朝廷需要诸位为军况战事出主意的时候，似乎没有收到大人的高超谋略。”
钱御史道：“太傅大人，臣负责纠察百官，不负责为军事谋划。”
木涘河轻蔑一笑，“敢问御史大人，今日大人所奏，可是太子殿下行为不当、言语有缺？”
钱御史道：“自然不是。”
木涘河又道：“那可是方帅作风不良、无视军机？”
钱御史道：“自然也不是。”
木涘河继续问道：“那可是军队中有人贪污受贿、鱼肉百姓？”
钱御史摇头，“没有。”
木涘河嗤笑道：“那此事怎么与这‘纠察百官’扯上了关系？”
钱御史道：“太傅大人，你…”
何悬若打断了钱御史的话，“钱素允啊，太傅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不关乎个人作风。而且，太子和方帅所为，确实事先也是得了朕的首肯的。”
钱御史叹息道：“陛下，今年气候异常，本来粮食收成就不足，还要供给前线那么多士兵。而且，若是是为了两国未来计，这次实在是过头了。”
木涘河道：“可是大人，您有未来，不代表所有人都有未来，许多人的未来早就在战争之中被摧毁，他们或许连现在都失去了。”
钱御史面上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松动，吏部侍郎上前拍了拍钱御史的肩膀，道：“罢了，我们吏部加紧物色些好的使臣。把后续事宜做到最好就是。”
木涘河心中冷笑一声，如果说钱御史为国为民着想却总是出言过于刚直，那这位吏部侍郎可就是出言圆滑，但是并没有什么大胸襟。说起来，陈当慧正是他的庶子。
木涘河对钱御史还是有着好脾气的，可是对着陈侍郎半分耐心都没有。他没有，孙丞相也没有。
孙丞相冷哼一声道：“祭司大人亲自赶赴前线，天枢大人同从祭、巡祭一起安抚民情，义商范家捐出大量粮食和财物支援战事，穆千秋公年逾古稀还在帮助协调后方调度。等到陈大人这边的人选完，我看这仗也不用打了。”
陈侍郎忙道：“大人误会在下了，在下是说后续事宜，是说的‘善后’的事情。”
“善后？什么善后？善什么后？此事不需要善后！”这个词不知道触了何悬若哪根筋，他怒气冲冲道：“屠城过后，虽然会让人以为我国睚眦必报，但却也立了威风。而且远昭从边境回来后，至今还在病榻上躺着。太子于国于民于父于弟，那是丝毫错处都没有，你可给我记清楚了，我国赢得风光，需要善后的那是他无殇国！”
陈侍郎对今日不按套路来的何悬若有些摸不透，但还是火速辨清了局势，二话不说下跪认错。
屠城之事，虽然当初是权衡了许久之后才做的决定，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即使拿主意的、听命令的人都能理解何远暲和方帅，但是看热闹的、传谣言的人却总是有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想到此处，木涘河难耐地揉了揉眉心，屠城一事，当初果然还是确定的太过于草率了。应当先引导所有人做好思想上的准备，之后再来动手。
罢了，吃一堑长一智，木涘河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下次务必要注意。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山豫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