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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梦签(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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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辞心中一急,用力使劲一摇,便摇下一只暗旧的竹签。她拿着竹签换取了令一柄签牌,只见上书:
“常把菱花仔细看,今朝喜色上眉端。没没其身似燕儿,风雨衔泥作垒成。
倾国牡丹香烬落,浴火金凤九天堕。只羡鸳鸯不羡仙,月影枫露伴余年。”
又付小字:谋望已久。忽得好香。音书到手。喜在目今。
燕子御泥,劳心费力。晨昏不爽,所谋遂意。
梦辞乍一看,只觉得签词前后矛盾,又见有几句甚为惊心,正待仔细端详,一旁的孟氏早凑将过来,“如何?签上怎么说?”
孟氏书念得不多,见梦辞也一付困惑的样子,便扯扯梦辞的袖摆,“去那边解签的师父那里问问罢。”
解签的是个年逾半百的老者,并未作道士打扮,只见他眉头紧锁,正专心致志的看着一副棋谱,梦辞将签牌放在桌上,他却没一点反应,入定了一般。
梦辞轻轻咳了一声,叫了声“这位师父……”
老者这才抬起头来,一瞧见梦辞,便道:“这位姑娘喜事将至啊。”
一旁的玉烟喜气洋洋,抢白道:“是呀,师父看得真准,我家小姐下月初六便要出阁了呢。”
梦辞淡淡一笑,道:“师父还是帮我看看这这签吧,我瞧着竟是前后不通的。”
这老者却并不去看那签,却道:“原来姑娘快成亲了,只是我说的喜事却不是这一桩。”
孟氏听得一喜:“却不知小女还有什么其他喜事?”
老者笑到:“那我还是先看看姑娘的签再说吧。”说着拿起梦辞的签牌,端详起来,然而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却又皱了起来,良久不语,不时抬头打量梦辞一眼,又将签牌翻过来仔细瞧着,眉头间惑意更深。
玉烟是个急性子,见得老者这般,早就耐不住“这签上到底说的什么?可是说我家小姐是好姻缘?”
梦辞先前看过一眼签牌,迟疑着问道:“这判词仿佛前后不通,解签词更是似乎并不全,不知却是为何?”
老者紧紧握住签牌,又细细的瞧了梦辞一会,叹道:“奇怪,奇怪!”
“到底什么奇怪啊?你倒是说话啊!”玉烟急得直跳脚。
“玉烟,不得无礼。”梦辞忙让玉烟退后,上前一步,“愿闻其详。”
老者摇摇头,叹道:“怪哉!怪哉!姑娘,你这签甚是怪异,我在此解签20余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签”,老者将签牌翻过来,对梦辞说:“你看,这解文只解了签文的前2句,而这签牌后竟然写着,‘未解之处,不可语之也。’,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恕老朽无能,参详不透着签文,老朽的师兄修道六十余载,乃出世高人,今日姑娘有缘,他恰巧在观内,姑娘如愿,不妨随老朽一同前去请他代为解之。”
孟氏听得老者这么说,心中急切:“可是这签文不好?烦请这位师父代为引荐,小女可快要出嫁了啊。”
梦辞伸手接过签牌,翻转过来,上面的确刻着的‘未解之处,不可语之也。’九个字,又仔细瞧了瞧签文,只觉得前后矛盾,且文法平仄押韵不通,倒确有怪异之处,思忖半晌终是未解其意,便道,“于是便烦请师父了。”
“三位请随我来。”
梦辞一行随着老者出了主殿,绕过偏殿,一直向北,来到殿后的花园,只见园中遍植兰草,清香扑面,园子正中有一株三人合抱粗的广玉兰,枝叶繁茂。广玉兰东侧有一间很小的偏屋,门前种着好几株芭蕉,几乎把屋门遮住。
“三位稍候。”说着,老者从梦辞手中接过签牌,走上前去,并不敲门,直接推了便进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老者复又出来,对梦辞道:“师兄请三位进门一叙。”
走进屋内,只见屋子很小,不过五尺见方,一位削瘦的长须老者,神态谦和,作道士打扮,正在烹茶。
“三位请坐。”引她们入内的老者接着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兄苍崖道长。”
苍崖抬头,略一审视三人,便笑着对梦辞道:“贫道没说错的话,这签是这位小姐的罢。”
“道长有礼了,却不知这签文何解,还望道长指点。”
苍崖沉吟了一下,正色道:“本观自西晋始,日日求签者络绎不绝,却从未有人抽得此签。”
见孟氏和玉烟已经急得冒汗,又憋着不敢说什么,苍崖即劝慰道:“夫人无需紧张,此签并非凶兆。”
转又对梦辞道:“此签看似前后不通,一会儿将姑娘比作燕子,一会儿是凤凰,一会又是鸳鸯了,颠倒矛盾一般,实则暗喻姑娘此生必非风平浪静,更非凡俗之辈。这签更奇在,解文只解了签词的前半,后半段言明是‘不可语之也。’,一是说姑娘之命格金贵不可言,二是说此签文玄机奥妙,不可贫字面随意解之,三是说,签词所喻真意,不可告与得签者,凡此种种,需得当时亲身经历,方可体会签中所指。”
梦辞听后,蹙眉道:“可这签文中‘倾国’‘浴火’等字样,看得人煞是惊心。”
苍崖此时恰烹好茶水,分盛于5只小碗,一一递与众人:“诸位请品茶,此茶乃是贫道四方周游时自大理带回的新鲜普洱,清润沁心的。”
玉烟在一旁早已耐不住,顾不得茶水,便道:“道长,这签说后半段解不得,那前半段呢?”
苍崖微微一哂,看向梦辞,将签牌递过去:“这位姑娘想必是有文才的,这底下的解文应该是看得懂的罢。”
梦辞接过签牌,复又仔细看了一遍,迟疑道:“文字我是通的,只是却不明白其中所指具体为何……”
苍崖笑道:“姑娘是聪明人,自是明白的。我方才听师弟说,姑娘今日将出阁,贫道先在这里恭喜姑娘了。”
玉烟听得此处,忍不住小声嘀咕:“还以为要说什么呢,竟是恭喜小姐成亲的!”
“玉烟,不得无礼……”
梦辞尚未说完,便被苍崖打断:“呵呵,这位姑娘,我方才却不是在恭喜你家小姐成亲,”说着一顿,笑着看向梦辞:“我是恭喜小姐心愿得偿,觅得了灵犀相通、钟意厮守的良人。”
梦辞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孟氏更是喜得直问:“可是真的?可是真的?”
苍崖笑吟:“常把菱花仔细看,今朝喜色上眉端。姑娘可是一直希望寻得心意所钟之人结为连理?谋望已久,喜在目今,可不是便要寻到了吗?呵呵,姑娘想必是看得懂这签词的,现下贫道说给你听,可是不必再疑了。”
待得梦辞一行三人走出玄妙观,玉烟犹自欢欣:“小姐,这可真是缘分天定,你和姑爷若不是因为老爷的生意出了问题,说不定还不会这么快成亲呢!可见啊……”
梦辞只淡笑不语,却听见一人在身后喊着:“莫姑娘,莫姑娘!”
三人转身一看,竟是那位观内的解签老者,老者追上来,喘了片刻,方才道:“莫姑娘,师兄托我有一言相赠姑娘——天缘虽签示,人缘己遇之。望姑娘体悟。”言罢便又转身向观内走去,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