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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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醒了，国师大人醒了！”
叶长卿熬过眼前晕眩成团的白光，耳旁嘈杂的声线才逐渐清晰。
她盯着帷幔，仿佛看见了老道拢起他的破袖子紧皱眉头，手中掐着指诀，而后长叹一声，“不愿走就不愿走罢。”
老道扯了一下自己补的半块起毛边的袖子，在临走前点了点她眉心，“小徒弟，瞧着这般狼狈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说罢，渐淡的人影嘱咐道：“你的轨迹模糊不清，但大体方向未变，其中细节也看不透啦，若哪日过不下去便来找为师，为师会护你一世安宁。”
“只有一事需留意，顺其自然，此毒方可解。”他笑，“北有朱华，南下江风。勿念。”
头顶的帐上绣着腾飞的二龙戏珠，龙目栩栩如生，宝珠也泛着光华。
燕安乐正偏坐在床边，仔细地用热毛巾点擦着她的脸颊，见她回神，这才问，“如何？”
叶长卿眼珠四下转，对俯身而下的陛下用气音问道，“怎么了？”
“只是睡了两日，把宫里的小侍女们吓坏了。”燕安乐只字不提自己的担忧，语气轻柔，像怕碰坏了她，“可有哪里不舒服？”
叶长卿摇了摇头，闭上沉重的眼。
今日光透着温润、恰到好处的柔，窗格印出一大片灿金，细碎的光点蒙尘，让皇宫内也染上了烟火气。
温水滋润了灼烧的嗓子，叶长卿抬眼喃喃，“北有朱华，南下江风？”
随后她轻笑，“燕安乐，那么厚的粉也盖不住你的黑眼圈。”
燕安乐拇指摁上她干燥的唇瓣，语气危险，“胆子愈发大了。”
前有燕氏杀鸡儆猴，后有乔大儒对儿入狱视而不见，朝中一时安定不少，连上来的折子都不是那乱七八糟花团锦簇的问安了，个中夹杂了些隐喻与对国建设的假想，燕安乐看得有趣，仿佛也找到了些许对未来的期许。
平静的湖面下，仍波涛暗涌，随着国师昏睡时日越长，燕安乐的神情也越发淡漠，好像一朝回到了当初——大军围守，她手握兵符，畅通无阻地走到先帝床头。
四月十五，殿试。
忙碌的文官们又找到了新的方向，而新鲜血液也即将注入朝廷。
死气沉沉的早朝又焕发了新的活力。
近日的天气越发怪了，外头日头毒得晒不得，叶长卿坐在树荫的石凳上不多时，就打了个哈气想要回屋，“春泥，近日有什么趣事？”
“李总管倒是说了些，近日陛下忙于殿试，还出了些题给新上来的学子。”春泥小时就在宫里，宫外去的少，总抱有许多好奇，说话都带着来自少女的憧憬，“听闻状元郎一身红袍游街，好似不过二十五，丰神俊朗举止优雅进退有度。丢花的姑娘从街头到街尾热闹极了。”
“春泥好似也到了年纪。”叶长卿笑她，“要不要让燕安乐给你寻个好儿郎嫁了呀？”
“不不不！”春泥涨红着脸摆手，“奴婢还要守着大人一辈子呢，纵然大人再赶，奴婢也不会走。”
“是么~明日便将你嫁出去。”叶长卿撑着下巴，指尖绕杯口划了一圈。
叶长卿敛眸时，腹诽：“哦，怪不得来得少了。”
都回国师塔住两日了，对方都没发现自己跑了，“她不可能不知道我走了，就是不愿管，我也乐得自在。”浑然不觉自己像在赌气。
“算支卦，便回屋吧。”竹筒随着熟练摇晃的幅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叶长卿取出一支签来。
随后，她拧眉，“或有，生机？”
竹签被丢回竹筒，她仰面，高耸的国师塔从下望去，透着威严与庄重，从她的视野里仿若还能看清由养心殿处渡来的一层薄薄的紫光。
……
“走罢，还有许多事要做。”燕安乐站在树旁，任由李福泉撑伞遮挡着过分明亮的日光。
“陛下接连几日未睡，何苦呢。”
“并非孤不睡。”燕安乐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托付给了国师，回头时，国师塔下早已没了叶长卿的身影，“梦里梦外，都是她。”
李福泉噤声，不敢多言。
四月末，随着药逐渐失效，叶长卿几乎一天也醒不来多久。与此同时，燕安乐的行事也愈发毛躁。
国师大人高调出场，又没了水花，朝中人纷纷猜测是否发生了什么。而不多时他们就没空想了。
早朝，一女子跪在高堂之下，倔强地仰望着高座之上的燕安乐，“草民有罪。”她磕头，“实在情非得已，草民偷偷混进宫来，只想实名举报，状元郎朱华试题作假。”
“继续。”
“草民朱华，早年西北逃难而来，在皇城边郊定居，一直刻苦学习。只是错过了早前的乡试，便不能参与后续校考。”女子目光灼灼，一直仰首看着陛下，“半月前殿试，有人给草民几套试题，直至前两日，草民才知，这是殿试考题。”
燕安乐表情晦涩不明，指尖在龙椅上轻轻敲击，一下一下，随着女子说出的话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你是说，”燕安乐环顾四周，冷声道，“有人泄露试题？”
燕国女子本不可参与考试，后在燕安乐掌了部分权利后开始改革，考试地分为两处，男女各一处，由于条件艰苦，更有无数学子，再多的改变也有心无力。
虽是如此，但女子参与考试的仍旧稀少，随着一轮轮选拔，上来的也几乎是男子。
古有“女子无才便是德”之说，燕安乐不信，但细枝末节的她却管不上，考官一轮轮筛过，留下的确实有好用的苗子。
“草民不敢。”女子终于跪趴下低头看着地面。
“放心。”燕安乐从上方走下来，扶起这个身着一身粉裙，头戴簪花的女子。细细瞧去，那脸上还上了一层不甚明显的妆，衬得她姿色绝妙，在诉苦时又显得楚楚可怜。
“此事事关重大，孤会处理。”她面带微笑，“家中可有父母姊妹？不若在宫中住上些时日，等查明真相，定还你清白。”
近日事多，新来的三位刚拟了职称，给了个六品八品派在边角磨砺，燕安乐成日忙于事务，还未来得及见他们。
“此事你怎么看。”
李福泉矜矜业业跟在她身后一步，“奴不知啊。”
“察言观色可是你的本事。”燕安乐坐在车辇上，瞧着前方国师塔面色终于柔和了些许。
“那容奴大胆。”李福泉说，“此女不简单，不怕查，身世上应是查不出问题，只是她能诉苦到御前，说明宫中有人在帮她。说句大不敬的，今日她能悄无声息地进来，明日便有人能瞒天过海闯进养心殿了。”
“那不去找人查还让孤亲自来？”燕安乐扫过一记眼刃，“将人禁足，要求一应满足。”
“她说她名，朱华？”
“北有朱华，南下江风。”
国师知道什么？
……
叶长卿撑着脑袋发呆，眯着眼好像听见窗外的虫鸣，她头也不回道，“春泥刚沏了新茶，我觉得好像淡了些。”
“确实淡了。”燕安乐坐下，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盏，茶水透过清透的杯盏随之洒下一小圈的光斑，是她当日送的那一套。
“今日发生了什么？”叶长卿开门见山，“前些日子避之不及，这会儿又想起我这号小人物啦？”
燕安乐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握住，紧得喘不上气。
她见她的国师瘦了许多，面色苍白，唇色淡到发青。她身着整齐的粉色长裙，外衫随意地挂在肩处，要落不落的懒散模样。
“你可认识朱华？”
“朱华？”
“今日一女子在御前控诉，状元朱华抄了她的题。北有朱华，南下江风，若朱华是人名，江风也是？”
“唔。”叶长卿盘着龟甲，铜板在龟甲内哐当作响，“师父托梦说的话，我并不知晓此人。”
她眼前泛起一丝光，“近日总是心悸，不自觉地呼吸困难，长期的沉睡令我许多事都关联不上。事有转机。”
“朱华是关键。”燕安乐意会到她的意思。
铜板从龟甲内蹦出，在桌上转了几圈，堪堪卡在杯边斜靠着。
“燕安乐。”她回眸一笑，“四月末，我命不该绝。”
你自然命不该绝。
燕安乐眼底的青黑如今用粉都挡不住了。她轻轻地、时隔大半月触碰到她的国师。
滑腻、柔软的皮肤多了点骨感，对方每日沉睡也掩盖不了疲惫，卷翘的睫毛随着那双仿若闪着灵光的双眼轻颤。
“医者不自医，卜卦自然也是。”叶长卿蹭着她的手心闭上眼，“燕安乐，我以为你见我愈发丑陋，不愿再见我了。”
“我想这样也好，你能记住最好看时的我。”
“只是我的期许……呼——”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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