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神鸟入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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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桌上摆满了纸笔与书卷。
产屋敷家的孩子，很小便能识千字，短暂的寿数容不得他们慢慢长大，也不知道如此伤神，是否也成了诅咒的一部分，共同混入那总是朝向原点的螺旋的命运。
不仅是鬼杀队，他还要处理家族事物，头脑精贵的很，没什么休息的闲暇。他更小一些的时候，比现在健康一些，倒是随着长大越来越容易生病，锻炼体质的法子对他不管用。
手中的笔提起又放下，他想专注在信件上，却无法假做没瞧见周转于书架中的少女。她也只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身量不比他高太多，皱着眉读文的样子使人分心。
“推门要打声招呼哦。”
“？有什么关系，谁也发现不了我啊。”
从来便很难被注意，养成了少女只凭自己心意来去的风格。她习惯了被无识，自然也不会在意那些繁杂的礼节。
“但是我能看到，恒真，那就应该好好同我说。”
“唔，好吧，我进来了。”
女孩虽说不怎么纠结礼数，但认真说上几遍，她会听进去。
她并不是愚笨，而是有些迟钝——与因时间被压缩，而不得不加快进程的产屋敷相比，她则是刚好相反的状态。
接受新的知识速度很慢，毕竟对她来说，十年二十年都等得起，她可以随着心情，想学的时候学一点，总能慢慢学会。
只要有人记得，她就是不灭的钻石。
5
恒真在写字。
第一次发现她会读书的时候，耀哉犯了次蠢。
“神明也需要进学吗？”
他一定是没睡醒，否则怎么会讲出这么无礼的话来。
即使恒真未曾感到被冒犯，他也应该反省自己，你是产屋敷耀哉，你是有城府有知识的当家主人，万不能那般幼稚。
“保留下的唯有‘知识’，我的外表年纪大约是比正常换代而生的神年长一些。”
少女被他唤醒之时，形貌约有十二三岁，冬去春来过了半年，她的身量也拔高了些许。
神，不仅会学习、也会长大。
神甚至会死。
“或是被遗忘，或是被杀死。弱小的神明甚至能被人杀死，强大的人类可以剥夺神的生命。”
恒真的记忆里留有知识，关于神、关于世间的怪奇物语，关于彼岸。
她并不隐瞒那些秘密之事，比如香火鼎盛的上级神祗即便因意外死去，也会立刻从人们的祈愿中再次诞生。只是不再保有记忆，但完全继承上一代的身份和财产。这一过程叫做‘换代’。
“我或许不是正统的神明。”
恒真总在说这句话。
她与‘应当’的状况都不一样，太多的不一样，可就算并非正统，她也不是什么异类。
只是有些特殊，谁又同谁是完全一样的呢。按照相仿的规则长大，藏匿在人海当中，失去了自己身上独特的耀眼光彩，那又算不上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6
鬼杀队的成员总是在减少。
千辛万苦通过选拔，以新人的身份不过才刚刚开始战斗，却因为碰到了强大的鬼而死去。
凭借优秀的才能历经战斗，一次次成长，终于跻身进中流砥柱，却因为强大的实力和声明在外被针对，奋战至白昼仍困于‘人的脆弱’而死去。
在黑夜中的鬼，几乎是没有什么弱点的。紫藤花不容易栽培，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维护。上级的鬼被砍断肢体，转瞬间便可修复，而即便强悍如柱，也只有血肉之躯。
能四肢俱全活到能力足够的后辈补上来，退休去做培育师的十中无一。简直可以直接去隔壁打麻将了。
半年一次的柱合会议，往往不能凑齐九人。
逝去的每一名队员，写在纸上不过只是笔划而已。可这名姓背后的重量，却沉愈千斤。
人的生命怎可以数字衡量，尽管看不到也摸不着，但那落在纸上的每一笔，都像在加重他背负的东西。
他们不止是为了理想和信念而战斗，他们是为自己战斗的。这样把前后因果倒转过来，就如同他们是因自己而死一样。
耀哉还处在不信邪的年纪，他没放弃锻炼，趁着天色畅快，到庭院里尝试去挥剑。从血里传下的疾病在他身上尚未体现出什么，除了每到春冬换季时容易发寒症外，别的都还好。
孩子使用的竹刀并不沉重，就算是他也能拿得动的才对。可身体却仿佛从内部抗拒着般，明明是有力气的，手指还可以动，呼吸却急促起来，汗水沁出皮肤，浸湿了发根。
他希望下一次，能够比这次进步下，哪怕只有一点，一点点。
至少现在他还怀有希望。
7
黑发少女趴在书桌另一头，睁着她那对金澄的眸子。
“阿无，你想变强吗？”
“又喊错了，恒真先生。”洗过脸后的耀哉轻叹一声，其实她已经进步了，最近两个名字在她话语中出现的几率，差不多对半。
“…………”少女思考了一会儿，“阿耀，你是不是想变得很强？”
好嘛，同样一个意思的话说了第二遍。
有时候耀哉觉得真的不能对她要求太高。
8
恒真不是故意的，但她真的会看错。
眼前时常出现幻影，在大脑进行分辨之前，嘴唇已先一步张开出声。
两相重叠后显出的景象，那副形容是‘阿无’。
其实她从不曾认错过，不论二人的相貌有多么相似。
可在光影交替的间隙里，她真的看到了阿无。
9
“你想要变强。”
被这样直截了当的指出了所求之事。
“……是啊，毕竟我的处境，实在是太安逸了。”产屋敷耀哉怔了那么一小会儿，只是极短的时间——很快他回过神来，笑了笑。
“阿耀，你的体质不适合习剑。”
恒真对岐黄之术涉猎不多，可她是个神，拥有直视彼岸事物的眼睛，能看到人身上的‘气’。
不用分辨也能听出，少女的判断绝无谎话。
“而且，你也不需要。”他心绪起伏，还未回话之际，耳边再次传来少女的声音，“有的是人为你挥剑，你是领袖，没必要以身犯险。”
……“谢谢。”
耀哉双眸微垂，但紧接着便抬起，他没有退避恒真的目光，毫无退避的迎了上去。
“我明白这是关心，但是——‘没必要以身犯险’是不行的，正因为我是领袖，所以才不能安逸的待着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神鸟入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