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青铜》逝去的天空

7、第 7 章

　　何氏等了半天宋大福没有回话，逆着月光，何氏看不清宋大福脸上的表情，伸手拧了一把宋大福的腰道“和你说话呢，傻了不成。”

　　宋大福被何氏拧了一把，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的扇了何氏一巴掌，何氏跳起来想闹，让宋大福一句话就给说的坐了回去。

　　宋大福道“长生他们兄弟要是在，爹娘如何不偏着咱们，如今咱们这一房就锁柱一个，还没养住，你能不能生还不一定，你说爹娘为什么不平分。”

　　何氏像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嘎达声已经卡在了嗓子眼，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坐到床上低声哭了起来，“我知道你们都怪我，要不是我病了，不能去地里干活，连饭都没得吃，长生他们也不能心疼我去河里捞鱼，也不是我想着生病的”

　　听着何氏的哭声，宋大福没有一丝心疼，反倒是更加心烦了起来，何止道“行了，你这话和别人说就算了，你当初病没病，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不就是因为咱们家上地的人多了，你心里不平衡，非得装着难受起不来，长生他们兄弟也不能累了一天还去河里给你捞鱼，正农忙的时候大家累的狠了，谁没事往河边去，这才没人发现，一起没了，如今你有什么脸哭。”

　　如果说刚才何氏是被掐着脖子的鸡，如今就是被割了脖子的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巴张张合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对于两个儿子的死何氏一直是内疚的，但是人总是会自我催眠，会从别的地方去找理由，经常给自己洗脑，都是他人的错，真相到底如何有的时候并不重要，只要能说服自己就好了。

　　这三年何氏已经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家里其他人的错，自己是真的病了，他们看自己病了别说大夫了，就连有点油水的东西都不舍得给自己吃，平时的伙食还要减半，两个孩子怎么会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一部分给自己这个当娘的，怎么会去捞鱼，不去就不会因为体力不支一个都没上来，何氏已经给自己洗脑洗的差不多了。

　　今天宋大福把活生生的事实摆在了面前，是啊，她根本就没病，只是觉得腰杆子硬了，想要反抗刘氏了，装病不去农忙罢了，那时候宋三福还没有结婚，刘氏怎么会让一个儿媳妇挑战自己的权威，不上地装病，行啊，扣你的口粮，两个儿子不知道何氏和刘氏的暗战，只是可怜自己的娘，病了还吃不到东西，才酿成了苦果。

　　这事儿怪刘氏吗，在如今人的眼里10个人要有11个说何氏不对的，在家里最忙的时候和婆婆装病，别说是饿你几顿，就是撵回娘家也是有的。

　　何氏哭坐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宋大福转过身去直接就睡了，没有一句话语，谁也没有发现阿春和阿苗被子下面抓成拳头的双手。

　　任氏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和宋三福说道“爹娘真是开明，咱儿子可是有福气的呢。

　　任氏开心的不行，他们这一房最小，为家里做的贡献最小，家里的钱大部分都是大房和二房挣得，如今听宋老头和宋老太的意思家里的银钱居然平分，她能不高兴，简直恨不得仰天长笑两声。

　　正常人家分家为什么长子分的最多，还不是长子为家里做的贡献最多，可以说是帮爹娘养大了弟弟妹妹，有的人家分家的时候长房的长子和其他叔叔分得财产都是一样的，只不过都一起归入了给长房的那份里而已。

　　宋三福道“咱们这是沾了二哥二嫂的光了，大哥二哥年纪差不多，大哥先成得家，因为大嫂当初聘礼要的高，二哥等了三年才成婚，这三年二哥打零工赚的钱都给娘了，二嫂刚嫁过来的时候干活比现在还利索，一个人能干大嫂两个，估计爹娘也是怕二哥心里不舒服。”

　　任氏点头道“没嫁过来的时候我娘就说了，二哥二嫂都是能干的，让咱们跟着学学，学会了，也就不愁养孩子了。”

　　比起张氏来，宋三福对宋大福何氏的意见更大一些，何氏嫁过了的时候宋三福半大不大，老儿子大孙子，正是受宠的时候，只是何氏进门马上就生了长生，处处和宋三福争嘴，要不然刘氏当初也不能送宋三福去谢家帮工。

　　刘氏伺候好宋老头吃东西，老两口就上床躺下了，宋老头是躺下就开始迷糊起来，刘氏难得话多道“你看见老大家的那个样子没？真是恨不得生吃了咱们。”

　　宋老头不在意的说道“管她做什么，宋家还轮不到她当家，不知道好赖的玩意，老大当初不知道瞎了哪只眼非要娶这么一个败家玩意。”

　　刘氏道“也是老大家的娘家哥哥死的太早了，要不然还能拉咱们老大一把，要不是看着她家有个在镇里当账房的哥哥，我能花那么多聘礼娶她。”宋老太话语中的悔恨都能拧出水来。

　　停了一会儿刘氏接着说道“多活几年能教长生他们识几个字也是好的啊。”

　　刘氏没说出口的是要是长生兄弟两人能识字，宋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送二人去镇里给人当个下手，将来当个账房也算是顶好的出路了。

　　长生二人可以说是二老心里的一道疤，痛起来不比何氏差，宋老头闻言也睁开了双眼道“说这个干什么，两个没福的小子，为了他们那个糊涂娘，扔了咱们老两口走了，有什么可说的。”

　　刘氏摸了摸眼角，把那苦涩的泪水抹去说道“睡吧，如今根生眼看着长成了，咱们把钱给他攒足了，总能看到根生娶妻生子的，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

　　进入了一年最闲暇的时候，宋二福没事儿除了下点鱼篓子也会娶山里走一圈，阿元之前没有上过山，宋二福上山的时候也会把张氏根生阿元带着，他稍微走的深入一些，张氏领着根生捡一些柴火，能检点板栗松子什么的就纯属意外收获，阿元只要负责在柴火堆附近转悠就行。

　　阿元看着连绵的大山问道“娘，咱家山这么多怎么没人专门上山去打猎啊”

　　张氏笑道“这附近的山都是谢家的，咱们平时没事去打点柴火，弄点小东西，人家谢家家大业大的不和小老百姓计较，你要是常年去山里打猎为生，那么庄头可不是吃素的。“

　　阿元咽了咽口水问道“这多山都是啊？“

　　张氏理所应当的点头道“当然都是了。”

　　阿元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不靠谱的想到如今皇帝是姓谢的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有钱有势。

　　宋二福在山里也没有多呆，如今打猎的少了，山里野兽太多，他弄了两只兔子捡了点核桃就出来了。

　　宋二福见阿元正围着柴火堆绕圈圈，走过去一把夹起来吓唬阿元道“走了，飞喽。“一面说着一面就跑了起来。

　　阿元被宋二福夹在胳膊下面，脸朝下，屁股朝上，还正好勒着肚子，那感觉简直了，这是吃的不多，上山还消耗了一部分体力，要不然阿元非吐了不可。

　　她只能控制不住的尖叫，宋二福听着女儿的尖叫声，更开心了，把阿元从胳膊底下揪出来就往天上扔了两次，一面扔一面道“飞喽，飞喽。“

　　阿元觉得嗓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宋二福这是还背着一个大背篓，里面满满的东西，阿元觉得自己能保下一条狗命纯属运气好。

　　等宋二福扔够了，把阿元放下来，眼冒金星的阿元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她现在特别理解现代人的一句话，男人带孩子活着就好。

　　宋二福哈哈笑着去捡起来刚才不小心掉的核桃，阿元并没有见过没剥皮之前的核桃，因此并不认识，问道“爹，这是什么，能吃么？“

　　阿元语气里还带着蒙圈，声音都是颤抖的，宋二福更开心了，回道“没剥皮的核桃，去年你刚断奶的时候爹给你吃过记得不？“

　　阿元当然记得她吃过核桃，只是她吃的核桃已经只剩果肉了，外面的是真没见过，只是阿元记得不代表正常的一岁孩子记得，阿元根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捡起一个核桃认真的观察着。

　　宋二福没觉得有什么，小孩子特别容易从一个问题跳到另外一个问题，中间不带任何衔接的，阿元虽说特别懂事听话还聪明，这时候只顾着去观察自己没见过的食物，宋二福觉得太正常了，根本没想过阿元是因为不知道回答记得好还是不记得好逃避问题。

　　张氏回来知道宋二福弄了两只大肥兔子，笑的嘴角差点咧到耳垂处，像是这种自己上山打猎弄到的东西多了给家里也许，少了去走人情也行，因为这种东西大家都是不好卖的，也换不来钱，大家就都不怎么注意。

　　张氏和宋二福说道“这么肥的兔子真是少见，当家的你是怎么活捉到的。“

　　宋二福不自觉地的挺起了胸膛吹道“你也不看看你家男人什么身手，要不是这附近的山都是谢家的，你男人就凭着这手艺都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张氏拍了一下宋二福背着的柴火，笑骂道“人家是有点颜色就能开染坊，你这是看到点颜色都能开染坊了。”

　　宋二福感觉到后背上的柴火颤悠了一下，嘿嘿一笑，就是不告诉张氏是怎么弄到的活兔子，说道“我想着这两只兔子就不吃了，加上你之前攒的红糖，咱们明天去一趟你娘家，看看岳父岳母，再打听打听县里有没有招短工的。”

　　张氏道“行，今年家里忙，除了过年的时候去了一趟我娘家还没去过，这回咱们一家四口都去，也给我爹娘看看阿元，阿元还没去过她姥姥家呢。”

　　阿元正在后面跟着根生走的吭哧吭哧的，根生除了背着柴火还要负责拽着妹妹，兄妹二人走的很是艰辛，听到张氏的话根生都乐出了声，连声问道“娘，咱们真去姥姥家啊，真去么？”

　　张氏回头对着根生道“假的，让你不听话，上山非要带着阿元，这回知道累了吧。”

　　根生嘿嘿笑了起来，听张氏的语气就知道是逗他玩的了，肯定会去姥姥家的，不再纠结这个而是和张氏解释道“妹妹又不愿意出去玩，天天关家里大姐不是让阿元干这个就是让阿元干那个，阿元会干这么多活计，都是大姐支使的，还不如咱们带阿元出来，至少妹妹还能见见别的，在家都要让大姐欺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