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谁之思》林沚

11、敌意

　　下午四点，节目组发布新的任务——请嘉宾收集食材，分工合作，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许卓怡第一个举手表决：“我不会做饭，但我可以打下手。”
　　“我也。”姜均楷跟着举手。
　　“我做饭恐怕会浪费食材，”周粥腼腆地笑，“译闻哥和官渺呢？厨艺怎么样？”
　　“我厨艺还可以，你们不嫌弃就好。”何译闻看向官渺。
　　“能吃。”官渺应了一声。
　　周粥负责敲板：“那译闻哥和官渺做饭，卓卓打下手，我和小楷出去找食材，这样安排可以吗？”
　　“没问题。”

　　光分工就讨论了大半天，周粥和姜均楷带着菜篮出门，剩下三个人走进厨房。
　　何译闻凑在冰箱前翻找食材，许卓怡叽叽喳喳罗列着菜单，官渺盯着那个陌生的土灶，默默发了会儿呆。
　　这是个什么东西？
　　小麻雀列完菜单，跑到官渺身边等待指示：“渺渺，我先做点什么？”
　　“你能告诉我，这个设备怎么用么？”
　　许卓怡愣了一下，绕到另一边，用她贫乏的词汇量解释：“把柴火放到这个洞里点燃，锅热起来，就可以用了。”
　　官渺似懂非懂，微微蹙着眉，用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拎起大锅的锅盖，望着这口“海纳百川”的大锅，更加不知所措。
　　何译闻没有点破，把食材搬到料理台，温和地说：“点火交给我，卓卓打水洗一下锅，官渺你来处理食材。”
　　听到这句，官渺明显松了口气，让她上阵点火，她估计能将这厨房给炸了。

　　食材不多，官渺看了一下，决定做西红柿炒鸡蛋和醋熘白菜，再把排骨腌制一下，做成焖排骨。
　　九月下旬，南方还是穿短袖的季节，官渺的纹身即使露出来也会被后期打上马赛克，为避免增加麻烦，她干脆带了一堆长袖的衣服。
　　穿长袖干活总不免弄脏衣袖，厨房放着的袖套和围裙颜色难以言喻，官渺不嫌丑，默默戴上。
　　许卓怡提着水桶进来，见她这副模样，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把水洒了。
　　红配绿，这是今年的流行色吗？

　　约莫一小时后，周粥和姜均楷回来了，收获颇丰，带回一条鱼、一块五花肉、一些新鲜蔬菜。
　　许卓怡甚是捧场，兴致勃勃鼓起掌：“哇，粥粥姐，你们太给力了，辛苦了。”
　　周粥瞥了眼正在炒菜的官渺，语气随意地说：“我们也没帮多大的忙，是镇上的居民热情好客，你才辛苦。”
　　许卓怡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菜都是译闻哥和渺渺做的，我就是个打下手的。”
　　“至少比我好，”周粥又说，“像我这种没什么做饭天赋的，待在厨房只会给别人捣乱。”
　　几句话绕来绕去的，听着真难受，官渺将收汁完的白菜装进盘子，朝许卓怡招手：“卓卓，过来一下，麻烦你把菜端到桌上。”
　　“来了。”

　　迄今为止两人还没对过话，虽然不知道周粥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但这并不妨碍她将对方落的棋踢回去。
　　小学生孤立这种，段位太低了。

　　一通忙活，等真正落座吃饭，已经六点多了。
　　姜均楷想起还有位主理人未到场，提醒道：“还有位嘉宾没到，我们要不要等他来了再一起吃？”
　　这会儿天还没黑，但菜已经煮好放一阵了，何译闻搭腔：“我们还是先吃吧，等他七点来估计菜都凉了，再另外给他留点，等他到了热一热吃。”
　　许卓怡拉开椅子起身：“我记得橱柜里有保温饭盒，我去拿过来。”
　　周粥跟着起身，伸手拦她：“我知道放在哪，我去拿吧，给他单独装些菜。”
　　然后跑上跑下，热情的态度跟刚才厨房小白的人设判若两人。
　　官渺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收回来，漫不经心把玩左手那串几何线条的链子，神情竟没有一丝不耐。

　　晚餐有六菜一汤，算是很丰盛了，原本官渺认为日后节目组指不定作妖，食材还是省着点用好，但周粥一直在旁边说这是大家第一次聚餐，敞开肚皮吃没问题。
　　站着说话不腰疼，官渺没理她，酸菜鱼、红烧肉和菌菇汤是何译闻完成的。
　　于是乎，吃饭的时候，周粥开始变着法子捧何译闻做的那几道菜，许卓怡吃了西红柿炒鸡蛋觉得不错，问用不用帮她夹，她摆了摆手，回：“谢谢，我对鸡蛋过敏。”
　　“啊，那粥粥姐你自己可得注意一点，过敏真严重起来，是非常可怕的。”
　　“我会的。”
　　姜均楷这人话不多，吃完饭跟何译闻和官渺道了声谢，主动收拾起碗筷：“你们先去休息，碗我来洗就好。”
　　许卓怡搭了把手，笑嘻嘻说：“我跟你一起。”

　　在厨房窝了几小时，一身油烟味，官渺急于洗漱，懒得和他们客套，交代了一句便上楼。
　　夹角处两间卫浴分成男用女用，里面有放置加盟商的产品，但官渺照样提着自己的洗浴用品使用。
　　习惯了佛手柑，用不惯其他味道。
　　一个澡洗了三十分钟，出来后能听见楼下嬉笑热闹的声音，似乎是最后一位嘉宾来了，官渺没细看，头上盖着浴巾走回房间。
　　护肤吹头发一套流程结束，她搁下吹风筒，低头看手机。
　　早上给闻人衾发的微信终于有动静。
　　闻人衾：【我敬你哥是条汉子，敢给自己节目请尊大佛。】
　　官渺：【我家钥匙快递给你了，收到没？】
　　闻人衾：【收到了，给我钥匙干嘛，荆野最近不出差，我又不到你那儿住。】
　　官渺：【每周六上午十点家政上门，你去帮我盯一下，庭院和泳池都要打扫。】
　　闻人衾：【......】
　　闻人衾：【掰掰，我下线了。】
　　官渺：【酒柜你随意动。】
　　闻人衾：【好的收到，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官渺哑然失笑，无奈摇了下头，又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处理一些堆积邮件。
　　刚打开第一封，房门被敲响。
　　是她的随行导演，过来提醒她下楼和新来的嘉宾打个照面。
　　昨晚跨国会议开到凌晨，睡了没几个钟就要赶飞机，官渺麦都摘了，实打实计划处理完工作早点休息，没办法，又重新戴上，一身休闲打扮下楼。

　　天完全黑了，楼梯间仅靠昏黄的灯泡照明，官渺踩得仔细，走到最后几级台阶，神情恍惚，不慎踩空一阶，整个人往下倒。
　　倒下去前，她下意识护住手腕，半明半昧中，扑进了一个人的怀抱。
　　柔软撞上对方坚硬的胸膛，男人的气息一下子密密麻麻包裹而来，他的手掌温暖有力，握在她腰间。
　　世界安静了一瞬。
　　官渺松了口气，借助他的手臂力量站稳身体，抬起头，正要道谢，话音却在看清他面孔时梗在喉咙。
　　陆珩！？
　　怎么会是他？
　　“没事吧？”他轻声问，语气还有点喘。
　　“没事。”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着他，她默默缩了回来，和他拉开距离。
　　陆珩垂眼看她，脸色不怎么好看：“没事是万幸，楼梯的灯太暗了，回头让他们换一个亮堂的。”
　　认识他以来，他一直不急不躁的，难得看他板起脸，耳根也红红的。
　　官渺点头：“嗯，这次多亏有你。”

　　简短一句话让他的脸色由阴转晴，他弯了下眼睛，嘴角有一点淡淡的笑容。
　　他应该是从正式场合直接赶过来录制，穿着一身灰色偏蓝的格纹西装，里面的衬衫是纯白色，正式又不会显得太沉闷。

　　意外发生那一刻一伙人正在闲聊，谁知道陆珩突然往楼梯口跑去，剩下后面几个人傻眼站着。
　　许卓怡第一个回过神，匆匆忙忙跑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渺渺，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吓死我了！”
　　“放心，没有受伤。”
　　“那就好，”许卓怡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可别第一天就受伤，太糟糕了。”
　　官渺在外闯荡几年，识人的本事有几分，能看出许卓怡是真正的小女孩心性，待人待事没有坏心思，当下抬手搭住她肩膀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众目睽睽之下，官渺不好向陆珩询问，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犹疑，跟随他们走回客厅。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周粥的脸色比刚才差了好多，同她四目相对时，眼里仿佛簇了两团火。
　　联想杀青宴那次她对陆珩大献殷勤，再到节目里的隐形人待遇，官渺似乎明白她的敌意来自哪里了。
　　又是情之一字在搅乱风云。

　　节目组递过来任务卡，交待他们明天八点出发，去看这次要改造的老房子。
　　奔波了一天，明天又要早起，一群人散的散，许是真被气到，周粥连献殷勤的心思都没了，一时间客厅只剩下陆珩和官渺。
　　她终于有机会解决疑问，没拿周边的摄像头当回事，直截了当问：“你怎么会来参加这档节目？我记得你说你从来不上综艺的。”
　　这一句话，引得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这两人认识？

　　面对一众八卦眼神，陆珩很自然地回答：“原本是没打算参加，不过官潮哥亲自来邀请，便应下了，没想到你也在。”
　　她噢了声，忍不住吐槽：“他倒是在商言商，尽找熟人下手。”
　　陆珩的身价今非昔比，多少承了官潮的人情。
　　陆珩没有立刻接话，内心权衡，就这么顺着跟她一起抨击官潮，貌似不太仗义？
　　看出他的矛盾，官渺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吃过了么？大家给你留了菜。”
　　“还没，确实有点饿了。”
　　“那你先把行李拿上去，我去厨房给你热一下菜。”
　　陆珩嗯了声，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参加节目的意义，早已经和人情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