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乱》石珀

65、·六十五·

　　阳光下，血莲花茎下带过一道耀眼的白色，喀拉一声，血莲连根带茎地落到了他们面前。但是随后三人都露出了惊恐至极地神色，他们终于明白血莲的根茎为何是一晃而过的白色，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莲花的根茎，而是一具森然的白骨！

　　血莲就直直地嵌入到森然的头颅当中，他们甚至可以看到血莲的脉络往那具白骨的胸口，手臂，乃至肋骨蔓延长开，但是到了臀骨的地方便断了痕迹，下边的两只脚上就是普通的骨骼，没有被茎脉所盘绕。

　　风一吹过，这具令人心悸的白骨，便飘出浓重的血腥味，月裳鸣不禁掩住了口鼻，胸口一阵翻腾，跑到了边上吐了起来。

　　菡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你们看到的不过是其中的十分之一罢了。血莲的长成，靠这具白骨有什么用？都没有活人的血！”

　　“不可能！净慧被送来的时候明明是活的！”玉翎鸳冷冷地看了眼地上森然地白骨怒道。

　　诸葛君玉摇了摇头，走到一旁将药丸给月裳鸣吞下止吐。

　　“送来的时候活着，但是你们走了，她便成了死物！所以我说，种血莲的人必须是心甘情愿的！不然谁受得了这个罪？！”菡答道。

　　“你的意思是……净慧是自阀的？”玉翎鸳眼里露出道失望。

　　“没错！难不成我杀了她？种一株血莲便有一颗莲藕，那可是永葆青春的东西，我可没那么傻！”菡娇笑道。

　　“那现在怎么办？”玉翎鸳看着地上枯萎的血莲，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当然是重新找人来了！最好是心甘情愿的将死之人！内功越高就越有效力！”菡答道。

　　“还要用这种方式？”玉翎鸳有些嫌恶地看了眼地上的血莲和白骨，不禁眉头拧得更深了。

　　“这倒不用，好歹这老尼姑也算是给我种了五六天的，还剩最后三天的时间，血莲便可开了。你只要寻人来，我便可以让它开放！”菡指了指地上的血莲。

　　“这次人还……还会死么？”玉翎鸳低声问道。

　　“会死。不过因为只需三天的时间，之后命还是可以延缓十天的。”菡玩味地看着眼前俊朗的男子。

　　“恩。”玉翎鸳点了点头。

　　月裳鸣听得他们的交谈，不禁飞奔了过去：“不要！我不要血莲了！”

　　“你不要？”菡有些奇怪地挑起了眉头，用手揭开她的面纱，刮过她脸上疤痕，笑道。

　　月裳鸣吃痛地往后退了步：“不就是容貌吗？我不希望有谁再为我死！”说着她又看了眼地上森然的白骨：“即使那个人该死，我也不要！”

　　“裳鸣……”玉翎鸳转过头看着她，眼里露出深深的怜惜。

　　月裳鸣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使命摇头道：“我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求你……”

　　其实她怕的不是森然的白骨，而是害怕谁为了她而死。只不过是样貌罢了，反正那个人再也不会要她了。

　　玉翎鸳紧紧搂住了她，安抚着她的背脊，淡然道：“好，那我们走，我们就不治了。但是裳鸣你要答应我件事情。”

　　“什么？”月裳鸣抬起了头，琥珀色的凤眸支离破碎般盈盈发亮。

　　“你不要再在意自己的样子。不丑，还是很漂亮。你明不明白？”玉翎鸳温和地理顺她额前的乱发说道。

　　月裳鸣死命地点了点头，强笑地答应着。

　　玉翎鸳见此，不禁笑得有些释然。

　　“月姑娘，请慢。”在他们离开之际，菡突然说道。

　　月裳鸣吃惊地转过了身去，惊愕地看着她。

　　“不知月姑娘，可否愿意把面纱留下？”菡看了眼她脸上的面纱说道。

　　“为何？”月裳鸣脱口而出道。

　　“只是那朵莲很美。如果你愿意留下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对你很重要。”菡魅惑般地笑了笑。

　　“好。”月裳鸣点了点头，将面纱摘了下来递给了她。

　　菡接过面纱看了眼道：“绣工精致，果然很美。莲……”

　　月裳鸣看着她喃喃念道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你刚才要说的是什么事？”

　　“前几天有人来找过我，求我些事情，当然是关于月姑娘的。”菡答道。她的手指还流连在那白纱上的莲花上头，眼里露出了奇怪的柔情。

　　“那人是谁？所为何事？”月裳鸣问道。

　　“是谁，我答应他不告诉你。但他是个男子。”菡将白纱叠了起来，放进了衣袖，“所为何事，当然是为了你脸上的那条疤。他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血莲未有如期开放，便问我原因，得知之后，竟然让我用他的血，我虽然很想用，但是又不好违了协议。不过，他有个很诱人的条件，我不保证今后不受诱惑。”

　　话落，菡朝月裳鸣眨了眨眼，飘然离开了。

　　月裳鸣痴愣地站在了那里，身上浮起了层虚汗，她无助地转向了玉翎鸳，看着他眼里的忧色不禁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黑暗中，她看到那张俊美邪肆的脸上带着抹惨淡的笑，他扬起了殷红的唇瓣，但是随后唇瓣上的血色慢慢退了下去，再后来整张脸都开始变得如同白纸般……最后……他开始腐烂，开始变成了森森的白骨……

　　“琉鸯——”月裳鸣腾地从床上翻了起来。她震惊地看着四周，空落落的墙壁，只有一丝昏暗的烛火，没有玉琉鸯，没有那张俊美的脸蛋。

　　她不禁长吁了口气，但是随之而来的恶心又一次翻涌而上，她立刻跑到角落干呕了起来。

　　忽然门被推开，玉翎鸳穿着雪白的亵服，外头凌乱地盖着件长袍，看着在角落瑟缩的背影不禁心口一紧，将她扶住。

　　“裳鸣，小心受凉。你现在不可以着凉的。”玉翎鸳疼惜地将她抱了起来，软软地身子靠在他的怀里，让他有些难掩的心疼。

　　“鸳哥哥……我刚梦见……梦见他了……但是琉鸯他，变成了……”

　　“不要说了，不会的。”玉翎鸳将她放倒在床上，用手捂住了她的嘴说道。

　　月裳鸣的眼泪顺着眼眶落了下来，她只要一回想起这个梦，胸口就开始像要被撕裂般的疼。

　　“琉鸯他一定会觉得是他害得我这样的，所以他才会去找菡……”月裳鸣颤抖地说道。

　　玉翎鸳摇了摇头道：“裳鸣，你多想了。琉鸯他若是喜欢你，应当不会介意你的容貌。更何况，菡也不会说什么约定，若是琉鸯找她，答应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真的么？你确定不是琉鸯？”月裳鸣扬起了头，她靠在他坚实的胸口上，听着沉稳的心跳声，安心了很多，想来也是，若是他喜欢她，就不会在乎容貌。然而他现在正因为是在乎了她的容貌，才不要她的，玉琉鸯又如何会为她而去找菡！

　　“裳鸣，还有一件事会让琉鸯更加不会那么做，永远也不会那么做。”玉翎鸳嘴角泛起道苦涩的笑意，不知何时，他的心开始被这个柔软的身体开始吸引。但是这样的吸引，让他好难受。

　　“什么事？”月裳鸣问道。

　　玉翎鸳温柔地理着她额前的发丝，停顿了很久，才低声道：“你们有孩子了。”

　　“什么！”月裳鸣吃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忽然觉得胸口传来了阵阵暖意，但是想起玉琉鸯冰冷的眼神的时候，她的心又开始沉了下去。

　　“所以，你不要再乱走乱跑了。也不要再担心什么。为了你们的孩子。”玉翎鸳宠溺的朝她笑了笑，撩开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地吻了下。

　　月裳鸣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吻过她额头的男子，心里充满着股不明的痛楚：“鸳……鸳哥哥。”

　　“裳鸣。我很难过，我现在才喜欢上你。”玉翎鸳淡然地笑了笑，错过了好多时间，为何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心意，若是三年前，会否一切都不一样了。

　　“鸳哥哥……”月裳鸣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虽然他和他很像，不熟悉的人几乎分辨不出来，但是现在的月裳鸣一眼就能看出他们间的区别。

　　玉翎鸳看着她惊讶的神色，脸上露出道暖暖地笑：“你不用觉得困扰。我现在只是默默守在你身边，就像三年前你对我那样。只不过，我们时间刚好调换了。不过，若是以后琉鸯不要你了，你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话落，漆玉般的杏眸里露出道酸涩。

　　月裳鸣扑到他的怀里，泪水一瞬间湿透了他的衣襟，她低低地啜泣道：“谢谢你……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