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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七章 忧郁的吕蒔 ...

  •   吕蒔在张太初的提醒下发现自己的失礼,忙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师侄明邪拜见师伯!”
      “起来吧!”张真人将吕蒔扶起来,一边摆摆手,张太初拉著戴天球与那几个道童无声无息退了下去,在游廊外站得远远的。
      戴天球暗暗庆幸:幸好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现下已经雨住雷收,乌云在急风狂捲下飞快地飘向远处。要不下雨天在最容易遭雷劈的湖上罚站,那不寿星公上吊——嫌命长麼!
      张真人沉声问道:“这玉珮你刚刚说是你的?”
      “正是,我戴了十几年,不至於看错。”吕蒔奇道:“只是三个月前突然不翼而飞。不知怎麼会在师伯手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张真人抚鬚叹道:“竟然是你……怪不得你一来就天现异兆,想来是这玉感应到你了。”
      他呵呵笑道:“真是想不到,我居然成功了,更想不到你兜兜转转还是做了道士,佛家是白费劲了!”
      吕蒔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张真人仔细端详了遍她的面容,道:“眼睛清澈明亮,鼻直有肉,人中深直,果然是旺夫益子的富贵之相。咦!你的相貌有点古怪呀!”
      有人赞自己的相貌吕蒔当然很高兴啦,可是张真人為什麼突然给她看相?吕蒔沉默地看他,心惊胆跳地听他后面如何说。
      张真人却左手五指屈指而数,从一数到五,握而成拳,又将拇指伸出,次而食指,终至五指全展,跟著又屈拇指而屈食指,再屈中指,手指飞速地动了一会才道:“原来如此!你竟然是三百年后的人。”
      吕蒔大惊,随即喜出望外地拜下去,诚心诚意地磕头道:“正是,真人知道送我回去的方法麼?”
      张真人面色凝重道:“起来再说,此事得从长计议。”
      既然有希望,吕蒔不敢违背给她希望的人,喜孜孜地爬起来道:“不知道师伯对穿越时空的事了解如何?师侄发现身体有些问题。”她将前阵子身体上的奇怪变化说了一遍:“这是怎麼回事?”
      “有这等事?你坐下,我把一下脉!”张真人拈鬚道。这明邪师侄可是他一生道法上最伟大的成就呢!
      吕蒔紧张地看著张真人又屈指算了起来,良久张真人才道:“回溯三百多年的时光让你的年龄成為负数,不过幸亏有这玉团凤的庇佑,你的身体只是年轻了三岁多,不至於化為乌有。而且你的衰老会变慢,对於女孩子来说这应该是个极好的消息,你不应该忧愁。”
      “这玉团凤有这麼大的能力?”吕蒔诧异道。
      张真人笑道:“你可知道这玉珮的来历?”
      吕蒔摇头道:“我一出生父亲就将这玉戴在我颈上,只说是祖上传下来辟邪的。”
      “这玉团凤来头可不一般,这是块玉碹。”张真人看她茫然,掏出个放大镜照给吕蒔看:玉团凤翅膀那里有道极不明显的细痕,不注意看的话,会让人以為是日久天长淤出的泥印子。就是因為这道痕,所以这块玉水滑通透,仍是让吕蒔认為玉质只是一般而已。
      张真人解悉道:“所谓玉碹,便是在整块玉的侧面开一道很细的缝隙,然后用特殊工具研磨到玉的内部,并在不可视的条件下在玉的内部雕刻上一层薄薄的画面或字,然后用玉粉填回缝隙,最后用特殊材料封口。玉碹从春秋战国开始,就成為传递祕密情报的方式。”
      吕蒔觉得匪夷所思:“不能看怎麼刻?再说这小小的一道痕能刻多少字?”古代又没有显微镜,那是如何办到的?
      “你以為一般人能看得到的吗,那得像我这般的得道高人。”张真人“哼”了声道:“你太小看古人的智慧了!有的玉碹甚至能够做在一枚铜钱大的杂玉中,指甲盖大的地方甚至可以绘出一幅地图。不过,这玉团凤里面刻的是一篇殄文。”
      “啥?”
      吕蒔觉得这玉团凤越来越向诡异化发展了。
      “殄文就是说给鬼神听的文字。”
      张真人道:“这玉原本為吕不韦所有,他富可敌国,又和秦始皇交恶,秦始皇亲政后吕不韦很是担心身后事。可是当时秦国灭了六国那是顺理成章的事,他能逃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啊!
      “可以说吕不韦要逃得性命的话,只能往不同时间去想了。因此吕不韦费了极大工夫製作了这枚玉碹,里面用殄文刻了引魂法,保护法阵和一张藏宝图,以便保护他的灵魂和身体穿越时空后灵智不灭,身体健康,仍然能够享受荣华富贵。”
      “又见藏宝图,真是太狗血了。”吕蒔目瞪口呆,叫道:“你可别说我是吕不韦转世!”
      张真人摇头道:“当然不是,秦始皇是何等样人,吕不韦如何能逃得脱千古一帝的掌握,这玉团凤并没能让吕不韦派上用场。吕不韦死后,这玉团凤即不知所踪,上面的秘密也不為人知晓。”
      “那后来了?”
      “张德明近年夜观天象,得出九龙争嫡之星象。他认為八阿哥為人宽仁和蔼,登上皇位后对百姓来说是最好的。便立誓要帮八阿哥得到这九五之尊的位子。
      “他知道自己道行不够,便以五十万两银子和八阿哥登基后倡道这两个条件,求我為八阿哥祈福祈子。”
      “五十万两?这八阿哥真有钱!”吕蒔不由自主地将这笔银子换算了下,哇!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她不由撇撇嘴:这八阿哥得的是官声,对百姓来说不见得是好事。否则,凭一个贝勒爷的俸禄,就是不吃不喝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攒著这麼一大笔银子,这些银子哪里来的?八阿哥敢说来路正当麼!
      “要不是我发现这玉碹里面刻有殄文,又怎麼会搅进皇子们争嫡的浑水里。”张真人拿过玉团凤来唸唸有词地摩挲了片刻,才递回给吕蒔:“你的灵魂和身体毕竟不属於这时空,所以还需要玉团凤的保护,不要让玉团凤轻易离开你的身体。最好刚才这番话只得你我知道。”
      “谢谢师伯!明邪会谨记的。”吕蒔小心地将玉团凤戴上,不由对张真人极為感激。
      这张真人倒真是品格高超,要知道这玉可是秦代古玉,已经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了。何况里面还有殄文法阵藏宝图等等附加价值,要是她是张真人,也不一定捨得物归原主。
      突然她想到一事,忙道:“真人您為什麼要告诉我这些隐秘的事情?”
      老实说,吕蒔可真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因為通常伴随著的是知情人士会被灭口。
      张真人肃言道:“我们道教和佛教也要争夺天下百姓信仰和宗教上的利益的。”
      吕蒔愕然:“我?我不过是个小卒子而已,关我什麼事?”
      “因為你是当局者!你是因為八阿哥的法事召唤而来的,当然是他的贵人。”张真人知无不言道:“当时八阿哥的祈福仪式给佛家破坏,我遭到道法反噬,还以為法事失败了,想不到只是有些失误而已。”
      张真人眼波一闪:“想不到你竟然到了四阿哥身边,成為他的助力。啊!是了,白音敖包山毕竟是蒙古一族的圣地,只能说,四阿哥运气好——你可得小心著,你现在可是唐僧肉,要是嫁了阿哥的话就有旺夫运了。”
      吕蒔黑线:“运气这玩意太虚无縹緲了吧!”
      在她十几年的教育里,听得最多的是“人定胜天”,成功不应该靠运气,而是应该靠努力或勤勉,才能“有志者事竟成”。现在听张真人的话,那是完全颠覆了她的人生观,哪还不晕。
      “诸葛孔明多智近妖,还曾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话呢!”张真人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嗤笑道:“若是你相信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之类的鬼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吕蒔嘿嘿笑了几声,想起老师最爱用爱迪生那句话“天才就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来勉励学生,不过后来才知道那句话通常都漏掉后面关键的一句: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都要重要。
      就以她亲身经历来说,人家张真人能把她从三百年后完整无缺地连肉身带灵魂的召唤过来,她再铁齿也不能不信啊!
      吕蒔随即奇怪地问道:“八阿哥是满族人,為什麼做法事不是在满族人的圣地长白山?”
      “你也会说是满族人圣地啊!”张真人剔了她一眼:“那里防守太严密,一群人去那里做法事也太显眼,一旦事情洩漏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皇子都有蒙古人的血统,蒙古圣地也是勉强可以的。”
      吕蒔便道:“好了,他们皇子之间逐鹿天下的齷齪事情与我无关,现在您赶紧送我回去吧!我家人还在翘首以待呢!”
      张真人苦笑道:“你看我几岁?”
      吕蒔道:“师伯老当益壮,怕有六十了吧!”
      “我今年不过四十!”
      吕蒔吓了一大跳,怎麼看,白髮苍苍的张真人也七老八十了,她小心翼翼地问:“您早衰吗?”
      张真人叹了口气:“虽然有玉团凤做媒介,可是那一场祈福也收了我三十年的生命,幸亏是生命力而不是寿命,我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只是我现在再没有能力送你回去。”
      “您老人家弄出来的事情难道不要收拾好首尾吗?”吕蒔气得发抖:“我不管啦!我要回家!”
      张真人无奈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将你拖下水我很抱歉,或许你希望太初立即老上三十岁?”
      吕蒔嚎啕大哭:她怎麼忍心美少年张太初顷刻之间变身為老头,想想就觉得可怕了。再说她凭什麼要让人家张太初付出这麼大的代价!
      “既来之则安之罢!”张真人看著泪如泉涌的吕蒔,道:“即使太初愿意帮你,法力也不济。你得祈祷太初修道有成,二十年后他或许能帮到你!”
      这希望不如说是绝望!吕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再过二十年,她还回去干什麼?
      张太初跑过来扶起她:“明邪,你怎麼了?”
      回家的希望破灭了,吕蒔僵硬地推开张太初,行尸走肉般往回走。
      “父亲,您和明邪说了什麼,她怎麼会变成这样子?”张太初跟在吕蒔后面走了几步,给戴天球拦住,他强压愤怒地问自己的父亲。
      张真人拍拍他的肩膀,道:“送你小师妹回去。”
      一餘看著吕蒔万念俱灰的背影,道:“明邪怎麼这样子?”言语中大有怪罪之意。
      张真人素知道他这师叔的脾性,忙道:“她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现实而已,过一阵子想通了就好了。”
      “明邪这孩子相貌标誌心地又善良,堪為太初良配!”一餘喜孜孜道:“我看太初那样子简直是要将她放在心坎儿上了。”
      天师教嫡嗣娶亲一般都是挑书香门第,身家清白,性格良善的女子,而不是高门大姓,免得外戚欺凌,太阿倒持,反受其害。
      因此一餘一听得风声,便立即去四贝勒府上守了几天才见到吕蒔,一见之下倒是十分满意。
      张真人一惊,随即叹道:“哎!只怕不尽如人意啊!”

      八阿哥胤祀在府前下了马,此时已经过了酉时,管家老蔡头带著十几个家人提著琉璃风灯迎在门口。
      胤祀道:“福晋在哪里?”
      胤祀的母亲卫氏是地位卑下辛者库罪籍宫女,直到四年前才升為良妃。不过他的嫡妻郭络罗氏则是和硕额駙明尚女儿,更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
      安亲王一家可算得上是朝中显贵,胤祀与郭络罗氏的结姻,亦在无形中拔高了他的身价,削弱了因母家地位卑微而產生的影响,為其在宗室中奠定了广泛的人缘基础。
      由敬生惧,胤祀被性格泼辣的郭络罗氏制得死死的。
      胤祀想要儿子,為此想得心酸,想得发狂,不幸的是,可能是两人血缘太近的原因,福晋郭络罗氏不能生育,但是郭络罗氏也不许胤祀和其他女人接近,所以偌大的多罗贝勒府,连个孩子都见不到。
      没有儿子,皇阿玛即使废太子,立储也绝对不可能选择他。那他和太子作对,费尽心机推动废储,还不是白花心机。
      中国传统思想是“不孝有三,无后為大”。入主中原近百年,已被儒家文化浸透了的爱新觉罗氏皇族,皆以皇帝有生育能力為荣。皇帝有生育能力,这是至尊皇帝尊严的重要来源之一。
      即便是有过儿子后来夭折了,或者只是有过女儿,那也说明他有生育能力了。
      可是,他的嫡福晋没能為他生下一男半女,连怀孕也没有过,怎不叫他忐忑不安,心急如焚呢!
      还是依侍读何焯所说,不管如何,先有孩子再说。他下了决定。
      管家老蔡头听得主人问话,立刻躬身道:“在后头颐浩堂和几个和硕公主姑奶奶玩牌。”接著又道:“白云观主张德明张真人来了,和九爷在西花园书房。”
      胤祀道:“你去颐浩堂代我向姐姐问安,告诉福晋我就不过去了,让她们自个吃比较舒坦。”
      “喳!”
      张德明穿著便装,一身普通的褐色夹袍,正和衣著清爽华丽的九阿哥胤禟说话,见到胤祀,忙站起身来揖手為礼。
      胤祀笑道:“观主又得了什麼消息?”
      张德明喝了口茶道:“你知道,我师伯天师道掌教真人到了京城了,在我白云观里掛单,今天张太初带著个极俊秀的小道士明邪前去拜见。”
      “明邪?”胤祀胤唐齐声叫道:“明邪不是清江清虚观清风子的弟子吗?怎麼又扯上了天师教?”
      张德明拈鬚笑道:“这就对了,清风子也是我师叔。怪不得我说在哪听说过明邪这名字。”
      胤祀冷冰冰道:“怎麼你们还派人去老四那?”难道你张德明想首鼠两端,几方下注不成。
      胤禟笑道:“八哥,这明邪是海外归人,因為一家大小在回国途中给大盗杀光,他為了还愿才当的道士。清风子虽有名,但是只和他处了一个晚上,之后就硬给老四老十三带来京城了。想来师徒之间的关係并不密切,而且我得到的消息是,明邪并不是很愿意和老四他们在一起。”
      胤祀皱眉道:“这明邪有何好处以至於老四不放手?”
      胤禟笑道:“你也见过明邪了,如此俊秀……”
      张德明道:“不然,明邪对於炼丹还是颇有见地的。清风子收了这个徒弟很是高兴,特地要太初前来京城為他传道。”
      这句话胤祀倒是很愿意听的:老四既喜欢唸佛又喜欢修道那是最好不过了。看来老四对和自己达成的鬆散的同盟还是有诚意的,只要将太子拉下马,老四自然会跟随在自己后面。
      张德明想了想,道:“八阿哥,你交给我的玉团凤是哪里得来的,今天明邪说那是他从小戴到大的。”
      胤祀吃了一惊:“这却是何焯於鬼市上淘出来的。何先生说里面刻有极大威力的殄文,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令法事成功。”
      对胤祀来说,他的侍读学士何焯是相当重要的人;他是当时著名的学者、藏书家、法家,还曾学於钱谦益、方苞等人,以擅长八股出名。不过他因為性格率直老得罪考官而屡试不第,后来康熙朝名臣李光地推荐他进了南书房。
      何焯看到太子地位不稳,到处传播胤祀的好名声,不但老在康熙面前说胤祀的好话,还利用李光地向康熙渗透对胤祀有利的讯息。
      可以说,胤祀的好名声大多是何焯帮忙得到的。
      胤祀沉吟道:“不管怎麼说,当时张真人做祈福法事,是以玉团凤為媒介,明邪也是这两三个月冒出来的,还与玉团凤有点关係。我们怎麼也得将他们之间的关係和来龙去脉弄清楚。”
      胤唐赞成道:“张真人法事被捣乱那几天,老十三可是经过白音敖包附近?”
      张德明突然打了个冷颤道:“捣乱的不是十三阿哥吧!要是他的话,很可能明邪就是我们祈祷来的八阿哥的贵人。”
      突然他倒抽一口凉气:莫非法事成功了,明邪他便是应玉团凤召唤而来的八阿哥的贵人?只是因為臭和尚的捣乱才没有出现在祭坛上面而是流落附近?
      只是他不敢对胤祀说:不好意思你的贵人因為一点失误跑到你的政敌那里去了,你那五十万两银子算是给我丢进了咸水海了……
      要是这麼说的话,他会立即给八阿哥丢下十九层地狱的吧!
      三人面面相覷:要是真是如此,那四阿哥就太阴险了。
      胤祀道:“张观主,你当时在场,可认得是谁?”
      张德明细细回想了几遍,才道:“和尚带著群蒙面黑衣人来捣的乱,我猜很可能是一个密宗和尚跟我们作对。那一带佛寺很多,所以才能在我们大举搜查的情况下藏身。”他不能将四阿哥有可能涉及到此事说出来,免得让面前这几个阿哥联想到明邪还得百般遮掩。
      两个阿哥鬆了口气,胤祀笑道:“那就叫老十接近小道士,总有些蛛丝马跡露出来。”
      胤禟突然醒起一事,阴笑道:“老四既然喜欢小道士,為了让他不再有心情留意我们,製造情海生波是有必要的。”
      胤祀想起老十胤鋨送了明邪玻璃鞋后,老四气急败坏地来找他还鞋就觉得好笑:“你待如何?”
      胤禟邪笑道:“我们还是做一做周瑜来调戏一下蒋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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