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过》闰水

16、第 16 章

　　鸟语花香的季节里，最惬意的莫过于在午后晒晒阳光，吸取自然的抚慰。
　　康砚无奈地躺在这处乡间别墅的阳台上，出神的望向远方。
　　风轻轻吹过耳畔，扬起他柔顺的发丝，递送着温暖。
　　不远处的树林子里，伸展出来的嫩叶和着风，沙沙作响。
　　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
　　阳台边的原木茶几上，摆着几样茶点和杯盘。
　　茶几旁空荡的座椅上，还留有一团浅蓝色的绒线。

　　一个清丽的身影轻轻回到茶几前，拿起那团绒线执于细白的手中，与康砚对坐。
　　“你呀.......”温柔和蔼的声音似在责怪，更是怜惜。
　　“是爸打来的？”康砚轻声问。
　　“嗯，砚儿，你别怪我们唠叨你，做什么都好，健康一定要重视。”
　　康砚侧脸略有愧色的点点头，再看看坐在他对面的母亲，两鬓霜白，仍是几十年如一日的那副宠爱的眼神看着他。
　　“这次还真多亏了那孩子”母亲又淡然地说，带着一丝无奈。
　　康砚闭上了眼，虽然阳光并没照在他脸上。

　　疲于工作之余，王劲扯着他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果他要是敢接受关念，就必得先过他这关。起码得把他这么多年来的悲伤填补起来。
　　曾几何时，王家还和康家是世交。
　　王劲忍不住少年心性，和家人出了柜。
　　父母们一通气，立即冷处理他俩。

　　王劲家和他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家庭，当时都以为孩子们是荒唐一时。
　　谁知康砚都放弃了，王劲仍倔得象头驴，绝不松手。
　　正闹得不可开交，王劲的父亲却在一次交通意外中离开人世，王母也支撑不住打击而精神脆弱失常。
　　经此一折腾，王家可谓支离破散。
　　康家父母一向心好，仍视王劲为已出，给予关怀和照顾。只是绝不许俩小再有任何出轨发生。
　　将他俩管得甚为严格，分别送到不同的地方学习生活。

　　可王劲偏生不服气，凭着才智又打了几个圈回到了康砚身边。
　　本来他只是想勾康砚就范。
　　如果当年他可以献上自己的初吻，就表示他并不排斥自己。
　　王劲是如何都不能放下，当年那个单纯心境，只想着自己的康砚。
　　完全无视，沧海桑田的不可逆转。
　　他将所有十八般逐爱武艺无不用尽，康砚仍是淡雅清风，不为所动。
　　铁石心肠得令他差点以为再也不能憾动他的时候。
　　希望，竟悄悄降临。

　　第一次看到关念的时候，王劲根本不鸟他，只觉得这人太傻冒。
　　留在身边玩玩也不错，特别是他那酷似康砚的身形，很引王劲暇想。
　　七拐八弯的，没有将关念哄上 床，却挖掘出了他绝世顾家男的特性，做家务很不错，又踏实，还听话，只当发个善心留其在麾下。
　　没想，在他要心灰意冷时让他发现了康砚看关念的眼神！
　　他下定绝心要逼康砚就范！！！

　　世无定事。以为在广州能逼他俩上道。偏关念不争气，遭遇劫匪。
　　再寻康砚时，见他心乱如麻的表现，更是令王劲气得要出血！
　　回到城中，知道关念不甚大碍，还亲自跑人家里去，贱得不行！
　　王劲那天就堵在康砚家，要与他上天入地的扯清楚。
　　康砚身心疲惫，连日的奔波更是不堪所负。面对王劲仍是一副淡漠，让他进屋后，王劲非礼而兵，借着酒劲要强行拥有他。
　　俩人撕打起来，家里的那些桌椅，摆设无一幸免。
　　最惨的要数手机。
　　好端端当成了手靶扔出了15楼的窗外。
　　康砚激动过头，想要去捡回来。结果王劲一使绊，整个人就撞得冒金星，加之一直以来都处于较为紧张的工作状态，而关念那边也很费了他不少的心气，一下子就晕厥倒地。
　　吓得王劲即刻醒了酒。
　　千不该，万不该，偏就喜欢上他这冷性情的人，悔得不行，电告了康砚父母。

　　在医院里，不舍的看着康砚被父母接回离本城几十公里以外省会地的家静养。王劲半个不字也道不出。
　　跟康家人更说不出，他这碰撞的由来。
　　母亲此时谈及王劲，更多的还是当他是个孤苦的亲人来看。
　　康砚也不作解释，都不知当时怎么就那么激动，15楼啊，手机不亡也会粉碎了吧。
　　可一想到那里面存了无数条关念的短信，心里就没由来的紧张。
　　说他是个依存于精神而活的人，也不为过吧。
　　他看着远方的某处，母亲还在身边替他织着毛衣。
　　这次入院，被查出他有轻微的酒精肝，母亲很不开心，非让他在家里静养些日子。
　　事业再重要怎么能忽视健康呢。
　　母亲总是很关心他的健康。
　　和父亲关心他的事业一样。

　　可现如今的世道就是如此，酒不下肚没法谈。
　　竞争的激烈，除了技术，还是讲人情的。你不喝人家当你瞧不起人家。
　　有关念在的时候，他总是轻松不少。虽然他也很心疼关念会被灌成酒桶。
　　想着想着，又想到自己的手机，里面存的东西，看来是不可能再被调出来了，很想打个电话问问关念好些了没有，熟练得如生日的号码，碍于母亲在旁却不好打。

　　晚上，父亲从城里回了。一家人温馨的吃着饭。
　　“康砚啊，你弟弟马上也要回国了。”
　　母亲看了一眼父亲，沉下眼。
　　康砚没吱声，喝着母亲安排阿姨炖的汤。
　　“你妹夫昨天也打电话说想和你弟弟一块回来创业。”
　　这个康砚知道。
　　他俩都在国外混到了绿卡的。
　　现在经济不景气，自然看好中国市场，回来挣钱。
　　家里，如果不是他俩，估计父亲会逼他也赶紧成家。
　　妹妹的小孩现在都可以叫爷爷奶奶了。
　　“碃儿也会带着小石头回家吧”母亲说起妹妹和外孙总是笑逐颜开。
　　父亲谈及这些，面上也少了严厉，多了慈爱。

　　他们兄妹三人，年纪都相差不大。
　　弟弟和妹妹都很孝敬父母，走着很传统的婚恋模式，弟弟也有一个相交甚好的女友。
　　很令父母宽心。
　　当年，父母分开康砚和王劲的时候，全家都跟着操心。
　　康砚身为长子，虽然没和家人闹得关系僵硬，还是在感情的取向上作出了退让。孜身飘泊海外，后来弟弟妹妹们也相继出国，多半都借助了不少他的支撑。

　　在得知他重归故土的时候，王劲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偏偏康砚早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一心只关注事业。
　　曾经以为伸出双手就能拥抱的世界，却在转眼之间烟消云散。
　　当康砚淡然地说，那是谁也回不去的从前。
　　他心如刀绞。哪里能甘心呢。
　　他觉得只要他还能对男人动感情，就一切皆有可能。

　　康砚知道家人希望他可以也踏上那条被祝福的路。而他经历这么多年的隐忍，唯一能做到的似乎就是一个正人君子。绝不在情欲上放纵自己，更不想将爱念挂及他人。
　　可偏偏，关念的出现令他措不及防。
　　关念不是一个以外表得人欢喜的人，但却是一个热忱而努力的男人。如春风在阳光里吹暖胸膛，如夏雨在闷夜里带来凉爽，如秋收在金色季节诱人采拮，如冬梅在风霜中傲然不弃。
　　他不知，到底吸引自己的是什么，其实有太多太多的人和他一般，甚至好过他。
　　但，他就是打心眼里想要接近他，就象接近自己。
　　他想，人有时往往会不由自主的接近和自己类似的人。

　　王劲那玩世不恭，持才自傲，视他人情感为玩艺的样子，怎么都离康砚越来越远。
　　他不怕康家父母的反对，他只是一味的在征服着自己一直没有征服过的高山。
　　康砚在家从来都说他已经有伴。不知是出于自保还是出于保他。
　　父母也不多问，非常相信儿子的自持。
　　有时母亲还会说：“他开心就好”
　　唯独，他，家里是不能接受的事实。
　　而王劲总也不明白这些。

　　知道关念出事的那会儿，康砚是坐立不安的。
　　和王劲打架也不少，失势的时候，他心里仍是挂记着他。
　　看着时间在指间流走，他知道他自己已难以不想他。
　　和当年拒绝王劲时的心境有了明显的不同。
　　在家休养了月余，王劲隔三差五地过来坐坐，他半点那日的爆怒都没有。
　　还是不温不火，有如家人。
　　王劲的苦他知道，但解除的药剂确一定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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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流不息的机场，灯火通明，遥遥望去人人衣衫光鲜，样式各异，神情百无归一。
　　康砚饥肠辘辘地随着同事前往机场的餐饮处，以缓疲累。
　　机场的食物多半又贵又难吃，但好过飞机上的。
　　公司从标准上替康砚级别的人员是安排头等仓的，康砚本性良厚不想和同仁过于疏离，在订票时并没有选择舒适的头等票，而商务仓的食物那是公认的咽如残羹。
　　直至到了这个稍微大些的地方，想来物品会丰富些。贵就贵些，却能满足一下人类最低层次的物质享受。
　　还没进餐饮区，混杂了各式地方特色食物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一行人互为相让，康砚自然走在最为引人注目的位置。他左看右瞧，人来人往的餐馆内好不热闹。
　　坐定位置，同行的小李已经抱几笼天津小包回来。
　　“快吃，先垫垫底”
　　没一会儿功夫，他们五个人就风卷残云地将那香喷喷的小包裹进了肚，等着餐馆里上菜。
　　离下一个转航起飞还有三个小时。
　　同事小白突然提起：“你笑什么”看向小李。
　　所有目光一下转移到了他身上。

　　小李又笑了笑，有点不自然，红了红脸，摇头，没事没事。
　　小白不依，到底什么可笑的，说着还朝斜对过的天津小包铺瞧了瞧。
　　皱眉道，也不知你搞什么鬼，遇到老相好了？疲累的同事听到这话，八卦的眼神即刻闪耀起来。
　　“去你的，我可不是同性恋”小李叫屈。
　　啊？除了康砚还装着安之若素，其他的双双眼目再次聚集在他身上。
　　“干嘛，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小李感受到了炙热如火的光线，用手指指包子铺隔壁的面馆神秘地说：“咱公司以前的那个关念在那边呢”
　　康砚一听到关念俩字，心悄悄地抖了一拍，看了小李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小白却顿觉无味，“那你笑什么劲”很是不屑，“还当你看到什么美女啦”话一出口，引来阵阵哄笑。
　　“可他现在跟一个男的在那边有说有笑呢”恶作剧式的表情在小李脸上呈现，显得格外兴奋。
　　“多新鲜啊，”小白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心想这人肯定吃饱了撑的。
　　“以前都是从媒介上得知这些，现在不是看到真人版了，”小李嘿嘿地暗笑起来。
　　他们还在有的没的乱聊。
　　听在康砚耳朵里简直就象雷击。很想即刻起身去看个究竟，双脚却象钉了钉子一般不能挪动。

　　百来个日夜的想念在此刻一下翻腾成了郁事。想着他的笑，想着他初遇时深情款款地唱的那首遇见，脑海里无数个相处的景象不断闪过...
　　菜色一道一道的搬至眼前，色彩缤纷，香气扑鼻。
　　小李他们早就不知聊到那里去了，现正奋起胡吃海喝。
　　唯康砚，食之如嚼蜡。同事们看康砚的慢条丝理，也没注意。

　　那些日子，他开着新配的黑色款宝马，远远的停在关念所住的小区外面，借着小区公园附近茂密的树林隐于其间，只为遇到关念的晚归，看看他时而疲乏，时而开心，时而凝重的表情，他都只能点上一枝烟，细细地剖析他所表现出的一切。
　　万家灯火阑珊时，他还会步入小区的内院，找找那时亮有桔色灯光，时暗得没有半丝烟火的窗口。那里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仅仅因为那个人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着魔入道了，竟然会象中学生一般，去追寻那令他开怀的窗口，去如树桩般固留难归。回到公寓，他找不到家的气息，只因他的心已经留在了他的身边。
　　再回首。
　　百日已结。
　　手机早就换了部新的。号码也全从移动的VIP部门找了回来。
　　独，再无关念的短信到达。
　　在寂静的夜里，他看着那蓝色的屏幕发呆，却怎么也发不出那些存了很久的新收集回来的逗趣短信给他。
　　不知是孤傲还是矫情。
　　爱情的来临竟会令他如此幼稚。

　　他失神间，小李耸了耸边上的小白。
　　“快看，他俩走过去了。”
　　小白瞥了眼，继续夹起鱿鱼卷塞进嘴里，不搭理他。
　　“还是个挺帅的男人哦”小李唉叹了声，见无人理采,便也自顾的吃起来。
　　康砚扫了眼同事，若无其事的跟做贼似的看了眼小李说的方向。
　　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