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过》闰水

12、第 12 章

　　天空飘起细细的雨丝，将城市的喧嚣湿润，似要缓和钢筋水泥那浮躁的尖锐。
　　黑漆漆的沥青马上跑过一辆辆急行车，容不得余下半刻暇想，就已消失在雨雾里。
　　关念坐在公车的尾部后排，随着公车的行驶微弱的坎坷起伏，如蚁似风无意无价。

　　他失去焦距的目光，暗淡的望向车外呆板的景色。
　　满目的流光溢彩着了魔似的幻化扭曲，杂乱朦胧。
　　生活依然继续。他却似丢了自己。
　　最后，他都不知如何挪到了家。
　　看看表妹留下的空房间，她已经将自己的东西在开学时弄走了。
　　他没有心思去整理。
　　直接放下手里的行李，躲倒在沙发里。
　　九月的天，一场雨一场寒。

　　几个月来。
　　他像条卖命狗似的东奔西走。
　　第一次独自接洽业务的成功，早被更加繁重的任务给冲淡。
　　从长河县回来以后，刘主任食髓知味的专程来寻过他几次，被他婉拒后，甚至还跑到关念公司。
　　差点儿把关念吓出心脏病不说，还引起了康砚的注意。

　　从那以后，关念对康砚的仰幕与关怀，由显性渐变成浅淡的疏散。
　　不是不想他，更不是不喜欢他，其实对他的爱是与日俱增。
　　只是，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如果说以前他还似朴玉无暇的捧上关怀，那么现在他已象个满是墨汁的水桶，一旦他荡起半点心思，都会令他那理想中的爱受到沾染。

　　康砚应该有更优秀更洁净的人爱。
　　他在糊涂之后，已不再能如此贪心妄想。
　　他把自己捆了又捆。

　　好几次同事的聚会，他都沉静得让人难以查觉。开始同事们还起哄说他一定是失恋了。
　　他浅笑不语，同事们很容易就宽大的不再纠缠更多细节。
　　他不敢再直视康砚。
　　不知，当同事们嘲笑并开导他时，康砚作何表现。
　　抬抬眼的举动，他都压了再压，发抖的手连饮料杯都握不住。

　　他不能让常常需要宴请醉酒的康砚没有帮手。
　　只要没有出差任务，遇到康砚有酒宴，他一定想尽办法到场助阵。
　　送他回家，也如兄弟那样帮他搞定因酒醉后的不便。
　　康砚没有问他什么，但偶尔看他的眼中明显多了份忧色。

　　随着时光列车的奔驰，关念越来越会在康砚面前自如行事。
　　师兄王劲已经感到他们之间有变化。
　　一电话就打过来。
　　电话响的是首激昂的钢琴曲，真不知师兄哪来那么多的趣好，将他的手机设成这样。
　　“你回了。”
　　“哦，刚到家”关念唯一不用戴面具的人面前，总是那么放松，声音慵懒。
　　“明天下班来妍唐”一如继往的霸道，毫不顾忌关念才回不久。
　　不知，为什么，关念甚至连那个初次遇到康砚的地方都有回避的潜动作。
　　“谁啊都？”他还是不忍再次拒绝。
　　“来了就知道。对了，你那个邻居不要弄来”王劲说的是柴山。
　　王劲和柴山总是不大对路。
　　自打他们偶然在商场碰到过一次后，互视仇敌。
　　柴山学业进入写论文阶段后，已没多少空和关念一块杀时间。
　　而王劲也是莫明其妙的见关念就爱唠叨，变得很怪异。
　　关念想到这儿，不免呵声一笑。
　　“笑什么，M的他怎么老这么傻B，以为自己美得塞神仙”王劲少有的气恼状况，还真令关念大开眼界。
　　“你看上他了？”关念开玩笑的说。
　　“嘁，就他？！老子我,兄弟妻定不欺。”
　　关念坐起身揉揉眉，笑说：“我们没什么的，很久没躺一块了”
　　“哦？”王劲似乎感兴趣了。
　　“除了...”关念还没说完。
　　“呯！”一声门响。柴山冷冷的站在那里。
　　“我明天过来啊回头再说”关念赶紧结束了和王劲的电话。

　　柴山没有要和他打招呼的意思，进了屋。
　　关念想，不动也得动了。
　　起身去收拾自己那被表妹遗弃的屋子。
　　那次回家后，关念觉得自己很无耻下贱，除了不敢再过分接近康砚，更不愿再纵容自己和同学柴山的暧昧关系。
　　借着东奔西走之际，算是正是和柴山分了床。

　　没想到今天柴山竟然回了家。以前几次着家，关念都没提前告知他。
　　借着宴客后送康砚回家为契机，打兄弟的旗号在他家客房睡，后来康砚还特意嘱咐反正家里大，多住个人也热闹。关念实在心疼康砚的酒后生活。
　　他们总是表面光鲜无比，但在被客户当酒桶灌的时候，谁又能知他们身心的伤痛呢？
　　他不帮，康砚在本城也没什么亲人可以照顾他的。
　　人总是矛盾的复合体。
　　关念如此。柴山也是。聪明如他，怎能不知关念拉开距离的小技量？
　　人也变得一如以往，冰冷淡漠。
　　关念也没在意。

　　除了不一块睡觉，回了家，饭还是要吃的。
　　做学生也很辛苦，都是出门在外的人，他怎么也对柴山冷不起来。
　　于是，在收拾得差不多可以睡的情况下，关念到厨房瞧了瞧，还有点食材。
　　“你吃晚饭了吗？”他轻声的问呆在房里背对着客厅没声响的柴山。
　　没回音。
　　关念走出来，又问：“我做点，咱俩一块吃吧？”
　　柴山静静的背对着门坐在床边，MS在盯着床边那个白色纸包装的散发着桔色光亮的地灯。
　　关念搓搓手，想了下：“要不，我给外卖打个电话，订点你爱吃的红烧小排？”

　　等了等，见没他仍坐在那儿，想来是同意了吧。
　　关念便去拿电话订了菜。
　　放下电话，柴山还那么坐着。
　　关念奇怪，到他房门口轻敲一下，表示要进入。无声的允许。
　　他走过去一看，吓一跳。
　　“诶...怎么了？”轻扶着柴山的手臂，半弯下腰。
　　柴山满面泪如雨下，无声的流着。
　　关念急了，他不声不响，伸手替他抹了抹，“说话呀，在学校受委屈了？”
　　止也止不住的泪，听了这句问话，像受了刺激似的，更多的跨出眼框。
　　关念赶紧去找来柴山的毛巾，坐在他身边，轻轻的替他擦拭。

　　实在不忍心，他又侧边搂搂柴山有点发抖的肩膀。
　　“到底怎么了？说出来会好点”关念轻声哄着身边的泪人。
　　柴山仍是不吱声。
　　关念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只好陪着他傻傻的看着那个地灯。
　　实在太沉默，关念突然温和地说：“地灯啊地灯你一定知道源由吧，既然可以点出这么温暖的光束，一定要也照进你主人的心怀哦”
　　关念停了下，又略为嘲弄的说“要不不然，嘿嘿到时被你主人变成垃圾，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绘声绘色的话语，听得柴山破涕笑了起来。
　　“咦，看来你的命运有逆转了”关念还嘻笑着说，看看柴山，还真是个孩子，又说：“瞧你花容失色，还真不帅”
　　“去你的！”柴山总算开了金口，用肩膀轻耸了一下关念搭在他身上的手。
　　俩人笑作一团，又亲如兄弟了。
　　柴山也不知出为何，会做出引起关念关注的举动。

　　被冷落久了。柴山不习惯关念的常期出差。刚回到家，听他那语气,就知他在和他的那个痞气十足的师兄王劲通电话。
　　只是陡然听到一句我们没什么，他就是特别的不舒服。
　　难道不是兄弟吗？
　　泪水不争气的就被逼了出来。
　　出了顿糗。发现关念还是那么照顾自己，心里踏实了不少。

　　“你明天要去哪？”吃饱饭，他俩又并肩挤在厨房刷碗。
　　“啊？哦”关念想完了，不会他也有空吧。
　　“我明天要到学校做实验”柴山机灵的先报自己的状况。
　　关念笑笑：“不就是应酬呗，你还不知咱们这些做都这样。”
　　“那你少喝点哦，回来吗”
　　关念想也没想就说：“可能不回，你晚上做完实验，回来路上小心些。”
　　柴山点点头。再无多话。

　　次日下班，关念就赶赴王劲订的饭馆。
　　一进包房，就发现康砚也在场，怔了下，即刻回复常态。
　　康砚和王劲见他来了，一块招呼他坐到身边。
　　关念心腾的紧了。一会儿肯定得去妍唐。
　　饭吃得很轻松，除了关念，在场的七八号人都段子不歇，插科打诨。
　　康砚在他右手边，温文而雅的吃着。有几句他还接了接茬。酒喝得很随意不似生意场合。
　　“很热吗？”康砚突然问他。
　　“啊？”关念紧张的情绪更甚，脸红得赛过桃花都不自知。
　　“没有，没有”他摇摇头。
　　不是公事场合，他仍会扯上那些面具。现在，面具上的花纹象干掉的田地一般，渐由源头千展，慢性碎变。

　　“阿念,你要不先和你们康总先过去？”师兄王劲很可恶的提出这么个不合理建议，还是不容置疑的。
　　他和康砚在这些场合喝得都很保守，清醒如他们，自然会被酒桌上其他同类派活干。
　　康砚在这样的场合，其实是麦霸，初见时，他已经K过N首歌。
　　久了，关念知道他爱唱歌，而且唱得还挺深情很优美，就知饭后运动，自然省不掉去妍唐K歌了。
　　康砚很爽快，拉上关念就走。

　　到了妍唐。关念跟在康砚的后面，小心的踏着他的步伐，不敢近又不愿远。
　　他们的包房在三楼，走到豪华电梯门前。
　　关念窘然发现，自己刚刚跟在康砚身边的糟象全被电梯门给现了形。
　　康砚似乎很开心，瞧他温和的笑笑。
　　象是受过众人宠爱的自满，又象是欣然的接受。

　　叮的声音很轻，电梯门无声的展开。
　　“哇，啊念！”从里面走出一帅气的男人惊呼。
　　关念一怔。
　　“念，你来K歌？”那人邪气的笑容状似喝多了，手也不自然的搭在了关念的肩头。
　　关念心寒。怎么在这儿碰到他呀？
　　唯若的答：“嗯嗯”嘴角都扯不出一丝笑。
　　“还走不走啊”那男人的身边人发拖的问。
　　“念，记得Q我啊！”男人帅气的搂上那人施施的走了。
　　俩男的穿得那西装笔挺，哪儿象是上这儿来娱乐的嘛？！
　　关念目送他们离开，转眼看康砚，他已到电梯内按着开门按扭等他。
　　面容依旧。
　　关念回头非要把师兄大骂三百遍不可！如果一群人一块过来，就不会这么尴尬的在这儿碰到圈里的朋友了。
　　还好那朋友没有表现出更亲密的举动。
　　但是他和他的朋友也太张扬了些吧，那身衣装明显是情侣搭嘛！在妍唐招招眼挺正常的。
　　但被康砚碰到总归是万万不好。
　　随即他在心里把王劲嘀咕了千遍！
　　要缓和他俩的关系，也不能整在这风月场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