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不动》明月别枝

2、2

　　蒲牢？龙生九子，蒲牢不正排行老四？
　　再看蒲牢，刚才泛白的龙身这会子微黄，确比一般龙子小了些，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年幼的关系嘛！
　　游奕灵官如是一想，不由锁眉：“我说……你既是蒲牢，不就是龙太子么？”
　　“龙子不等于龙太子，有点常识好不好！”蒲牢乜了他一眼，觉得初见时的万丈光芒定是错觉。
　　游奕灵官忽然无语了。

　　“直说吧，你想怎么着？”
　　“……”
　　“给个爽快吧！”
　　“……”
　　“那，你一直不说话，我当你没有不良想法了啊！”
　　“……”
　　蒲牢见他一直不语，低头往下一探，大鲸似乎没了踪影，他考虑纵身一跃的可行性，并开始跃跃欲试。
　　“我说……我好歹救了你，说声谢谢不算多吧。”
　　蒲牢心里对游奕的“我说……”这句口头禅无比排斥，盘算了下眼前形势，决定识回时务，遂一扬脖子，豪气万丈：“大恩不言谢。此去一别，再见无期！”
　　这哪是龙子，满嘴江湖话！游奕灵官摇了摇头，想着还得去玉清宫，就由着他去了。

　　说来也是有缘，游奕灵官很快又与蒲牢重逢了。
　　游奕灵官起初并没认出蒲牢。玉清真王寿辰，邀了他一聚，南海龙王与玉清真王素有来往，拖家带口的也来蹭饭。
　　彼时他的九个儿子个个化为人身，俊美不一，游奕灵官没将救人那事放在心上，也就没琢磨九个美少男中，到底哪个才是老四。
　　可是蒲牢却心虚了。
　　南海龙王领着儿子对着游奕灵官介绍时，蒲牢才知当日救他之人竟是中央天宫上仙。细细回想自己当时言行，似乎草莽了些，尤其最后一句话，说得太有分量了。
　　如是一想，他薄脸上微微一烫。

　　“蒲牢小公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游奕见他脸红，索性起了捉弄之心。
　　粉面少年，一排九个看过去，蒲牢最显嫩，竟比龙九子还甚。
　　“灵官和犬子……”老龙王将疑问的目光投向蒲牢。
　　蒲牢言行举止皆沾染了江湖习气，腰板一挺，吱唔了一声，一狠心，倒也爽利：“前几日上仙曾有救于我。”
　　俊脸愈红，传染至耳根。
　　老龙王老脸一抖，激动了，上前一步，先对游奕灵官行礼致谢，转过身习惯性去拎蒲牢的衣领，一边念叨：“胡小子，救命大恩，你也敢只字不提！”
　　“大恩不言……哎呀，父王饶命，父王饶命……”

　　南海龙王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这会子当着游奕灵官的面就开始教训儿子，反倒让游奕灵官有些尴尬，只得劝道：“老龙王莫气，只是举手之劳，当日小公子已经表达过谢意了，实不足挂齿。”
　　老龙王大叹：“犬子无教，终日沉迷在那些草莽书籍中，一身江湖气，失礼之处还望灵官多多海涵。”
　　“哪里，蒲牢小公子很是天真可爱。”游奕灵官故作风雅的掏出把扇子摇了几下，神色洋洋，看着蒲牢的眼神，就好像蒲牢是他养的一只灵物。
　　不过在他看来，蒲牢的脾气，与其说是从书中沾了草莽气，更像是得了父亲遗传。
　　“天真可爱？”蒲牢几乎跳起身，被这四字激得舌头打结，“你……你……我堂堂龙子……”
　　老龙王脸色一青，冲着儿子只差咆哮：“不得无礼！”转过头又对着游奕灵官赔笑道，“灵官风雅，天界闻名，犬儿草莽，让灵官见笑了。”
　　脸色转得比翻书还快。

　　“小孩子难免淘气些。”
　　蒲牢头顶几近冒烟。他堂堂龙四子，活了一万多年，这会子成了什么都不是的小破孩。惧于父王在场，也不得放肆，倔脾气一上，转身走人。
　　老龙王讪讪陪笑：“就是这么犟，全没个体统。素闻灵官雅名，犬儿要是能得灵官指点一二，我一把年纪也可以少操点心了。”
　　游奕灵官合扇轻咳几声，苍紫长袍一甩，看了眼蒲牢离去的背影，边走边道：“只怕蒲牢小公子不乐意呢。”
　　老龙王将他的推脱理解成客套，紧跟一步：“听说灵官府上灵物甚少，犬儿的小命蒙灵官相救，瞻前马后侍候在旁聊表拳拳也是应该，只望他能因此沾点灵官雅气，从此长些出息。”
　　游奕灵官脚步一顿，眉微锁，想起蒲牢化为人形也甚养眼，回去端茶倒水好像也还不赖，加之他当日那句“大恩不言谢。此去一别，再见无期”，他摇着那把破扇子，眉间就舒展了：“勉强无味，全看他自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