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小零蛋

3、第二章

　　穆川向游天行伸出手的时候，游天行把自己的手给了他。出了游谷书房的门后，穆川的手上便很自然地放开了。穆川走在前面，游天行想刚才游谷的意思是要他和穆川聊会儿，就跟着他走了。

　　他们穿过走廊，走到了会客厅。和刚才深色为主的色调比起来，会客厅的颜色就明亮了许多，无论地上还是墙上都是统一的乳白色。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砖，竟一点缝隙都没有，整个会客厅就好像是从一块巨大的美丽岩石里镂空雕刻出来的。说不定真是这样，这世道贵族便是如此奢靡。

　　和刚才密闭的环境也不同，会客厅有两扇落地的大窗，外边郁郁葱葱的花卉青草一览无余。供人坐的椅子便正对着窗放，穆川坐下，一只手扶着脑袋，另一只手放在玻璃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游天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人工的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感觉暖洋洋，很是惬意。

　　有泡泡裙女佣进来端茶倒水。不是金发的零，游天行有些失望。

　　两人喝茶。

　　喝茶。

　　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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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

　　谁也没有准备好该说的话。

　　游天行还处于一种非常懵的状态之中，他完全不明白贵族间的婚约是怎么回事。穆川倒是明白的，只是他此时也有些言语困难。准确来说，他正在斟酌自己的措辞。

　　作为唯一的明白人，穆川终于勇敢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我想有些事情我们应该达成共识。”

　　游天行听到他的声音，茶杯差点从手中脱落。他把茶杯放回桌子上，努力伪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您说。”游天行客客气气地说。

　　穆川放下茶杯，侧过身盯着游天行的侧脸看。游天行感受到这视线，也侧过身看着他。游天行想，穆川果然很帅，非常帅，相当以及超级无敌之帅。即便如此，游天行也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虽然他长到十九岁还没喜欢过谁，但他想他还是喜欢女的……

　　可是要和穆川结婚的话，那方面的生活肯定是少不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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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一点，游天行不禁咽下一口口水。

　　“我只有一个要求。”

　　“？”游天行正在用眼睛说话。

　　“希望你在我们婚后不找恋人。当然，我也不会有恋人。穆家是真心与游家结盟的，我想这是最起码的。”

　　穆川看见游天行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游天行低下头，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力道用得很大，皮肤处甚至传来了痛楚的感觉。

　　“我……”游天行完全说不出话来。

　　穆川看游天行的反应，不禁感到很奇怪。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不愿意？”穆川说出了他心目中最糟糕的可能。

　　这下游天行的反应比刚才还大。“不！”游天行直接跳了起来，红着脸，很是羞赧地对穆川说道，“我没有不愿意，你别误会！”

　　“所以你就是愿意？”穆川问。

　　“大……大概吧……”

　　穆川又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回答？”他的语气有些不快。

　　然后，游天行抓住穆川的手，并鼓起勇气对上了穆川深邃的双眼。尽管没有一点心动，他的脸还是通红通红。

　　游天行的眼睛虽然不深邃，但很明亮，穆川被这样的眼睛紧紧盯着，心里倒是……一震。

　　“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游天行表现得实在太真诚。穆川一下摸不清他的套路，只好点点头，想着看他下次怎样回答。

　　而游天行想的则是：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所以说，零……”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游天行的脸还有些泛红，“贵族间的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晚上，零刚刚洗好盘子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就被新来的二少爷游天行截住了。游天行把她拉到后花园里，在花丛堆里找了个没人能看见的小角落，这才好意思问她。

　　这里很黑，但零还能看见游天行微微泛红的脸颊。

　　零说：“二少爷不该比我更清楚这些事吗？”

　　“真笨！”

　　游天行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要是知道，还能来问你吗？来问你，我就是不知道啊！”

　　零碰了碰刚才游天行碰的地方。游天行有些担心：“弄疼你了？”

　　零摇了摇头，她又想这里那么黑，二少爷可能没看见，便又出声说：“不疼。”

　　“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在外面待久了，你也不方便吧。”

　　佣人都是一起活动的，缺了一个人会很明显，他们的谈话确实应该尽早结束。

　　零想了想，说道：

　　“贵族间结婚，一般都是出于家族的利益。也有真心相爱所以选择结婚的贵族伴侣，但真的很少很少。就算很讨厌对方，家族说要和那个人结婚的话也是会照办的。”

　　“哦……”游天行若有所思地长叹。

　　“二少爷真的很幸运哦，穆川少爷真是各家少爷里长得最好看的。”

　　游天行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穆川的脸和他意义不明的话语，他问：“贵族在婚后和伴侣外的人交往，也是很常有的事情？”

　　零说：“对。”

　　这样一想，穆川倒也是个负责任的主。游天行对穆川的好感提升了一点。

　　可是……

　　游天行还是完全没有要和这个人结婚的自觉啊。

　　“零。”

　　“二少爷？”

　　“难道我就真的要和他结婚吗？”

　　游天行长长地叹了口气。

　　零不解地说：“您不愿意吗？”

　　游天行说：“大概吧……可是谁会愿意和就见了一面的人结婚啊！”

　　游天行后半句说得有点大声，他后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零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说：“因为二少爷您从小住在别的星球治病，和穆川少爷还不熟悉，所以才会这样想。二少爷，你和穆川少爷还有很多培养感情的时间啊，不用这么着急的。”

　　零说的话信息量过大，游天行想了会儿才把逻辑给捋顺了。他想他那位亲生父亲一定是对外宣称自己小时候身患绝症，被送去别的星球治疗；而现在大病痊愈，被接回来了。看着黑暗中一无所知的少女零，他无奈又苦涩地笑笑，伸手揉了揉她被夜色遮盖住光彩的金色秀发。

　　“你快回去吧。”游天行说。

　　“二少爷，您没事了？”

　　游天行笑了笑：“没事了。”

　　“二少爷，起床了！”

　　“二少爷，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游天行就被叫醒了。来叫他的佣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有些发福，穿着简单但不失典雅的灰色衣裙。阿姨说：“二少爷，今天是您开学的大好日子。”

　　睡得迷迷糊糊的游天行想，昨天游谷似乎也跟他提起过这件事。贵族学院，之类的。

　　“二少爷，真该起床了。”

　　阿姨干脆掀开了他的被子。

　　于是游天行不情不愿地起了床，洗漱，吃早饭。到了换衣服的环节，阿姨开始解游天行华丽睡衣的纽扣。

　　游天行：“换衣服就我自己来吧。”

　　阿姨：“二少爷您有所不知，诺蓓学院的校服很是难穿，第一次穿都是要教一教的。去年大少爷入学的那天，也是我手把手教的呢。”

　　游天行：“……”

　　于是在阿姨手把手的教学下，游天行穿上了这一身华丽的校服。打底的是质地很好的浅色衬衫，深蓝色的外套有两排红色纽扣，游天行看着，总觉得以后每天扣得手都要酸。还有许多条红色束带要绑上，游天行对这设计也很不解。鞋子穿的是长靴，那鞋带也是要绑半天的。贵族生活之没事找事，游天行今天才有了认识。

　　“二少爷，以后到了学校，这些事都得您自己做啦。”阿姨看着自己精心打扮好的游天行，十分感慨地说。

　　游天行相信这些小事他还是做得好的，虽然他觉得穿衣服穿成这个样子实在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游天行既然已经有了这个贵族的身份，总要做别人认为贵族要做的事情。

　　把衣服穿得服服帖帖后，游天行出门了。送他去学校的是有着汽车样式的高功能飞船，游天行还从未见过汽车模样的交通工具，差点暴露了自家土包子的本质。但他稳住，没有露出马脚。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游天行眼前的景色忽然停住了，高功能飞船已然停了下来。

　　下车前，游天行深吸了一口气。

　　下车后，游天行差点被那口气呛着。

　　这、也、太、奢、侈、了、吧？！

　　游天行觉得自己面前的不是学校，而是皇宫。

　　他竹竿似的腿抖个不停，光是站着就已经很辛苦了。开玩笑，游天行在心里咆哮，谁见过这世面啦！

　　游天行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人流之中。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小贵族们都纷纷来上学了。他们背着书包，脚步轻快地迈向银光闪闪的大门，有的成群结队，有说有笑。

　　游天行在心里为自己鼓鼓劲，终于迈出了第一步。高功能飞船这才徐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