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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每次想起她,我都会后悔曾踏上那片土地。
      虽然那样你我便无从交集,但没关系,除了心脏会痛一点,只有一点。

      ***

      还有门还有门还有门……
      苏尔果猛的起身,一睁眼就被窗外大盛的阳光刺的重新闭上。
      她靠在床头,又想起了昨天温时予说那句话时似笑非笑的表情,清亮的眼睛直视她,看的她心里凉飕飕的。
      阿弥陀佛,这人每次笑起来都没好事情。
      苏尔果甩甩头,把脑子里温时予的脸甩出去,赖了片刻就起床了。
      即便非州此时不算夏天,可天气同样燥热,苏尔果刚出门身上的衬衫就被汗渍打湿了,她身后背着包,胸前还抱着画板,这样的前后夹击下,她简直要热出天际了。
      方一拐进医院,她就看到昨天那个小女孩,她正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双手抱膝,头侧枕着膝头,闭着眼,宛若熟睡。
      苏尔果脚步停顿半晌,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她把画板横着挡在女孩上方,遮住一方烈日,她歪头想了想,叫她:“kesia”
      kesia睁开眼,明亮的宛若一湾碧水,清澈流淌,涟漪翩然而起。
      那真的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苏尔果甚至看的有些着迷,那样带着涉世未深的懵懂和不染尘埃的纯真,是她从未见过的。
      苏尔果把画板拿在手里,坐在kesia的身旁,笔尖触上画纸。
      沙沙声响起,烈日仿佛突然温柔了。
      她侧头说:“别动”
      kesia当然听不懂,可她倒是乖巧,就坐在一旁看着苏尔果画,视线不住的在画板和苏尔果之间游离,最后终于黏在画板上不动了,好像有点明白这个神经病在做什么了。
      苏尔果画得很快,行云流水般,kesia便恬然真实的跃然纸上,画里的小姑娘侧头望过来,几缕碎发飘在鬓角,独具特色的小辫子被绑在脑后,皮肤黝黑,更衬一双大眼睛明亮清澈,好像在透过画纸望着你,带着点不自知的忧郁,唇瓣有细微的干涸裂纹,微张着,似乎想说的话有很多。
      苏尔果把纸递给她,并指着右下角写上去的两个字母说:“su—”
      kesia眨眨眼,盯着画没说话。
      苏尔果毫不气馁的又说了一遍:“su—”
      kesia侧目,终于启唇,嗫嚅着小声说了一句:“su—”
      苏尔果咧开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佳洁士广告里的那种笑容,灿烂的比当空的太阳还要耀眼,她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
      kesia也很高兴,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纸上的自己,语言虽然不通,可画是谁都看得懂的最能直截了当表达感情的。

      这之后,苏尔果和kesia的革命感情就得到了现象级的质的升华。
      她曾无数次问自己,如果她没有走到她面前,如果她没有为她挡住阳光,如果她没有留住她的笑容。
      如果真的有如果,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
      kesia的笑容不会存在在她的画纸上,却生动的存在在世界上。

      kesia从长椅上跳下来,拉住苏尔果的手往医院里面走,小孩子的手有些粗糙,大概经常帮家里干活的原因。
      kesia拉着她走进住院部,拐过一个墙角,入目的是一条走廊,廊下两侧充满燥热的空气,药味浓重。
      苏尔果震惊的看着布满一走廊的病床,人们躺在病床上,目光毫无波澜,药味,机器声,尘埃里消毒水和非洲人的味道,处处透着压抑和沉闷。
      她突然而至,不少人的目光集中在苏尔果身上,心大如她也不由得颤了三颤。

      尽管现在苏尔果自觉已经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大猪蹄子了,可当年她也不过是一个没见过啥世面的温室花骨朵,所以她完全愣在原地,呆滞的由着kesia拽着自己的手腕走入中间细窄的过道。
      临窗的简易病床上,那个眉目温和的女人正靠着枕头坐着,眼中几许风霜浑浊,看过来的眼神却传递这对孩子清晰明了的喜爱。

      仅仅这样回忆起来,都会让人觉得酸楚。

      kesia走过去,叽里咕噜的与妈妈说着什么,并拿起了手中的那幅画给她看,母女俩相谈甚欢。
      苏尔果又不自觉的拿出了画本。
      温时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戴着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狭长清冽的眼,和一小截挺直的鼻梁。
      他手里拿着一个病历本,原本是两只手指随意的捏着,他弯身询问了几句,躬身拿出听诊器,随后便拿起病历放在左手上,右手在上面写着什么,指节弯起的弧线优雅,握笔姿态凌厉,她后来看过他的字迹,遒劲有力,有点医生特有的凌乱,她模仿过多次,也没学出个所以然。
      苏尔果恍惚被头顶刺眼的灯光晃了一下眼,她淡淡垂眸,把画本上未完成的kesia妈妈翻了个页,笔尖触上,徐徐抹开,男人颀长瘦削的轮廓逐渐清晰。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当她完成最后一笔欣然抬眼时,温时予刚好已经检查到kesia妈妈这床,他正调整输液器,侧头看过来的视线清凌凌的,可能是苏尔果自己做贼心虚,她总觉得那目光里含着未化的冰似的,嗖嗖泛着冷光。
      她慌忙把手里的画本合上,还嫌不够似的藏在了背后。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潜意识里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偷画他。
      温时予睨了眼她放在背后的画本,眉心微微隆起,他拿过一旁医用推车里的针管,抽动活塞,针尖呲出液体,闪着寒芒。
      苏尔果默了一秒,拔腿就跑。
      Σ( ° △°|||)︴他要扎她!他绝对要扎她!
      温时予看着她兔子似的窜没了的身影,把针尖缓缓推进输液器的滴斗,敛眉深思。
      非洲病毒多生,医院更是疟疾和艾滋病的集中地,她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随意闯进来,连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
      苏镇到底是怎么教她的。

      ......

      kesia的家在马拉维的边界,类似于部落的存在形式,苏尔果去过一次,是真的时光悠远的田园画面,低矮简陋的圆形草屋,干净整洁的院落,树丛形成的天然篱笆。
      她还看见了原始质朴的手工家具以及完全由木棍做出来的椅子、木桌等,这些小手工制作中,蕴涵着马拉维人的聪明才智。
      她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好的下午,但是也只是她自己而已,事实上她出来的时候忘了和苏镇打招呼,村子里又没有信号,苏镇还以为她丢了,闹的医院人仰马翻。
      这些都是她后来才知道的。

      ......

      “哇,这芒果也太大了!我都闻到香味儿了!”
      “@#$^&%!$# …”
      “那你们每天住这里也太幸福了,你接住了,我要扔了!”
      “*&%¥&@34%#!”
      “担心什么,你这不是接到了吗”
      “......”
      这是苏尔果和kesia的交流日常,虽然说的话彼此都听不懂,但是问题不大。
      苏尔果坐在树上,她头上戴着kesia刚刚给她编的草环,穿着一身鹅黄的长裙,她把长裙卷在膝头,露出两条小腿,像刚出水的嫩藕摇啊摆。
      她又从树上摘了个芒果扔下去,kesia准确地接住,她旁边已经堆成个小山包了,苏尔果心满意足的乐开花:“kesia,我们做芒果糯米饭吧!”
      kesia抬头看她,笑的脸颊的酒窝藏了蜜似的可爱。
      苏尔果抱着树干,脚试探着勾上去,粗粝的树皮刮的她生疼,她泄气的叹了口气,“kesia,我怎么下去啊”
      她看着自己只穿了一只鞋的脚,另一只脚丫子白嫩嫩的落在空气了,原本该穿在上面的鞋刚刚被她一晃一晃的兴奋中给甩了出去。
      kesia还在举着双手,满眼期待的看她。
      苏尔果抽抽嘴角:“kesia,我下不去了!”
      kesia歪歪头,放下了手,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她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转身跑回了村子。
      苏尔果愣了,说好的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呢???
      她环顾四周,发现天下之大,只剩下芒果树,一堆芒果,和坐在芒果树树上苦逼的她。
      还不错,最起码她饿了还有芒果吃。
      “......”
      不,这想法太low了。
      她沉淀了两秒,认真思索了一下可行的办法,绝望中也不放弃寻找希望,人生终将辉煌 (*)
      那么现在,她有三条路可走。
      方案一
      她就坐在这里乖巧的等着kesia回来,万一她是去捡装备来救她呢。
      但是时间不多,眼看着天色渐暗,她傻了吧唧跑到异国喂蚊子吗?
      方案二
      喊。
      使劲儿喊,把村里的村民们都给喊出来。但是风险大,因为这附近生物群众多,万一喊来的不是人是狼呢,那她还不如喂蚊子。
      方案三。
      她弯腰探头往下看,从这里跳下去,轻松又愉快。
      但是从已知高度来看,她跳下去基本半残。
      命运再次陷入困境,到底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的呢?
      吃个芒果成本这么高吗?
      她又墨迹了十分钟,眼看着实在没办法了,她握拳,眼中迸发出勇敢的光芒!
      她屈膝,起身!
      不行,太高了……π__π
      风渐起,苏尔果打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就在这时,她远远听到从一旁的树林里传出窸窣的声音,沉重的步伐,以及犀利的破风声。
      她定睛一看,是心跳的感觉。
      她热烈大喊:“元帅!”
      从树林里跑出来的赫然是一只优雅的母猪!
      她就注视着那只母猪款款走近,想,上天让任何事情发生都是有其羁绊的,把她和母猪凑在一起,也绝对有其深意,就看她能不能领悟了。

      她跳到地上不行,跳到猪上总行吧。
      苏尔果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的脑回路怎么转的,反正就产生了那样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提着裙角,颤巍巍的重新站起来,屈膝,瞄准母猪!
      跳!
      yes!i made it!
      她那一刻简直觉得自己是个即将屠龙的勇士,战火纷纷笑傲江湖。
      但事实上那母猪看见她从天而降,嗷嗷嗷嗷一边叫一边仓皇逃窜。
      好的,苏尔果在她活着的第十八个年头,连猪都开始怕她了。
      没有滞空时间,她五脏六腑一瞬间挤压在一起,能听到的只有风声,能看到的只有自己飞扬的鹅黄色裙摆。
      她想,她连同她的英雄梦可能都要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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