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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我最近总会想起你,回忆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像搁置已久的毛线衣,扯住一根线头,便抽皱着放飞了一片。

      ***

      他身高腿长,看着她的角度总是居高临下,那双清冽狭长的眼睛低垂着,仿佛深不可测的漩涡,寂然无声,却夺人心魂。
      她那时年纪尚小,每天招猫逗狗,脑筋比起其他女孩子来说迟钝不少。
      等到后来,她在无数个凌晨两点都会揣着尘封的秘密回想。
      才自觉,无论是第一次,还是之后的每一次,他看着她,便总会让她心驰神往。
      他朝她走来,接触空气的上身肌肉紧实,线条优美,他的头稍稍向下,声音压得有些低,“你流鼻血了”
      苏尔果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菜鸡,毕竟学的画画,光是人物就画了不少,半裸□□什么的,她秉持着学术和艺术的态度,都能做到我自岿然不动的大师境界。
      可此刻,她对着人家流鼻血不说,还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妈的,丢不丢人!
      苏尔果极力保持体面,尽量做到面不改色的,不甚在意的随手一蹭,鼻血在脸上绽放的弧度非常之绚烂。
      “诶呀,这里真是天干物燥啊,没想到我刚来就水土不服了”她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自以为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又一眼。
      温时予眯起眼,再一次确认这个小姑娘毫无出去的打算,甚至悠哉的欣赏了起来?
      “女士浴室在隔壁”他开口的声线清冷又淡漠,却偏偏他上身赤.裸,形成一种极大的反差。
      苏尔果呆滞:“哦......”
      温时予:“......”
      “你还不出去,是打算进来观摩吗?”
      苏尔果惊喜:“可以吗?”
      温时予:“......”
      砰!
      苏尔果看着眼前的门板,撇了撇嘴,不让看就不让看呗,他丢人的动作还能更粗暴点吗!
      这种人就是社会的毒瘤!
      苏尔果冲着门板气哄哄的挥了两下拳头,转身走了。
      然而刚走了两步她就停住了脚——不对啊,她是要报仇的啊,此刻他人在里面,又光着身子,还不是任她为所欲为。
      她嘿嘿奸笑两声,猥琐的像看见花姑娘的日本鬼子。
      于是苏尔果挺直腰板,扭着酸疼的娇臀又转回了身,本持着为民除害大义凛然在所不辞的雷锋精神,她再一次按下了门把手。
      做贼心虚,色胆包天,苏小同志猫着腰,轻轻地打开门,探进去一个小脑袋,乌黑澄澈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两转,环视了更衣室一圈,就定在了那道带有磨砂玻璃的门上。
      门的另一侧隐隐有水流声传来,玻璃上遮了水雾,倒是断绝了苏尔果的贼心。
      她对着墙上的温度显示器狞笑一声,伸出罪恶的爪子,以每秒两下的速度对着那个减号咔咔狂按,而后又拿起一旁的拖布,把它横杠在内室门把手上,卡的死死的。
      做完这一切,她满意的点点头,又踮着脚尖猫着腰退了出去,一路走出宿舍楼,直奔医院而去。
      制造不在场证明。
      走着走着她叹了口气,
      她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呢!
      苏尔果这么想着,不由仰天大笑:“爽!”
      一时间枝头颤动,鸟儿齐飞,行人回首,目光匪夷。
      她迈着四方步,走的像个王者。

      ......

      第一次见到kesia,就是在那天的午后,她是个安静害羞的女孩,那年她十一岁,如果她还在,今年应该十四了,大概会长高不少,也许还有满头的辫子,但眼睛,一定依旧如记忆里纯净皎洁。
      她是突然出现的,横冲直撞的大喊着,夹着哭腔叽里咕噜从她嘴里冒出来,苏尔果这个学渣中的战斗渣连英语都马马虎虎,更别说混着当地的土著母语了。
      站在她旁边和她聊天的护士阿姨反应极快,小步跑过去抱住慌乱失措的小女孩,用英语问:“怎么了?你不要慌,告诉我你怎么了?”
      kesia不说话了,抓住护士阿姨的衣角便扭头跑,力气大的竟也拽的护士阿姨一个踉跄。
      苏尔果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她一直跑到了大厅处,才停了下来,她指着座位上坐着的女人,使劲的晃了晃护士阿姨的胳膊,手足无措的说着什么。
      那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黑皮肤,微胖,看起来可爱可亲的脸上此刻布满汗水,她扶着小腿,手下赫然是一块如拳头般大小的肿块。
      kesia见她疼的愈发厉害,她便愈发用力的晃着护士阿姨的胳膊,哭出了声音。
      护士阿姨哪里还顾得上她,撂下一句等等,便去找医生了。
      医生来的很快,是个当地的黑人医生,想想也是,仅有的两个中国医生,一个出诊了,一个还被她锁在澡堂子里出不来呢。
      那女人被扶进诊室里,不过短短几分钟,医生便凝重了脸色。
      他看了一眼kesia,然后对女人开口说了几句,苏尔果从来没这么后悔过没好好学习,现在一屋子人只有她一个人听不懂,满脸懵逼的左看右看。
      真的,真的显得很傻逼。
      护士阿姨双眸诧异睁大,呢喃着:“截肢......”
      苏尔果感恩的看向护士阿姨,尼玛谢谢啊!
      但下一秒又觉得不对劲。
      截肢?!
      在苏尔果的世界观里,截肢是一个天大的事情,可就在她刚刚经历的短短几分钟,不过几句鸟语的交流,竟然就已经决定了一条腿的命运。
      kesia不懂截肢代表着什么,她还尚且懵懂的以为妈妈有救了,那双明亮的眼眸亮了几度,她看向医生,问:“截肢需要怎么治疗,会疼吗”
      医生回:“就是需要把小腿切下,防止它继续恶化,当然,我们会打麻药的”
      kesia呆滞了一瞬,她迷茫的转头看向女人,女人泪眼婆娑的搂住她,不住的唤她的名字,眼中灰白绝望。
      她家里不止一个孩子,丈夫几年前去世,全家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女人身上,闻此噩耗,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苏尔果蹙眉问护士阿姨:“她的腿是怎么了”
      “是肿瘤”
      “是肿瘤就要截肢吗?中国得肿瘤的人那么多,我怎么没见他们截肢,这些医生到底会不会治病!”
      苏尔果有些气愤,她最后一句说的有些大声,吸引了那位医生的目光,吓得护士阿姨连忙捂住她的嘴。
      只见那医生沉沉盯着她们,然后——嘿嘿龇牙一笑......
      没听懂。
      护士阿姨松了口气,同时也松开了捂着苏尔果的手,她小声对她说:“小果果,你小声点,其实这里的医生医术都有限,不然也不会有援非计划,多数本地人也都是来找苏医生和温医生的,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也是没办法的事”
      苏尔果:“那也不能就这么胡来吧,哪有人检查看两眼就说要截肢的,万一误诊怎么办,那孩子还那么小”
      护士阿姨无从辩驳,轻轻叹了口气。
      苏尔果心里有些着急,想到很有可能还被关着的温时予,她便坐立不安。如果因为她把温时予关在了浴室里,而让一个孩子的妈妈失去一条腿,那她可真的太畜生了。
      她思前想后,脚一跺就往外冲,然而刚跑了两步半,就结结实实的撞上了一堵肉墙,触感熟悉,痛感也熟悉。
      她反射性的要往后倒,肩膀却被有力的扶住,她抬头。
      嗯,是她原本要去前线营救的战士。
      他穿着黑色长裤,白色短衫,前襟被水沾湿黏在胸膛上,苏尔果目光平视,几寸肌理分明的美景若隐若现,被她尽收眼底。
      她慌乱的移开视线,抬头,就瞧见他柔软的黑发还滴着水,水珠顺着脸部清冷的线条,划过眼角,划过下颌,再落在地上。
      苏尔果条件反射的摸摸鼻子。
      温时予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在她站好的下一秒便松开了手,越过她走进诊室,二话不说拿起了CT。
      那位黑人医生向他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并说:“一年前她就来看过,没有进行治疗,现在已经恶化了,进行截肢手术吧,温”
      温时予目光不动,随意问了一句:“那么你一年前给出的治疗方案是什么呢”
      “当然是截肢”
      温时予轻笑了一下,他说:“准备手术”
      医生瞪大眼睛:“现在吗”
      温时予没回答他的问题,他走到kesia的身旁,他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发顶:“放心吧,你妈妈会没事的”
      语气轻柔,眼神温和。
      竟然也说的一口流利的当地语言。
      苏尔果一时怔在原地。
      诊室里刺眼的白织灯下,他的侧脸出奇的温柔。
      kesia怯懦的扑扇着大眼睛,她小声问:“妈妈的腿会消失吗”
      温时予:“不会的”
      他又转头对女人说:“这位女士,我现在向您确认,您的腘窝、腹股沟未触及淋巴结,极有可能是良性肿瘤,现在需要进行肿瘤切除手术,我会尽最大能力保住您的小腿,那么您愿意接受手术吗,如果可以的话,要尽快”
      那位黑人医生突然站起身,他显得很激动:“这不可能!她的肿瘤已经非常严重了,切除的危险非常大!”
      他这句警告显然屁用没有,温时予开始的雷厉风行,等苏尔果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手术室外了,当然还有kesia。
      不过她已经听护士阿姨说了,不用截肢,温时予亲自操刀进行切除手术,那一定没问题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确认,如果是他的话。
      kesia脊背挺直的坐在椅子上,她双手握拳放在膝头,嘴角已经抿的泛白了,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苏尔果走过去在她身旁落座,她想活跃一下气氛,于是她艰难的进行搭讪—
      “hello”
      “......”
      “how are you”
      “......”
      “I\'m fine thank you,and you”
      “......”
      静止的空气中,苏尔果与kesia默默对视,她看着对面的眼睛,清透见底,她在里面看到了自己,像个傻逼。
      很显然她对这一行为的低智商程度预估有误。
      于是接下来的气氛更尴尬了,kesia的脸色也更白了,妈妈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身旁还坐了一个神经病,真是人生凄苦,命途多舛啊。
      外面天色逐渐暗沉,夕阳余晖自天边倾洒而下,透过窗子拢住端坐的两人,凉风合意时,手术中三个字的红灯就灭了。
      与此同时手术室大门打开,温时予正摘下口罩出来,他走入被夕阳眷顾的这一方天地,眼中有细微的光轻闪,清淡而强韧。
      他对上kesia紧张的视线,轻缓的点了点头。
      苏尔果狠狠松了一口气,紧攥的手松开,才发现已经汗湿一片了。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苏尔果饱受摧残的小心脏又忽悠一下,她回头看去,苏镇正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来找你”(.._..)
      苏镇更疑惑了:“找我干嘛”
      “......”这话说出来你都不怕凉了你大侄女的小心心吗?
      温时予若无其事的插了句嘴:“对了,苏镇,晚上别忘了叫一下宿舍的管理人员”
      “怎么了?”
      他侧头看了一眼苏尔果,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温润如玉,清华无双。
      然而苏尔果却有一种墙裂的,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说;“浴室里的拖布坏了,哦,还有门”
      苏镇:???
      苏尔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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