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美女变成美女》俞皿

74、抢救

　　朴允馨赶到的时候，小医院的手术室外已经坐满了人，胡喜、陈嘉睿、程律师、林慧敏、钟蓝、还有几个警察。
　　“怎么样了？”他抓住一个最熟悉的人。
　　钟蓝惨白着面孔，无力的说：“还在抢救，这是离得最近的医院，只能送到这了，我还没通知她的父母，所以就把你叫来了，不过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朴允馨什么也没说，就往手术室里冲，护士立刻拦住他：“这里是手术室，你不能进！家属外面等着！”
　　“我不是家属，我是……我是……”他语无伦次，只是急切的想看看丁懿的情况。
　　跟在他身后的朴允琪对护士说：“他也是医生。”
　　“病人已经快……”
　　就在护士犹豫的瞬间，朴允馨冲破了她的阻拦，进到手术室里，仪器上正传来再熟悉不过声音。
　　抢救的医生皱起眉头，怒道：“谁让他进来的？”
　　手术台上好多红色，上学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血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但他渐渐了解，那不单是富含铁元素的液体，而是一个人的生命，他至亲的生命就曾经从他指尖流走……
　　如今又见这样的场面，这次他却冷静下来。
　　他拨开一个护士，上前看丁懿的伤口，对她说：“帮我消毒，我是市中心医院的外科医生朴允馨，子弹取出来了吗？”
　　正在急救的大夫手下没有停歇，但嘴里却说：“位置太深，流血止不住，这里条件太差，不管你是谁，她都……”
　　“这个时候，你不该考虑设备，而是要想想怎么救人。”朴允馨平静的说，然后取代了愣住的急救医生的位置。
　　血压和心跳都已经接近零了，朴允馨问：“还有多少血？”
　　一个护士说：“只剩这两袋了。”
　　“外面那么多人，问问他们谁的血型合适。”
　　护士赶忙跑出去给他们验血。
　　刚才负责手术的大夫看着这个年轻医生有条不紊的熟练手法，神情专注，头上却满是汗水……突然间他对这鸟不生蛋的偏僻小医院的怨气消失了。
　　他挽起袖子，说道：“我的血型也合适，这样应该能坚持到血库送血过来。”
　　这个躺在手术台上女人，刚才看起来明明是没救了，但是，现在他觉得她会活下来，因为有人这么希望她活下去，连他都能感受到的，那种一定要活下去的悲切乞求。
　　于是抽完血后，他依然留在朴允馨身边辅助。
　　有人说，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稍微回升的血压和心跳过了一会儿又急速的降低，那尖锐的仪器鸣叫把他从美好希望中拉回现实。
　　他想告诉做着心脏按摩的朴允馨，人已经救不活了……可是，看见朴允馨安静的持续着急救程序，仿佛没有察觉显示屏上那条直线时，他缄默无言了，其他人也默默的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有护士出手术室取东西，胡喜按着刚抽完血的胳膊，急忙上前询问，她咬咬嘴唇，答道：“还在继续抢救……”
　　朴允琪好像察觉了什么，他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推开了手术室的门，护士没有阻止他……
　　他拉住弟弟的胳膊。
　　“出去，这里是手术室。”朴允馨皱起眉头下“逐客令”。
　　“把伤口缝上，通知她父母来见最后一面吧，你已经尽力了。”
　　“出去！我是医生，我知道要做什么。”
　　护士把朴允琪拉了出去，其余的人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对里面的情况明白了大半。
　　就在人们认为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时，仪器的小光点又开始波动，有人激动的大叫：“又有心跳了！又跳了！”
　　手术室里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只有朴允馨还是冷静的。
　　那跳动太微弱了，血压还是没有上升，他对身旁的医生说：“开胸吧，直接按摩心脏，血库的血是不是该送到了。”
　　护士连忙跑出去联系血库，胡喜扯住她问出了什么事，她一边挣脱胡喜的束缚一边激动的高声说：“还有救！别挡着路！”
　　这种条件下做开胸手术极具危险，急救医生本来想阻止的，但想到丁懿的情况，也只能搏一搏了，反正人已经这样了。
　　胡喜在外面喊道：“小大夫，你一定得救她，需要血，我这儿还有！”
　　钟蓝听了他的大喊大叫更加心急，生气的拉他坐下：“这里是手术室，你安静点就是帮大忙了！想献血，一会儿抽干了你救丁姐！”
　　血送到后，刘主任随后也到了，他替下朴允馨，完成后面的手术。
　　“你怎么出来了？”钟蓝大吃一惊。
　　朴允馨说：“师兄经验比我丰富。”
　　钟蓝还要说什么，朴允琪拦住了她，问：“情况怎么样？”
　　“只能说暂时稳定下来了，得尽快送到加护病房才行，她的头部好像也受过重击，要做全面的检查。”
　　林慧敏说：“我可以联系直升机。”
　　“怎么早没想到！”胡喜几乎是从座位上窜起来的，愤愤道：“你这女人现在才说！”
　　林慧敏没有理他，出去打电话了。
　　“别给古家丢脸了。”一直沉默着的陈嘉睿还是那副凉嗓音，不冷不热的冒出一句，“怎么说，她也是你嫂子。”
　　胡喜瞪了他一眼，坐回自己的位置。
　　程律师赶忙出来打圆场：“都是一家人，刚才那种情况有火箭也派不上用场，是不？”
　　朴允琪问：“刚才是不是送来两个人？另一个是谁？”
　　钟蓝点点头，说：“是打伤丁懿的人，不过在路上就已经断气了。”
　　这时，一个警察站起来，对胡喜若干人等说：“既然情况已经稳定，请各位和我回警局协助调查吧。”
　　“稳定什么！没看见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吗？”胡喜坐在椅上纹丝不动，一副打死也不走的表情。
　　警察继续道：“能来这，等到现在，已经是特外了。”
　　“我们是犯人吗？嫌疑犯还能保释呢！”
　　警察无奈的看了一眼钟蓝，钟蓝又看了看程律师，程律师对胡喜说：“大家都等在这里也没有用，警察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做完笔录，我们再去医院看丁小姐。”
　　胡喜这才老大不情愿的站起来。
　　他和陈嘉睿都要去警察局，程律师自然也得跟着去。林慧敏说，她也要一起去看看。
　　钟蓝对朴允馨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市中心医院见。”
　　“好的。”朴允琪代弟弟答应着。
　　等他们都离开了，朴允馨才惨白着面容开口道：“……她会不会死掉。”
　　“刘大哥在里面，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身体好凉，心脏好像都没有温度了……”
　　兄弟两人并肩坐着，朴允琪感觉挨着自己的那条胳膊在不住的颤抖，他知道这已经是弟弟的极限了。
　　在外人眼里，朴允琪的性格更招人喜欢，这点他自己也知道，表面上他个随和的人，不管和谁都能谈笑风生，使人倍感亲切，但是有说有笑的背后，没人能轻易看出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并不是刻意要这样，而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城府。
　　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同在一个环境里成长起来的朴允馨并不如此，他看起来有些沉闷冷淡，缺少平易近人的气质，特别是对待不熟悉或不喜欢的人，朴允馨几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有谁觉得朴允馨琢磨不透，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走近他，在他封闭的硬壳里有一颗异常柔软的心，即使无法碰触，你也能看清，因为他如此透明清澈。
　　“她会活下去，老天不会这么残忍。”
　　朴允馨无助的低声哽咽：“哥，我以后再也不想上手术台了……”
　　无论丁懿平安与否，他都无法再平静的面对那触目惊心的涌流鲜血，就算身上穿着手术服带着口罩，他的鼻息间还是环绕着那浓烈的血腥味，手指依旧能感到血液的滑腻。
　　母亲死后，他虽然无法克服心理障碍，但并不排斥重回手术台这样的念头，可是事实再一次证明，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在每一次的生死攸关中保持镇定，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手的医生，如何掌握别人的命运，这生离死别的情景已经把他折磨得筋疲力尽。
　　走出手术室的那一刻，他是眩晕的，他不知自己刚才是怎么保持冷静的，他好像一直没有呼吸过，生怕一个颤抖一个犹豫就把最爱的人关在生还大门之外。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爸爸会理解的……所有人都会平安……”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她还在手术室里……我应该竭尽全力去救她……”朴允馨痛苦的抱住头，“如果丁懿死了，我该怎么办……”
　　朴允琪不让弟弟再说下去，心痛的把他抱在怀里，像安慰儿时的他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你还可以为她做很多事，要相信她，她会感到你的爱，醒过来，学妹也是个坚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