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贵命》岁寒晚急

63、第 63 章

　　谢拂和楚翌一同进了皇后殿中，齐齐向老太后和皇后行礼。

　　老太后端坐上首，见这两个年轻人并行而入，倒是眼前一亮。虽说她听了三皇子的话，对这谢家幺女和楚翌心生不喜，但这两个孩子，却是意料之外的清正俊秀，还有几分般配……

　　呸！般配个屁！

　　老太后没说起身，谢拂和楚翌见过礼，自己就起来了。没等老太后发难，长公主笑道：
　　“母后，您说想见见这两个孩子，这不，人来了。这谢家三姑娘自不必说，谢相幼女，谢归珑先生的妹妹，可是亭亭如梅，秀外慧中。这楚翌也是，意气风华，器宇不凡。”

　　老太后被长公主这么一岔，也不好再揪着这两个人自己起来的事不放，冷哼一声：“再如何人才，总归只是个猎户，身份岂不是差远了？谢相一心为国，他的女儿也是不差的，自然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怎能将就一个区区的猎户小子？”

　　老太后说完，调起一脸的褶子，笑眯眯的看向谢拂，哄着问：“谢三姑娘，你瞧瞧这宫里，好不好？”

　　老太后脸面极尖，生的刻薄面相，又因为肝火旺盛，时常动怒，大发雷霆，年老之后，面上都是黑斑，笑起来并不显得慈眉善目。连三皇子都皱起眉，不太想看。

　　谢拂道：“这宫中自然是好。只是皇宫再好，也不是臣女的家，臣女虽置身富丽华贵之中，也只觉得拘谨。”

　　太后一愣：“这有什么？将来，你就把皇宫当成你自己的家。你想想，你若嫁进宫中来，以后就和皇后娘娘一样，是这皇宫的女主人。”

　　这话说的再直白不过了。
　　看来，三皇子不知怎么了，又改了主意，还没死心呢。

　　不得不说，他这举动虽然引起谢相反感，可一旦成功，谢家人是绝对不会放弃谢拂不管的。
　　谢拂若真和三皇子成婚，谢家就真被三皇子牵扯住了。

　　老太后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皇后本想开口，被长公主拦住了。只听老太后还在慢慢说话，说这宫里的好处。

　　谢拂眼珠一转，故意装傻：“今后我住进宫里，那我的夫君楚翌也跟我一起住进宫中吗？”

　　老太后愣了好大一会儿，她为人强横，控制欲强，真没想到，谢拂这么不识抬举。她气的哆哆嗦嗦，伸出手指来：
　　“你，你这个不识抬举的臭丫头！哀家抬举你，是看重你，想让你做皇子妃，你倒好，装疯卖傻！是打量着你父亲做了一人之下的丞相，皇家就动不得你了？”

　　谢拂：“您想让我做皇子妃？几皇子妃？”

　　还几皇子？当然是三皇子妃。

　　谢拂又问：“那太后，如今的三皇子妃娘娘又该如何？”
　　老太后不以为意：“她为人大度，便做个侧妃，日后进宫，再行册封便是。”

　　谢拂恍然大悟：“太后娘娘您早说呀，您的意思是，让如今的三皇子妃做侧妃，我做正妃。那以后呢？我也比她大吗？”

　　老太后只想着，这丫头进了皇子府，那谢家一旦和三皇子绑在一起，岂能轻易下船？她随口答应了：“自然。”

　　谢拂正颜正色，也不管她是什么老太后，笃定道：“太后娘娘，臣女已有未婚夫，那就是楚翌，别的人，不管是谁，身份多么尊贵，地位多么显赫，臣女也没什么可稀罕的。”

　　老太后这回真气的打摆子了，正要发作，听宫人说皇上来了，立时从座椅上滚落下来。

　　谢拂吓了一跳，楚翌忙将她护在身后，一退离老太后数丈远。
　　那边长公主的反应和她一模一样，护着皇后退了开去。

　　这长公主和楚翌的反应，倒是神奇的相似。

　　老太后身边的宫人嬷嬷，连忙上前，将老太后搀扶起来。
　　老太后从前就是这作派，越发哭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头子啊，你走的早，怎么不把我也一起带走了算了！这女儿也不疼我，儿子也不管我，只有一个孙儿还愿意和我说几句话，却还要被我连累，被人不喜……”

　　这熟悉的乡土嚎哭声，一瞬间，谢拂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李家沟。

　　三皇子更是吓的手足无措，生怕老祖母真的气出点毛病来，那皇上可是要扒了他一层皮儿！

　　相比三皇子和谢拂的没见过世面，皇上老神在在，先让人把老太后扶起来，又端了温茶喂了半盏。

　　“好了好了，儿子来了，您有什么话，对儿子说，必定给您办到。”

　　老太后老树根一样的手，死死缠住皇上：“你是我生的，自然是要听我的话。我跟你说，你自己听听，能合适吗？谢相之女，千金娇养的人儿，怎能就嫁给一个猎户？这说出去，岂不是门不当户不对？要真让人听见，还以为谢相的女儿是有什么残缺，嫁不出去了呢！”

　　皇上拍拍老太后的手：“从前是猎户，现在不是了，现在做了禁卫军。”
　　老太后：“那不还是门不当户不对！”

　　皇上深以为然，连连点头：“您说的是，光从身份而言，是不太合适。但从情意而论，这两个孩子青梅竹马，又对彼此情深义重，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般配的姻缘吗？只论身份，就定姻缘，又是哪里的道理？”

　　“身份嘛，也没什么。”长公主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作妖的老母亲。“您不就是操心，谢三姑娘被人说闲话吗？我啊，看见这个姓楚的小子就觉得眼熟面善，我就收他做我的义子，今后他就是我儿子，这不就门当户对了？”

　　“皇姐真是机智！”皇上一抚掌，“朕现在就给皇姐的义子和谢相之女赐婚，您看，现在是不是天赐良缘？”

　　老太后浑身哆嗦，气的半天说不出话，半天缓过劲儿来，狠狠一巴掌拍在皇上脸上。

　　皇后急了，心疼的要命，就要上前去，只是被长公主死死拉住。
　　他们两个是老太后的亲生儿女，老太后再不是，对他们两也有生养之恩，她现在脾气不好，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无所谓。可她这嫂子自进门来，没有半点错处，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长公主边拉边劝：“没事，他脸皮厚，打两下无所谓。”说完，就让宫人，先把皇后送回后殿歇息。

　　皇上当场赐婚，让这两个小的先走了。宫人也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下这母子三人，还有如鹌鹑一般的三皇子。

　　他是真没想到，老太后会这样闹事。他本是想老太后出面，撮合自己和谢家的婚事，可不是让老太后像个乡下蠢妇一样胡搅蛮缠。

　　老太后吵闹一通，非抓着皇上让他给三皇子和谢家女儿赐婚。皇上只是不改口，老太后又打起谢家大姑娘的主意，长公主凉凉道：
　　“那三姑娘只是个孩子，都看不上他，更别说谢归珑可是鸿蒙书院的先生，便是入朝，陛下也曾授五品学士。您看看您这大孙子，哪里配得上人家？”

　　老太后指着鼻子大骂：“我生你养你，是叫你翅膀硬了，阴阳怪气跟我说话？”

　　长公主：“这您生我养我，我可不得跟您都说大实话？”

　　太后抓着皇上不放，皇上也不改口，最后僵持不下，太后看向三皇子，灵机一动，退让了，提出皇上把之前三皇子京郊马场的差事还给他。

　　皇上似笑非笑：“听说，今早三皇子就去看望您，替儿臣尽孝？”
　　“那可不！”老太后现在看三皇子就是哪里都好，格外稀罕。她以前也没这么喜欢这个外室子，今天却意外的看顺眼了。

　　皇上冷哼一声：“怪不得母后不在宫中静养，跑来找皇后的麻烦。”
　　皇上看向三皇子：“既然这是你求的，那你就去吧。马场的差事，好好办。”

　　谢拂和楚翌方才回到家中，皇后和长公主的赏赐就来了。
　　谢相得知此事，把楚翌叫到书房，大意是说，他若不愿做长公主的义子，他还可去斡旋一二。

　　楚翌自是不愿。若说投缘，他见了长公主，心中佩服，也十分仰慕，也十分愿意常常和公主见面。可爷爷收养他，十余年艰辛将他养大，怎能又去做了别家的儿子。

　　楚翌道：“多谢大人，或许长公主殿下只是一时之言。若是真有这念头，我会去和长公主说的。”

　　谢拂等楚翌出来，听他说了这件事，只觉好笑：“都说这位长公主一生潇洒，不能用常理度之，她如今做的这些事，都凭她一时意气。皇上不敢管她，太后她也不怕，真是奇了。”

　　楚翌微微笑道：“她自是什么也不怕。大概，也是因为没有什么牵挂了吧。”

　　谢拂似懂非懂。
　　楚翌道：“今日太后说起你，我心中愤怒，却不得不按捺，不与她争辩。因为我记挂你，也记挂谢家，我一言一行都牵连到你和谢家。这就是我的牵挂和思量。可长公主却什么也不怕。她虽然有至亲，但太后不喜她。虽然关怀别人，但皇上皇后彼此相护，也不必她。她虽在朝中一世荣光，却仍旧孤孤单单。”

　　谢拂望向楚翌的眼睛，道：“你是听说，长公主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他的孩子，才觉得感同身受吗？”

　　楚翌摇摇头：“这一路走来，见过的可怜人多了。战乱之时，不乏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只是奇怪，独独见到长公主，感觉十分强烈。”

　　谢拂原没想到这些，也不觉得长公主脆弱，但楚翌忽然低落，她连忙柔声哄起来，晚饭的时候也拼命给他夹菜，恨不得把他当孩子圈在怀中好好哄一哄。后来，她又想，楚翌这几日被长公主要了去，也不必去宫中当值，那还不如依旧和他一起去庄子里散散心。因此，等谢归珑回家，就发现这小妹又跑了。

　　谢归珑哭笑不得，心说果然女大不中留，她自是懵懂不知情事，却把楚翌看的重中之重。

　　翌日，长公主也到了庄子里，脸色格外难看。
　　原来是宫中又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