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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   其实事情的真相,并不难推测而出。只不过,何家姑娘的想法,也和旁人有别。简而言之,就是脑壳有恙。

      齐郡郡守一家人被流放,一路上这些老爷夫人公子小姐,狗脾气不改,得罪了押送的卫兵,被卫兵偷了所有钱财,又刻意打压,吃尽了苦头。走投无路之下,乞丐公子想上何家求求情,没想到连何家的大门都进不去。他昏了头,只好去蹲守何家二姑娘,还真的在赏花宴当日,见到了何二姑娘。

      二人正如谢归瑢所说,躲在假山里“共诉衷情”,何二姑娘可是个“贞洁烈女”,虽然她之前和乞丐公子从未见过,也只是在议亲的程度,连亲事都没定下来,可人家是个好女不侍二夫的烈女子啊!
      何二把乞丐公子当成自己的夫君,提出和他一起上路,流放途中也好照看公公婆婆。乞丐公子一听,便哄骗她回家,都取些钱财。故而,何二姑娘才匆匆忙忙回了家,将房中值钱的细软都收拾好,又偷偷摸摸离开何府,与何二私奔。

      何鹤庆是真没想到,事情竟是如此。
      整个何家,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真的以为自己的女儿是不堪受辱而自尽。但他为女儿伸冤,又有多少真心,也不得而知,多半只是因为何山长逼迫,他不敢反抗,只能听命自己的父亲。

      何鹤庆恍恍惚惚,指着乞丐的鼻子大骂:“胡说八道!我那女儿,自幼最是忠贞,怎么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

      “忠贞!当然忠贞,不忠贞,她还干不出这种事。”乞丐公子冷笑,掀开衣服,让人看胸口的伤:“你的女儿,自幼被你们何家人教养,她自然忠贞,若不然,一般的女子,还真做不出把尚在议亲的男子当成定了终身的夫君这种蠢事。只因她自小被你们这样教化,什么从一而终、什么女子应当忠贞,不论夫婿是什么人,都应当生死相随。她认定我就是她应当忠贞的夫君,卷了钱财和我生死相随,有什么不对?”

      乞丐咧嘴一笑,嘲讽极了:“这些东西,不正是你们教她的吗?”

      何鹤庆如遭雷击,怎么也想不到,真相竟然会是如此。
      “那我的女儿呢!她既然是去找你,那她人呢?”

      乞丐冷哼:“我在河边,等来了何二姑娘,可不等我们离开,就被何府的家丁追上了。我受了刀伤,掉进水里,九死一生,何二姑娘究竟在哪里,也只有你们何家人自己才知道了。”

      何鹤庆连反驳都不会了,堂下的嗡嗡议论声听在他耳中,也忘记了争辩。
      他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

      是父亲派人去追杀女儿两个?那他女儿呢?
      父亲一向最终门楣清白,难道,女儿真的是被父亲亲手所杀?为的就是何家的清白名声?

      可这是父亲的亲孙女啊!

      何鹤庆连陆知府问了什么,都没听清,他爬起来,说要回家找自己女儿。
      陆知府懒得见他这幅样子,正要发搜查令,就见一个白衣少女,衣裳样式与谢归瑢如出一辙,只是身量略小。

      这便是谢家的三姑娘了。

      谢拂落落大方,站在公堂下,对陆知府拱手一礼,说是找到了本案最要紧的证人。

      陆知府念头一转,已经猜到这证人是谁,连忙让衙役将人带上来。

      何鹤庆转过脸,见到依旧活着的女儿,连连后退,仿佛见了鬼。
      “你是如贞?这怎么可能?你是人是鬼?”

      何鹤庆喃喃自语:“这不可能!你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父亲最是看重门风,是宁可打死你,也不会让你败坏何家名声的。”

      何二凄然一笑:“父亲胡说什么呢!女儿还活着呢!”

      谢拂转身,面向听审的众人,朗声道:“方才,陆大人让何家出示何家二姑娘失踪当日留下的手书,派去的人到了何府,何府却有一个管家,鬼鬼祟祟离开。我恰好路过,便跟上他。管家进了小院,片刻,就拿了手书出来。我心生疑惑,进去一看,却发现这小院里面被关押的人,正是何家声称,自溺身亡的何二姑娘!”

      陆知府举起手书:“不错,何家送来的手书,墨迹未干,正是不久前才写下的。何二姑娘,你可承认?”

      何二姑娘来的匆忙,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头发也被剪了,仅仅用布巾包裹,虽然没有穿着僧衣,但看何家这意思,是让她出家清修了。

      何二惶惶道:“是,但这的确就是我先前留下的遗书。是母亲说,那封手书遗失,才让我重新再写一封。”

      陆知府问:“那就是说,你果真是为了清白而寻死?”
      何二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乞丐公子,咬咬牙,点头:“是。”

      乞丐公子急了:“二姑娘,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岂不应当事事以我为先?你怎么能说谎坑害于我呢?”

      何二姑娘拧着袖口,支支吾吾:“我,我没有……”
      她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言辞颠三倒四,几日不见,已经半点没有那个端方千金的模样。好好一个妙龄女子,眼神死气沉沉,也不知道这短短几日,到底受了多少磋磨。

      谢拂道:“大人,您也不必再问何二姑娘,那日何家行事,也并非没有证人。打更的更夫,巡夜的守卫,甚至是何家的家仆,都可以一一审讯。”

      何鹤庆放声怒斥:“胡说八道,你把我何家当成什么了?难道是要把我们何家人全部提来,一一审问不成?”

      谢拂站着,何鹤庆也一样站着。
      可她朝气蓬勃,像一只亮出翅膀骄傲的鹤,明明比何鹤庆还矮呢,偏偏昂起头,还有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气。

      小姑娘得意的道:“何公,您说话老没理了。您上来就告,说我和二姐姐逼死了何二姑娘,可人分明是被你们自己藏起来啦!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我们姐妹都配合您,上了公堂。如今是前郡守家的公子,状告你们何家杀人行凶!这么大的罪名,还不值得陆大人开堂一审?”
      “难道公堂是你家开的啊?你说审就审,说不审就不审?”

      她说的兴起,就差泼妇叉腰了。

      陆知府也不是吃素的,一鼓作气,将案件原委审的清清楚楚。

      何二姑娘回到家中,卷了细软想和郡守公子私奔,可是做事不大仔细,还特意留了手书。何山长见到手书,自然知道孙女跑了,他带着人,比孙女怕的快,将二人当场抓获。
      何家丢不起这个人,何山长当机立断,将本就偷溜回来的郡守公子捅伤,扔进河里。何二姑娘本来也讨不了好,偏偏她的长姐何家大姑娘不知怎么得到消息,带着夫家的人来了,硬是救下妹妹。但何大姑娘要瞒着夫家,不敢和祖父硬来,最后只能让步,让祖父把妹妹带走藏了起来。

      何二姑娘丧事也办了,从此以后,何家也不再有何家二姑娘。

      陆知府连声质问:“所以,此事是何山长一人策划,明明找到了孙女,却谎称孙女被谢家姑娘逼迫,自溺而亡,还企图杀人。污蔑官员家眷,涉嫌杀人,这可都是重罪!”

      证据确凿,陆知府即刻让人去拿人。
      这案子原先只是审谢家姑娘,没想到最后却牵扯出何家女学的何山长,听审的众人纷纷感叹,倒是女学那些学子,死活不肯相信,竟然冲上公堂,指责陆知府冤枉何山长。

      这些丫头年纪都不大,有的进女学还不到半年,就被教得和何二姑娘一个样子。陆知府连连摇头,让她们的家人即刻将人带回去。

      何鹤庆从见到活着的女儿开始,就是呆呆茫茫的。他问已经记不清模样的女儿,恍惚间觉得她似乎还是幼时的模样,自己抱着她,去摘树上的石榴。垂髫女童,精灵可爱。

      何鹤庆问:“女儿,究竟是不是父亲做的?”
      何二仍然死不承认,颠三倒四:“父亲疯了吗?祖父德高望重,怎么会做那种事?”

      何鹤庆:“难道不是父亲要杀你?”
      何二挣扎间,露出手臂上的鞭痕,口中喃喃道:“是我错了,我与男子私奔,祖父因此罚我,不怪祖父。”

      何鹤庆如遭雷击,这些年他从没想过,何家引以为傲的那些典籍教条,是怎样把他玉雪可爱的女儿,教成了这般模样。

      他自幼时起,便与父母兄弟分开,独处一院,逢年过节,才会在一起用团圆饭。可用膳时也是食不言寝不语,这大家大族,亲人之间连面都少见,又有多少感情?倒不如说,是利益牵扯来的多。
      他年少时,也曾痛恨这毫无温度的家,幻想着,等自己做了父亲,必定要给孩子们一个真正的家。可他没想到,他做了爹,他老子还是他老子,他看见他爹就吓的连话都不会说,哪里敢反抗?

      何鹤庆望着被衙役看押的何山长,问:“父亲,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何山长向来对这个无能的长子不抱期望,连话都懒得和他多说:“罢了,功败垂成,早知如此,当日我就不该手软。只恨自己妇人之仁,何家这么多年基业,就要毁在我的手里了。”
      若是何二真的死了,今日陆知府也定不了他的罪。

      何山长看向何二姑娘,眼神冷冰冰的。

      谢拂掀开车帘,青州百姓都在议论纷纷,何氏女学如今是彻底倒了。
      不久,父亲就能把女学取缔,公堂之上,那么多听审的百姓,都看见了,这女学教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如今取缔,众望所归。河渠改道之事,也能顺利进行。这番一来,倒是轻而易举,只是二姐姐之前受人议论。

      谢拂问:“当日,明明是我和姐姐一起说了何二姑娘,为何流言传出去,却只有二姐姐了?是父亲母亲的意思吗?”

      谢归瑢见她想的通透,自然不瞒她:“不愧是我妹妹,不傻嘛。”

      谢拂又捋了捋:“那何大姑娘是怎么恰好救下何二姑娘的?”
      谢归瑢吃着糯米枣:“母亲派人知会她的。她不敢来,也会有人恰好救下何二姑娘。”

      何山长想踩着谢家的名声宣扬所谓的何氏女学,谢素和谢夫人将计就计。

      何家二姑娘不止是何山长手中的棋子,也是谢素手中的棋子。

      当然,何山长这计策还是蠢了些,手段也的确不够毒辣,若是真的狠狠心,把何二姑娘淹死,那还真的难以定案。

      谢拂被谢归瑢塞了一口枣:“嗨,这何家一大家子,果然脑子都有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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