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贵命》岁寒晚急

37、第三十七章

　　何二暗暗吐出一口气，调整了一番自己的神情，这才维持着那副高冷仙气的神情，淡淡道：“谢三姑娘，并非我有心针对，只是你所作所为，实在令人难堪，也令我们在座女子难堪。你不止自己言行不检，还牵连了旁人。”

　　谢拂脑门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我做什么了？就牵连了这许许多多与我素未谋面的姑娘们的名声？”
　　何二你怕不是专门做高帽子的？啥都不说，先把这么大罪名给她顶上？

　　何二语气已经十分苛刻，她问：“谢三姑娘，前些日子，你是否与忠献王世子交好，公然穿街过巷，抛头露面？不止如此，你身边还带着一个高大的男子长随，如此……如此的放荡，岂是良家女子所为？”

　　谢拂本来还想和何二姑娘好好掰扯掰扯，听她说出这些鬼话，顿时连掰扯的兴致都没了。
　　这个何二姑娘人长的挺标致的，脑壳里面装的却是蛋花汤。

　　何二犹自义愤填膺：“不止如此，你还逼迫你身边的女管事打理商铺，逼着她和你一样不知廉耻的抛头露面。女子注重名节，你自己放荡，也就罢了，还逼迫别人和你一样，你这不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要是平常，谢拂千言万语，都会汇成一句话——“关你屁事！”，说不定还会亲切的问候她母亲。
　　可现如今，谢拂回了谢家，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体面人，因此还十分得体的笑着语何二姑娘说话。

　　“何二姑娘，我与小世子相交，大庭广众，从无逾矩。至于楚家兄长，他就如同我兄长一般，出门在外，对我多有相护。我们几个可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相反，何二姑娘你看着男男女女在一起，就说人家龌蹉，焉知不是何二姑娘你自己心里龌蹉，才会看别人也龌蹉？以心为眼，心里想什么，眼睛看见的就是什么，我看何二姑娘你是心眼大大的坏了！啧啧，这人啊，脸长的不好，还能假装高冷扮仙气美女，哦，我不是说你长的不好看啊何二姑娘。这心眼坏了，可就不好描补了。哦，对了，这句才是说你呢何二姑娘！”

　　何二顿时脸色涨红，她自来高高在上，说别人的时候苛刻不留情面，也不管自己的话有多伤人。如今这些伤人的话落在自己身上，她却一句都受不了，恨不得撕烂谢拂的嘴！

　　其他姑娘听到何二那些话，就下意识的和何二拉开了距离。她们以前觉得何二是清高孤傲，也没有机会多来往。今天听到何二说这些话，才恍然大悟，这何二哪里是什么清高，她简直就是脑子坏了嘛！

　　何二厉声道：“谢三姑娘，你休得胡搅蛮缠，要知道身为女子，忠贞第一，性命第二。我听说，你早前被拐子卖给人做童养媳，便该安分守己，好好照顾自己夫君，怎能再与别的男子拉拉扯扯！”

　　陆芽心听不下去了，皱眉道：“何二姑娘，你自己也说，谢姑娘是遭逢不幸，被拐子卖了，她如今脱离苦海，这是幸事，你却要她守着害她的人？”

　　何二：“女子当忠贞不二，不管什么缘由，怎能再嫁二夫？”

　　谢拂：…… ……？？？？她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

　　就算乡下的猪配种，一次配不上，下次也知道换一头呢……呸呸！这当然并不能相提并论，可女子所遇并非良人，凭什么就不能改嫁了？

　　“她所遇非人，那也是她的命。”

　　人群中总算有个姑娘实在听不下去了，她问道：“那现如今齐郡郡守举家流放，何二姑娘曾与齐家议亲，这难道也是何二姑娘的命？”

　　何二昂首，语气不无自豪：“自然。待我安顿好家中父母，便前去追赶未婚夫婿，自此相夫教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谢拂：…… ……大可不必啊何二姑娘！

　　你这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啊！

　　谢归瑢见谢拂伶牙俐齿，本来没开口，突然冷笑一声，漂亮的丹凤眼往何二面上一扫，淡淡道：
　　“何二姑娘说的好听，说是要为一个才将将议亲，还不曾定下亲事的男子守节，私下里却做出私会外男的丑事来！”

　　“何二姑娘面色潮红，应该是刚才经历了某件十分激烈的事情，让你心跳加快，以至于到现在还无法平复。你唇上的口脂颜色鲜艳，保存完好，是方才新涂的。可你到了陆家，已经快一个时辰，口脂怎么还会如此鲜艳？你并没有吃东西，也就不会弄花口脂，可为何还要重新补上口脂？”

　　何二捂着唇，支支吾吾：“我……我早上忘了，这才重新涂上。”
　　可她脸红似血，看着就心虚。

　　谢归瑢目光一扫，指向何二鞋底下的泥：“今日天气晴朗，园子里小道上都是鹅卵石，是不会沾上湿泥。可何二姑娘是为什么才在鞋底上沾上了湿润的泥土？”

　　陆芽心一拍掌：“是假山旁边！我母亲喜爱假山旁的凤尾草，凤尾草喜阴喜湿，只有这里每日都要浇水。何二姑娘，您一个人去我家假山旁边做什么？”

　　何二连忙将鞋底收了收：“我只是赏花，无意间走到了那边。”

　　谢归瑢：“何二姑娘，你鞋底不止有泥，衣袖里还藏有合欢花，这香气我总不会弄错？却不知道，合欢花高大，姑娘是如何摘到的？兴许，是这个和你在假山后私会的男子，摘下来送你的？对了，何二姑娘，您的首饰呢？您今日出门，难道连耳环簪子也不曾佩戴一个？该不会是送给什么人了吧？”

　　何二若是伶牙俐齿，大可以抵死不承认，说自己在地上捡的落花。可她自己本来就心虚，又担心牵扯到齐郡郡守家公子，慌乱之下，掩面而走，却是不打自招默认了。

　　没错，和她私会的就是偷偷溜回青州的郡守公子，他们一行流放，还想让何家求情，又因为抄了家，所有的银钱都拿来打点押送士兵，想从何二身上弄点银两。
　　何二被家里看管的严，这次郡守好不容易才钻了狗洞进来，恰好碰见何二，把个一心要当贞洁烈女以夫为天的何二逮着揉搓了半天，还弄走了她身上值钱的首饰。

　　何二自然不敢说，流放途中跑回来，这可是罪加一等。
　　她只得羞愤交加的走了。

　　马车上，谢拂看向二姐姐，满眼星星。
　　“二姐姐，你可真厉害！就从一双鞋，就能推理出这么多东西！”（不愧是推理王！）

　　谢归瑢淡淡一瞥：“这只是胡说八道，说的玄乎点，大家虽然不明白，但自然就会觉得很厉害。其实我只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她脸色潮红，一看就没做什么好事。想当初，你未过门的二姐夫常常私下偷偷来寻我，我……”

　　谢二轻咳一声，住了嘴。

　　谢拂也跟着咳了起来：“这未过门的二姐夫，可真是雅致，雅致！”

　　谢二瞪了她一眼：“可不许告诉母亲。”

　　谢拂问：“自前朝以来，对女子并不多加管束，我们只要有兄长父亲相陪，就能出门玩耍，长公主还被陛下封了个护国大将军呢！怎么这位何二姑娘一言一行，恍如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谢二道：“你常读史书，可知道前朝时，有个小国名叫陈国。陈国存在不过三十余年，可那里的女子就是要求足不出户，一生活在内院，见过的人屈指可数。这个陈国虽然才立国三十年，余毒可是不浅。这位何二姑娘的祖父，便以陈国王室后裔自居，成日教孙女这些乱七八糟狗屁倒灶。”

　　“二姐姐，骂得好！”谢拂叹了口气，“这位何二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谢归瑢问：“怎么可怜她了？觉得方才不该那么说她？还觉得二姐姐扒她私隐，过分了？”

　　谢拂断然道：“怎会？何二今日分明是有备而来，以我们姐妹的名声立威。她为人操控，自然可怜。可我若不反驳，今日的事传出去，坏的不止我个人的名声，还有我们谢氏一族。她磨刀霍霍对着我，我纵使觉得她可怜，但该反击时，绝不应当手软。便拿刚才来说，我能放她一马，她却会继续咄咄逼人，今后何家也会拿我们谢氏的名声当做垫脚石。”

　　谢归瑢笑了笑：“别怕，傻丫头，也不用你想这么多。你便是心软，不忍心，还有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不必你做违心之事。”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谢归瑢没忍住跃跃欲试的小魔爪，激动的在小妹妹头上薅了一把。
　　谢归瑢喟叹道：“我终于不再是家里最小的了！”从今往后，也有她薅别人的份了！

　　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下，车夫说道：“前面巷子里，有马车停着。”

　　谢归瑢道：“我们靠边等等，让他们先走。”

　　对面马车刚要过去，突然在巷子口停下了，车上下来一个白衣女子，伸手服气旁边一个摔倒的孩童，还小声温柔的抱着哄了哄，半点也不嫌弃那孩子身上的泥巴。

　　谢拂一看：“咦，这不是那日和母亲一起进城的那位姑娘？”
　　谢归瑢：“余家姑娘余绣心。她可真善良。”

　　谢拂连连点头：“的确善良温柔。”

　　此时余绣心正给孩童擦着（浓浓的青）鼻涕，不小心还沾到自己手上了。
　　她快恶心死了。

　　【叮，好感度增加五。当前好感度0.】

　　余绣心叹了口气，没能接近目标，好感度又降低了。
　　她正想着，因为距离近，也隐约听见马车里的谢二谢三夸她善良温柔，她心中一喜，等着好感度上涨，却听见了滴了一声。

　　【叮，好感度下降五。当前好感度-5.】

　　余绣心：？？？？？？
　　这踏马什么鬼？
　　谢家姐妹不是夸她善良吗？为什么好感度还下降了？

　　难道这两姐妹居然不喜欢善良的人？！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谢二·福尔摩·瑢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