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未雨先寒 ...
-
领班见她进来,立马领了她上楼,谁让逸少是百乐门的老板呢。
莺湖推了门进去,领班便迅速离开了。
房间很有古典的气息,却又不显过时。雕花的架子,古朴的桌椅,紫砂的茶壶静静地歪着。是的,歪着。莺湖不由多看了一眼,外形并不精美,做工也不精致,似乎是手工制成的,看上去有些旧了。
桌旁倚着一个男子,深灰色的休闲西装,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被扯开,领带有些凌乱。他正把玩着一个紫砂茶杯,看不清神色。
莺湖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逸少。”
似是打破了他的沉思,他抬头看她,唇畔缓缓勾起,“原来如此。”
听闻他言,莺湖竟是生生地打了个冷颤。这个男人,明明看上去慵懒随和,却是比向际惟更令人不安。因为,向际惟的冷显露在外,而他的,深藏在骨。
“你觉得,向际惟——如何?”似是看得见她的心思一般,他直直地问道。
虽已看出他的桀骜不驯,却未料他能如此随意地说出向际惟的名字。要知道,敢对向先生不敬的人,全中国也找不出几个。
莺湖本不想回答,但他似乎执意要听她说,无法,见他对向爷态度奇怪,只得不咸不淡地说一句:“向先生是莺湖的恩客。”
逸少微顿,忽而哈哈大笑:“果然,再无相似之处了。”
他的反应奇怪,莺湖皱了皱眉,不想再呆下去,也顾不上他的喜恶,“逸少,向爷吩咐了晚饭。”
逸少笑意未减,“哦?在哪?”
莺湖有些疲倦,“向府官邸。”
逸少蓦地收了笑,“什么?!他,竟然敢——这个该死的畜生!”一拳砸在木桌上,紫砂茶壶摇摇欲坠。
莺湖被他吓到,闭口不再出声。她不知,他们两个有什么恩怨,也不想知道。
逸少狠狠地瞪着她:“滚!一个卑贱的舞女也敢示威——贱人和畜生,倒也般配。”
莺湖被震得浑身颤抖,即使向爷视她为无物,却也不曾这般羞辱过她。她恨,她怨,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出生便要将她打入地狱么!
努力克制住摔门而去的冲动,压抑着喉间翻滚的火气,颤声道:“莺湖告退。”
幽静的房间内只剩下逸少一人。
他轻抚着那套紫砂茶具,喃喃出声:“你听见了么,他就是这样对你的……你,还要为一个禽兽这般守着么。何苦——你何苦,我何苦,他,亦何苦……”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如烟似云的少女,望着他浅笑,比起仙女也要美上几分。
耳畔传来他略显稚嫩的话语:“我想开一家自己的舞厅,到时请你去看最好看的舞蹈。”
她眨着如水的眼眸,慧黠地看着他,“好啊。我要一间只属于我的包房,去了,便叫逸少来给我服务,唱个歌跳个舞什么的。”
他也不恼,欣然应允,“呵呵,那我得赶紧学好了,免得到时被你砸场子。”
她听了,也不在意他话中的戏谑,仍旧清清浅浅地笑着,圣洁如莲。
逸少把脸贴上茶壶,呵呵笑了,“太远了,真的,太远了。”
晚些时候,向家的车子接了莺湖开往万千少女梦寐以求的地方。听璇姐说,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向际惟,或因相貌,或因权势。甚至,还有女人为他自杀。
这些,莺湖是不在乎的,向际惟那样的男人,她,爱不起。
一个自称管家的男人带着她往官邸内部走去。向家官邸和她想象的不一样,没有富丽堂皇,没有钟鼓馔玉,没有雕栏玉砌,很简单,很宽敞,很清净,甚至,有些过于宁静,或者说,冷清。
管家领她到了饭厅便离开了,只交代她在这里等着,说先生一会就回来。
身后有一名丫鬟默然立着,也不看她,恭候着真正的主人。
莺湖百无聊赖地在沙发上坐着,视线在厅中游移。意外地发现厅堂的设计与逸少呆的包间有些相似,多古韵,少奢华。
正当她思索着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的时候,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是丫鬟恭敬的请安声:“先生。”
莺湖站起身,看着向际惟略显疲惫的面色,娇柔而语:“爷辛苦了,莺湖给您揉揉肩可好?”
向际惟眯眼看了她一会,把脱下的外套递给身后的人,走到沙发上坐下,闭上了眼睛。莺湖知他是同意了,忙转到沙发后面,手扶上他的肩膀,“爷,力道可准?”
向际惟轻“恩”一声,仿佛心不在焉。
不知过了多久,向际惟的得力手下齐沙入得厅来,“先生,令荷求见。”
莺湖觉得手下的身体微微一僵,心下好奇那令荷是谁,难道是他另外的相好?
“让她进来。”
莺湖抬眸,入眼是一娇俏身影,浅绿色的对襟上衣,奶白色的长裤,赫然是高等丫鬟的装扮,只是眼中没有丝毫奴气,不禁有些疑惑。
见到向际惟也不行礼,只平和地唤一声,“先生。”
向际惟也不计较,眼睛依旧闭着,“什么事?”
令荷目不斜视,“夫人昨夜睡得迟,这日里乏得很,便不赴宴了,望先生体谅。”
向际惟霍然睁开眼睛,看着她微垂的头,眼中一闪而过的混乱,又迅速恢复冷静,“知道了。”
令荷这才把目光转向莺湖,似是才看见她一般,“夫人说了,夏小姐明天若是有空可愿往西院去陪她说说话。”
向际惟皱了眉,似是在思索什么,莺湖也不敢冒然开口,只等向际惟开口。
良久,他站起身,也不看莺湖,“自是有空的。”
莺湖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冷酷的背影。他一句话就定了她的命运,从不在意她是否愿意。他说的是有空,而非愿意,可见她在他眼里是没有自我的东西。
令荷似是满意地点点头,“令荷告退。”
莺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璇姐的话犹在耳边,今天他不愿为了她惹怒妻子,想是从不曾想过要宠着她罢。只是,在这样的境地里,她该如何在那位有权有势的向夫人面前抬起头来,她该如何保全自己骄傲的心。
“齐沙,让他们上菜吧。”说着,向际惟站起身,“一会让人送夏小姐回去。明天……”顿了顿转向莺湖,“你自己过来认得路吧。”
莺湖点头,不敢看他有些寒气的眸,再抬头时已不见了他的身影。她在心中嘲笑,原是他让她来陪他,结果却是把她独自丢在这里,仿佛是天大的恩惠一般。
一边的管家收回望着向际惟远去的目光,触到僵立的莺湖,低头轻叹。
这帮孩子,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