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决定罢工》祝余余

5、第 5 章

　　·
　　何满满说服自己，要习惯何至安的存在。
　　但成效似乎不大好。
　　“你怎么忽然就想通了？看吧，与其被人欺，不如欺人。”
　　“你这是注定了要走我这条路，别抵抗。”
　　“你这位置不错，能看到教室所有人，包括老师的动作，我喜欢。”
　　“啧，随地乱吐痰，还真是该死。要不要杀一杀？”
　　“真想念我的那把刀，顺手！从腕关节这么一划，手掌就能卸下来。你这菜刀不行，都缺口了，切块猪肉都不利索。”
　　“看我的动作，刀尖就在这里，凹进去的地方，力道要重，速度要快，这样出血量小，不会破坏它的完整和美感……”
　　……
　　何至安仿佛一个话唠，不停叨叨。
　　被憋了十六年，他交流欲特别强。

　　何满满都带上了耳塞，依旧没法阻断这个声音。
　　就如同原本用保鲜膜盖好的碗，中间被针插了几个孔，怎么都没法阻拦空气和声音的进去。
　　何至安与传说中的安静内敛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你能闭嘴吗？”
　　何满满着实忍不下去了。
　　从早听到晚，就算是他睡觉的时候，也说个不停。

　　想象一下，夜深人静，适合睡觉的时段，他躺在自己一米二的床上，身后挤着一只喜欢在他耳边低语的鬼。
　　这谁受得了？

　　“啊？你这什么态度？我只是不要辣椒，你有必要这样吗？”
　　买东西的年轻白领咬着一小瓣西瓜，眼睛瞪得大大的，以为何满满在说她，气呼呼。

　　何母赶紧把儿子拉到身后，“对不起，对不起，我儿子的错，多送你一个甜瓜，怎么样？特别甜，特别香。”

　　有黑哥在，何家在城中村迎来了一段安宁生活。
　　这些年的操劳，何母身体千疮百孔，打零工对她负担太重，何满满用“工资”在家楼下开了个水果店，让何母经营。
　　何满满有时间就会在店里帮帮忙。

　　何母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胖乎乎的甜瓜，削皮，打包，给白领装走。
　　随着甜瓜皮落，瓜的香味越来越浓，何满满眼睁睁看着本属于他的甜瓜，就这么被何母装袋给人，并远去，嘴巴紧抿成一条线。

　　甜瓜是黑哥差人送来的。
　　是奖励。
　　他出的主意帮黑哥店里提升了四成营业额，黑哥特地让人到甜瓜产地现摘空运了一筐甜瓜过来，每一颗都经过千挑万选，肉绿翠玉，汁液甜香。

　　这绿翡翠似的甜瓜，他超级喜欢，自己舍不得吃，每一口都特别珍惜。
　　可是，即使他再护食，也不忘记自己是个好儿子、好哥哥，他给妈妈和姐姐，一人分了一个。
　　现在，妈妈把他从自己口粮里抠出来的“孝心瓜”送人了！

　　何满满狠狠瞪向何至安，都是这家伙惹的祸。
　　两片嘴皮子生来受罪的吗？就这么不待见？上下摩擦个不停。怎么就不着火呢？快烧掉！烧掉！

　　“啧……”，何至安似乎能听到他心里的嘀咕与诅咒，“你还是定力不行。”
　　一点事情就咋咋呼呼。
　　他不会死亡，也不会衰老，死后即永恒。
　　他现在受到的约束，是因为不够强大，而他发现，自满满十六岁后，只需要待在他身边，他就会变得更强。

　　何满满一点不知道他打的鬼主意。
　　店里来了一个人。
　　是同一栋楼里的邻居。
　　那个和他同校的，被霸凌的女孩。
　　她头发很长，湿淋淋，不知道被人淋了什么东西，有一股腥味。

　　“何同学……”
　　她狼狈地站在店门口，路过的人步伐加快。
　　很明显，她挡住他们“水果店”的生意了。
　　何满满眼眸冰冷，不快。
　　“买点什么？”
　　他拉住想要上前的何母。

　　有儿子可以依靠，生活平顺，何母心软的毛病开始冒头。
　　人家到店里买东西，她见对方可怜，就会多给一点，完全忘记自己店铺是小本生意，薄利多销。
　　这么一个月下来，“水果店”不仅不赚钱，还预支了何满满两个月的工资。

　　要知道，店铺是黑哥的，免租金，冷冻设备也是黑哥支持，店里没员工，唯一的开支就是水电费和货款，就这样，她都还能亏钱。

　　“我……我……”
　　刘筱筱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句完整话。
　　她低着头，水珠随着她的发丝滴落，掉到摆在货架的大西瓜上。
　　何满满眉头一皱，想赶人。

　　放学路上，他看到她被几个女生拉到小巷子。
　　他当时步伐没有任何停顿。
　　他帮过她，管过一次闲事，还救了她的命。
　　但，当受害人家属带人围堵他家，她和她爸落井下石。
　　她爸当时那句话，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自从她们搬来后，我女儿天天放学回来，鼻青脸肿。肯定是她们打的。”
　　而她在一旁，一言不发。

　　他能体谅到她怕被父亲打而不敢说出真相 ，但不代表他还会继续帮她。
　　这样恩将仇报的人，不值得他浪费自己的同情心。

　　“这位顾客，如果你没有想买的，可以不要挡住后面的人吗？”
　　何满满不在乎她想说什么，也不想听。
　　他可不认为她是来道歉的。
　　学校里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找他，非要堵到他家水果店门口？
　　算盘珠子打得够响的！
　　刘筱筱似被他的话惊吓住，猛抬头，露出哭得通红的眼睛，落荒而逃。

　　何母看着她的背影叹息，但到底没说什么。
　　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他们家现在儿子当家，她听儿子的。
　　何母不是古人，但把这一套遵守得相当好。
　　苦了十六年，撑了十六年，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儿子居然强大得能成为她的依靠了。
　　真好！

　　何满满看了她一眼，望向何至安的眼神如同看牲口。
　　何至安笑得相当斯文，简直是把“斯文败类”镌刻入他灵魂里。
　　何母还没成年，他就盯上，潜移默化影响了她的世界观人生观，默默培养出了一个完美契合他要求的女人。

　　何满满还以为他会针对刘筱筱的事情说上几句，但他竟然沉默了。
　　这就有点奇怪。
　　十六年没与人交谈，无论什么事，他都会发表一番评论。
　　刘筱筱这事情，他却一直保持沉默，无论是他对她被霸凌时的熟视无睹，还是刚才客气的忽视，都不大对劲。

　　“满满，黄医生应该快下来了。”
　　何母招呼完客人，回头期待地看着儿子。
　　她有点怕人，以前打零工也是默默干活，不怎么和人交流。
　　黄医生那样的事业女性，超出了她交流的舒适区。
　　她总不敢和她说话。
　　何满满从冰箱里拿出妈妈洗好切好的专属甜瓜，上楼。

　　黄医生是黑哥介绍的。
　　一般医生不愿意上门，而且是去给一个连环杀人犯的女儿做上门治疗。

　　黄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脸上常带笑，为人温和，也非常细心，何苗苗不排斥和她相处。
　　“黄医生，辛苦了，我姐姐今天听话吗？没给您添麻烦吧？”
　　何满满跟黄医生说话，眼睛却看向何苗苗。
　　何苗苗缩在她的空间里，玩着颜料，肆意挥洒色彩，听到坏蛋弟弟的话，翻了个白眼。
　　她乖着呢！

　　何满满捕捉到这个嫌弃又可爱的白眼，心里笑翻了。
　　因经济拮据，家里租的房子只有两室一厅，妈妈住一间，何满满住一间，何苗苗则住在客厅的角落里，那里放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是她最喜欢待的地方。
　　黄医生建议，在这属于何苗苗的空间，拉一道布帘子。
　　为了训练她，白天会把床和帘子收起来，只有准备睡了，才放下帘子，这样苗苗就知道，她该睡了。

　　“苗苗很乖，她给你画了一幅画。”黄医生朝何苗苗招手，“你不是说要送给弟弟吗？”
　　何苗苗害羞，拿起一张纸，挡住白皙的脸蛋。
　　家里情况好转，她长了点肉肉，更漂亮了。

　　“姐姐？我的画呢？你不会藏哪里了？”
　　何满满宣布自己对那幅未见过的画作的占有。
　　何苗苗犹犹豫豫，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小酸奶，狠狠吸了一口。
　　鼓鼓勇气。
　　坏蛋弟弟对她真好，她的小酸奶从每天一瓶变成了每天两瓶。
　　看在小酸奶的份上，她给坏蛋弟弟画了一幅画。
　　小酸奶，酸酸甜甜，谁能抗拒这个味道？

　　她从床底拿出一张画，挪到坏弟弟面前，递给他后，快速跑回自己的小墙角。

　　手里的画，一言难尽。
　　何满满沉默。
　　这哪里像他了？
　　被涂成黑色的背景，红色线条勾勒出一个人形。
　　三个圆形构成了脑袋和身体，圆眼睛、圆鼻孔、圆嘴巴，手脚也都是圆的……

　　“我长这样？”
　　吓得他赶紧吃了好几口甜瓜。
　　不是说，姐姐有绘画天赋吗？
　　这天赋，看起来不怎么样，黄医生是安慰他们吗？
　　何满满怀疑地看向她。

　　黄医生笑眯了眼，“我问过我朋友，她说苗苗的画有灵气。”
　　虽然稍显稚嫩，但灵气逼人，氛围感和压迫感的营造信手拈来。
　　她画的这张“弟弟”，从写实的角度看，哪里都不像，但意境没错，是何满满给人的那种感觉。

　　她从事精神疾病治疗以来，见过无数反社会人格者，其中不乏杀人如麻的，但第一眼看到何满满，她就打从心里发毛，说不清到底为什么，就是直觉让她不要得罪他。
　　这是一个心理医生潜意识发出的警告，虽然与理性上的观察结果相反，但她选择遵循潜意识。
　　从业以来，她的潜意识救了她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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