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决定罢工》祝余余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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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何母的遮挡，何苗苗怯生生看了眼何满满，小碎步逃离，做妈妈小尾巴去了。
　　周边没人，何满满没了顾忌，问何至安：“你一直在？为什么？”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熟稔的态度就表明了一切。
　　——他死后一直在注视他们。
　　那，为什么他现在才能看到他？为什么他死后能以鬼魂存在，而不是下地狱？

　　“或许，因为你十六岁了。”
　　何至安笑，邪气横生。
　　他没有直接回答何满满的第一个问题，但话里的深意已经很明显。
　　他并未如世人诅咒的那样，死后下地狱受折磨，而是跟在家人身边，只是活动范围受限于他们方圆十米内。
　　何满满的确是在十六岁生日的第二天，见到他。
　　这小子当时还以为自己精神出问题，一直不敢相信。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存在？
　　亦或是，他终于精神错乱，产生幻觉了。

　　“喝点粥。”
　　何母小心翼翼端着温热的粥，送至儿子面前。
　　儿子醒来，她心里被压抑的情绪再次冒头。
　　时间如同沙漏，把细小的杂质和情绪洗掉，剩下的就是大颗粒无法过滤的结晶。
　　十六年无根浮萍居无定所的生活，让她愈加怀念躲在何至安庇佑下的安稳生活，同时又更怨恨他既然能在婚后女儿出生的这几年收手，为什么不继续忍下去，而要让她和孩子坠入无边地狱？还有，免不了要怀疑，如果没事发，有朝一日，她是否也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怀念、怨恨、恐惧交织，何母对这个像何至安的儿子，情感复杂。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屋里的诡异气氛。
　　也打断了何满满与何至安的对视。
　　碍于何母的出现，他们的交谈不得不暂停。
　　不过，彼此的眼神已在空中激战几个回合。

　　何家人刚搬来不久，人没认识几个，敲门的，会是谁？
　　前日的混乱，还没从何母脑海里消失，敲门声响起的瞬间，她缩缩肩膀，神情惶恐。
　　她害怕是被害者家属再来闹，不敢挪动去开门。
　　何苗苗如同惊弓之鸟，一下跳到墙角，把自己团团围住。

　　“何学生，你在家吗？”
　　声音亲切温和。
　　是黑哥。
　　何满满看看墙上挂钟，大致猜出他的来意。
　　城南昨天晚上扫黑，抓了一串人。
　　这一波扫黑波及的范围很广，他们位于城南的会所，也被查了，便衣冲进来，直奔主题，没有犹豫，像是早就知道那里有东西。
　　黑哥回想起来，不由得庆幸自己听了何满满的话，出于谨慎，没联系幕后大佬，他决定低调收敛。不过他们摊子不小，一天之内想要收起来，太难，再加上有些手下阳奉阴违，最后也有不少兄弟被抓。
　　他只能断尾求生。

　　通过这次扫黑，他才发现，手底下的兄弟野心大了去，他明令禁止不许做的事情，暗处有人偷偷做。
　　跨过红线的钱，是多，可能用得安心吗？那是要命的！
　　钱是赚不完的，他们开开店，搞搞帮派，弄的钱完全够用，何必去要那犯罪血害人的钱？

　　别看黑哥一脸横肉凶相，但为人还是有底线。
　　要不然也不会只是被城中村老居民忌惮，而不是畏惧怨恨驱赶。

　　“谢谢你的提醒。”
　　为了不吓到何家母女，黑哥这次只带了两个弟兄，一来就道谢，也不问何满满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要知道，这次突击性扫黑，就连他后面的老大都没接到消息。

　　刚才，他背后的那人终于给他来电，城南会所被盯上，他不知道怎么暴露了，被监控，不能传递消息。他已经做好了被抓的准备，后路都准备好了。
　　没想到，逃过一劫。
　　黑哥听到时，冷汗淋淋，亏得他当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联系老大，不然老大这次铁定载进去。

　　这回扫黑行动，力度大，甭说是虎，还是狐，只要有点端倪，直接双规处理。
　　谁经得起挖？
　　迟早是要进去的。

　　何满满余光扫过看得津津有味的何至安，垂着头，淡淡说道：“你说的，互惠互利。”
　　他病时没听到什么声音，醒来家里还算平静，以他这么多年对他们的了解，不把他们家“事迹”闹得人尽皆知，直至他们住不下去，那些人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想来，那些人不闹，黑哥应该是帮了忙，出了力。

　　不过，经此一事，黑哥幕后那人不管是谁，大概率准备收手。
　　一次被怀疑，次次被怀疑。
　　在已经暴露被盯上的情况下，与其苦苦撑着，藕断丝连，还不如断尾求生，这是那人最好的选择。

　　城南会所这摊事情，为了以绝后患，必定转给信任的人。
　　而这个人，当之无愧是他一手提拔起来，帮他避免这次大祸的黑哥。

　　黑哥没有介意何满满的冷淡，他初时向他伸出橄榄枝，只是一时兴起，路上遇到，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这家伙有意思，可有可无出口询问一番，就当心血来潮。
　　现在看来，这是缘分，是老天爷对他的庇佑，不然也不会在这关键时期，给他送来通风报信的何满满。

　　何满满的背景，他查得清楚，他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清清晰晰呈现。
　　没办法，有那么一个轰动一时的生父，他将将出生，就被一群充满了愤怒的人包围，他的生活哪里有隐私可言？
　　这孩子在这种环境下活了十六年，没有疯掉，反而学习成绩优秀，现在看着，似乎还能奋起翻身，保护妈妈和姐姐，不得不令人佩服。

　　是的，翻身！
　　何满满对他有恩，以他黑哥的性格，何家在城中村可以横着走，不用惧怕那些常年跟在他们身后的受害者家属。
　　这是黑哥可以用名誉保证的事情。
　　可以预料得到，何家自今天开始，终于可以活得像人，至少在他庇护的范围内，不再是“凶手家属”。

　　“我上次的提议，依旧作数。”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是从哪里知道内部人员都不知道的秘密行动，但也证明了他是个有能力的。他当初心血来潮的招揽，还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给自己找了条活路！

　　来这里之前，黑哥心里多少有些混乱。
　　他和老大从小认识，都是无父无母，都跟着奶奶生活，老大读书争气，考上了好大学，交了个好女朋友，毕业后考公，一步步往上爬。若不是碍于他这个老朋友，老大肯定不会和黑有任何关联。
　　他给老大拖后腿了，以为自己能管好弟兄们，不料队伍大了，不好管。

　　若不是这次事件，背着他乱搞的牛鬼蛇神都一一冒出来，他还以为他们帮派出淤泥而不染，以为他们兄弟们，只是一起干生意，看场子，违法乱纪的红线严守，不让跨过。
　　谁知道……
　　大意了呀！

　　老大退出这摊事业，他只能自己独自撑。
　　干了这么久的事业，他不想这么容易就放弃。
　　打手，他们有，忠心听话，容易控制；有脑子的智囊，他们少，重金难求。
　　他迫切需要一个能给他出主意的军师。

　　黑哥有自知之明，他一个高中肄业的低学历成年人，只会干架，脑子直，不会弯弯道道，比精明，他很难的。
　　何满满：……
　　黑哥眼睛里的求才若渴，让他看着像长了双星星眼，怎么突然变得有点搞笑？和他的大金链子不搭嘎？
　　这一秒钟，黑哥周身的气氛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从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哥大，变成了拥有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的……娘炮？

　　何满满不知道怎么形容，更不知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念头？
　　在这么一个算得上是有点严肃的场合？
　　他的想法有点不合时宜？

　　“(⊙o⊙)，呃，黑哥，我只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还在读书呢，不混黑的，不过可以打工的。你可以聘用我做你们公司的顾问吗？”
　　话一出口，整个屋子一片寂静。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就是电影院里，正播放到关键镜头的恐怖片，气氛都拉出起来了，观众捂眼期待中，屏幕突然就跳到了无厘头搞怪片段。
　　尴尬得抠脚都不够，要抠出一栋房子才算勉强排挤得掉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何满满一点没察觉到突兀，他吧嗒吧嗒嘴，“对了，办公室里要多放点瓜才行。”
　　没有瓜，嘴巴淡。

　　黑哥：……
　　他忽然就不是那么觊觎这个“才”了。
　　似乎，有点不靠谱。

　　何满满不知道自己差点和这个离家近轻松还收入高的工作失之交臂。

　　“欢迎，我们的大顾问。”
　　黑哥很快调整好心态，天才总是有些怪癖的。
　　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养这么一个孩子，就拼一个可能性，如果万一或许，他有用呢？
　　实在没用，就当慈善。

　　送走黑哥，何母欲言又止，神情复杂。
　　儿子什么时候和这些一看就不正经的人混一起？
　　比起何母的不安，何至安笑得灿烂。
　　他嘴角的弧度特别张扬，弥散在周身的黑气特别凝实。

　　“这才像个样子。”
　　何至安这十六年被压抑的怒其不争，一瞬间就有了宣泄的渠道。
　　他的血脉，怎么可能被那些废物压制？

　　何苗苗是女孩，他还在的时候，就一直疼宠着，本来就对她没有什么期待，所以她傻了，他也没有什么情绪。然而，何满满不是，这个孩子长得跟他太像，却没有遗传他的性格！
　　任由这么个与他相貌相像性格却又如此怯懦的孩子活着，是对他的抹黑。
　　真是莫大的耻辱！
　　若可以，他无数次恨不得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