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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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慕……少艾？！”终于在沉默了许久，仿佛空气都已凝固了的时候，青年似疑问又似震惊的喊出了药师的名字，一双褐眼染了血色。
“呼呼，阿九，好久不见了！”慕少艾有点尴尬的笑着，虽然阿九是背光站着，但凭他们之间早已熟到烂掉的关系，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阿九此时的愤怒，[呵，他终于还是不肯原谅我！]
“你……”阿九只说了一个字，便突兀的停了下来，唇紧紧的抿着，倔强的将头侧向一边，不再多看慕少艾一眼，但一滴晶莹的液体却从阿九的眼中滑落，透过光闪着亮色。
“呼呼，阿九，我知道你恨我，不论你想要做什么，少艾我都不会怪你的！”慕少艾的胸口憋得难受，心似被刀一下下的剜着，略带哽咽的说完这句话，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泪一滴滴的滑落下来，沾湿了龙宿的衣襟和手背。龙宿没有说什么，只是手臂用力更紧的将他搂在怀里。
“是！我是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阿九突然转回头来，像疯了一样咆哮着，一步窜到慕少艾身边，这让龙宿不禁提起了防备，他不知道这年轻人和慕少艾是什么关系，他只知道任谁也不能够伤害慕少艾一分。
阿九并没有注意到龙宿的表情，他只死命盯着慕少艾，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是个骗子！你是个大骗子，我恨你，我恨你！说什么保证不丢下我！说什么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也要让我开心快乐！说什么下雪了就来接我回家！屁话，全部都是屁话！你知道我每天在落日烟等得多辛苦？你知道我为了让你看到我武功有了进步有多努力？你知道当我拥有了第一把剑多么希望你跟我分享快乐？可是终于盼到了下雪，我等来的是什么？是你的死讯！你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走了！你好狠的心！我病好了有什么用？你觉得没有你的日子我就会很快乐吗？你是个笨蛋！自以为是的大笨蛋！”阿九情绪激烈的喊着，额头覆上了细汗，颈上的青筋因激动而完全暴了出来，这些日子的委屈，这些日子的思念，这些日子的痛楚一股脑都涌了上来，一通话说完，仿佛支持自己身体的力量也都随着情感流泄待尽，他虚脱似的靠着桌边滑了下去坐在地上，手臂紧紧抱住双膝，全身颤抖，喉间因压抑哭泣而发出呜呜的哽咽。
“阿九……”虽然被阿九痛骂了一顿，但慕少艾知道阿九并没有真的恨他，一切的怒火全是因为思念太深，这让他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原来自己的想法那么的多余，他应该相信两人这么多年情同父子的感情，不应该去怀疑去顾虑，正如阿九说的，自己真是个大笨蛋。看着坐在地上默默饮泣的阿九，慕少艾心疼极了，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走过去，把他抱在膝上，好好安慰一番，之后送他一支麦芽糖，然而今天阿九长大了，这让他觉得有些无所事从，他还会被自己几句好话哄得开怀大笑，还会希罕自己送他的麦芽糖吗？
仿佛看透了慕少艾的心，龙宿将他抱到阿九身边，微微蹲下身子，虽然这样的动作很不华丽，但是只要是对慕少艾有利的事情，龙宿是完全不会去计较的。勉强笑一下，算是对龙宿的感谢，慕少艾费力地伸出手，轻轻抚在阿九的头发上：“呼呼，阿九啊，药师我饿了，想吃你煮的焦米烂糊。”
阿九没有答话，反而把头更深的埋了下去，身体的抖动也更强烈了一些。
“唉呀呀，九少爷是在生谁的气呀？药师我替你教训他！”这是从前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而今天慕少艾说出来却变得有点艰难，声音颤得厉害，脸上笑得吃力，“呵呵，别气了，一会少艾送你一支麦芽糖！”
阿九终于慢慢抬起头来，已是满脸的泪水，一双微凉的手掌握住慕少艾的手：“少艾，我其实只喜欢你送的麦芽糖而已！”
“呼呼，我知道！”慕少艾佯装轻松的笑道，他忽然发现阿九的手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足可以包裹住自己的，唉呀呀，他或许再不是从前那个小阿九，不过他只要永远是自己的阿九就可以了。
阿九露出了开心的笑，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站起身来，一下子从刚刚无助的孩子变回了强健的青年，而同时他也再次注意到了一直将慕少艾抱在怀里的美貌男人。
“少艾，他是谁？”阿九有点不高兴地问道，他不喜欢别人跟他的少艾如此亲近，从前只有自己才能跟少艾粘得这样近，现在却是别人取代了自己的位置，这让阿九有种失落感。
而龙宿也被阿九的这种敌意眼光看得很不爽，他很清楚的看出了那双褐色眼中的妒忌和忿恨，难道他也是跟剑子、佛剑一个路子的？哼，想跟我抢人，门儿都没有。龙宿想着，危险地眯起双目，目下无尘的瞥了对方一眼。心里暗道：[如果不是碍着少艾的面子，一定要给这个少年人好看。]
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慕少艾忙笑着圆场：“唉呀呀，药师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忘记介绍了，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儒门龙首疏楼龙宿。阿九啊，要不是他少艾我早去仙山卖豆干喽~”说着他看了看龙宿，满面笑意：“龙宿啊，先把我放到床上吧，我老人家太重，想是早累坏了龙首大人喽！”
“哈哈，吾华丽的疏楼龙宿还不至如此无用吧！”龙宿转过身，向床边走去，轻轻地将慕少艾放在床上，让他倚着枕头，之后脱下斗篷，搭在他的腿上。一切动作都是那么流畅与娴熟，自然到位。而慕少艾就那样微笑着任由龙宿侍候，一点都不会客气。这些看在阿九眼里不禁有一点好奇，又有一点不舒服。分明他跟少艾应该是最亲近的，可如今却似被排挤在外，完全插不到那两人之间，唉，这样的情形怎么能让他不郁闷呢！
让慕少艾舒舒服服的坐好之后，龙宿看了看这简陋的布置，最后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坐在一张半旧的木椅之上。而慕少艾则在一边滔滔不绝地跟阿九讲述着，他如何被救，以及在疏楼西风这段日子的情况。
阿九静静地听着，他看得出慕少艾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武功卓越的药师了，他现在的身体很弱，不但不能自己行走，就连说这些话都显得有点接不上气力，脸色苍白可两颊偏隐约透着些病态的嫣红，白色的长发就那么随意的盘在脑后，长眉不见，显得面容更加清秀雅致，一双眸子如水一样灵动，那笑意简直要从那两潭秋水中溢了出来。他口中的话像玉珠落盘一样动听，两边红唇开开合合，晃得人眼都花了。阿九第一次觉得原来慕少艾是如此美貌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从前就没注意到呢？难道那会自己是小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美？难道是因为跟他一起生活了太多年，才忽略了他的美？还是因为重生之后的他，因少了那许多忧虑整个人轻松起来，才让人觉得是那样悦目的美？阿九迷惑了，到后来，他就只是看着慕少艾生动的表情，而没有听到他具体说了些什么。
坐在一旁的龙宿，一直观察着两人的动向，他知道慕少艾现在处于非常的亢奋状态，虽不忍心打断他，但是长时间说下去，还是会伤了他的元气。而一旁阿九的眼神，让龙宿感觉到了威胁，他虽然不知道阿九到底跟慕少艾是什么关系，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青年对于慕少艾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存在。
“少艾，有话也不急于一时，先休息一下再说吧！”龙宿终于出口阻止了慕少艾，顺手端了一杯茶送到慕少艾的唇边。
“少艾，你的伤什么时候能好？”阿九看到慕少艾连喝口水都要龙宿端着杯子来喂，心里一阵痛楚，他拉起慕少艾的手，那手冷冷地，很柔软，第一次他觉得慕少艾其实也很脆弱，他想自己一定要实现从前的诺言，他有点激动地道：“少艾，我现在长大了，我有在努力练功，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吧！”
“吾可以保护伊！”未等慕少艾答话，龙宿洪亮的儒音已经响起，同时将慕少艾的手从阿九的手中夺过来，一副紧张的表情。阿九和慕少艾同时望向龙宿，一个是诧异，一个是敌意。“哈哈，少艾呀，汝介绍了吾半晌，可吾还不知道这位少侠是谁呢！”龙宿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失态，忙岔开话，笑着问道。
“呼呼，他呀是阿九，跟我生活了许多年，是我的养子。龙宿呀，他可是药师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哟！”
“养子”在听到这个称谓的时候，龙宿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哈哈，原来是自家的孩子呀，那吾龙宿一定要拿出长辈的样子，好好关心一下他。毕竟将来吾也是要当他的父亲的嘛！]想着，他拾起笑容：“阿九你好啊！”
“您好！”阿九彬彬有礼，但脸上的表情可不甚好看。跟龙宿打完招呼之后，他立刻正色看向慕少艾：“虽然从前我小的时候是你收养了我，但我并没有承认自己是你的养子，所以你以后不要这样对别人介绍。”说着阿九别扭的撇了撇嘴，把慕少艾搞得有点晕晕乎乎，自己以前也是这样介绍的呀，怎么没见他反对？不过怎么说也是久别重逢，慕少艾便一切都依着阿九，不跟他计较。[唉呀呀，这孩子大了真是难管，儿大不由爷呀！]一种身为人父的自豪感和无力感同时冲击着慕少艾的心灵。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