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途径我的守望》瑞景

12、两败俱伤

　　这封检举信被嘉悦一拖再拖，虽然胡晶晶口述的内容并不复杂，但真要她落笔，却字字重如千斤。这一拖就拖，就拖了一个半月。

　　胡晶晶这次的耐心出奇的好，居然一次也没有催过她。嘉悦心里明白，她这是在享受看自己内心饱受煎熬的样子。

　　“嘉悦，你也够可以的啊，大四上都要结束了。我可得提醒你啊，保研名单再公示半个月就要尘埃落定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再半个月，就要放假了，也就是说保研的人选等于敲定了。

　　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嘉悦卯起来一口气把信写完交给胡晶晶看。

　　胡晶晶掩着笑，把这短短十行字的信看了不下十遍。这才幽幽的说：“可以。今天陈老师正好在，我陪你赶紧去交了它吧。”

　　把信交给陈老师，彭嘉悦在得到她绝不透露自己身份的保证下，按照胡晶晶的要求，编造了故事说给陈老师和辅导员听。

　　信交上去之后的分分秒秒，都令彭嘉悦觉得那么难熬。这感觉就像你明知道头顶悬着一把刀，也知道它就要落下来。但是你偏偏不知道，它会在哪一刻落下。

　　这样的心里压力比备战高考时的压力还要大，加上之前一个月的提心吊胆，彭嘉悦终是抵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病倒了。她的家人急得团团转，也不顾嘉悦的反对就把她送院检查，检查结果当然是说她身体无大碍，但是精神紧绷、焦虑过重。

　　大概是出于逃避的心理，嘉悦没有反对父母提出留院静养的建议。

　　嘉悦离开的第二天，长卫就被叫到辅导员办公室去谈话。长卫一进门就觉得气氛凝重，院长助理，年级辅导员、教学秘书和班主任都面容严肃地坐等她。

　　这几个人平时都不容易见到，更别说同时见到了。长卫心里有数，基本上这样的情况，表示祸事临门。她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自是不怕。于是和老师们打了个招呼，便大大方方地找了个座位坐下。

　　院长助理率先开了口：“长卫，我对你一直有很高的期望。你的资质是这些年少见的优秀，本来，我们学院是打算好好培养你的。可是，你也需要明白，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品德，其次才是才智。”说着，还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

　　长卫听得莫名其妙，不知他们唱得哪一出。

　　像是之前说好了一人一句似得，辅导员说接了话茬，道：“长卫，有人举报你行为不端正。偷窃、私生活不检点。保研是具有榜样性的，保研的学生不光学习成绩拔尖，社会活动能力强，更是要以德服人。”说完，用请示的目光看向院长助理。

　　院长助理清了清嗓子，说：“兹事体大，我们要认真调查。经我们商议决定，如果这封信中内容所言非虚，你将被取消了保研资格。当然，我们不能只听取一面之词，今天请你来就是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听取你的想法。如果内容是假的，我们对这名学生也会严肃处理。对于诽谤这样的行为，我们就算不追究她的法律责任，也会对她做行政上的处分。”

　　教学秘书出示了举报信给长卫看，只需一眼，长卫就认出了这字迹。

　　“……其实，那个口红确实是长卫偷拿的，我和长卫私下里交情非常好，所以装作不知此事……她为了这门课分数高，私下里刻意近亲曹靖……这样的德行，实在有悖我校校训，不应保研。”

　　每看一个字，长卫就觉得有如一把尖刀剐下了她心上的一块肉。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你宁愿相信她看错了，或是有人的字迹碰巧和嘉悦这么像。

　　仿佛是看穿了长卫的心思，陈老师原本用手遮挡住落款姓名的手，故意移动了一下。

　　“彭嘉悦”三个字跃然纸上。看见长卫整个人一怔，陈老师低垂下眼睛，又悄悄把手移回去，复又遮挡住落款姓名。动作的变化之快，好像刚才真的只是她不经意做的。

　　长卫觉得空气像浇注了铅水，让她透不过气。这短短十行字，看完只需一分钟，却让她觉得犹如一年般漫长。

　　她的心被落款上“彭嘉悦”三个字灼伤，她以为自离开了父母之后，自己的心已经麻木。原来她的心还是会痛的，原来是会这么痛的。

　　长卫久久的说不出话，只是无神地盯着信。几位老师看她这份模样，都认为是她心虚了。

　　辅导员还是按流程询问她：“你看完了，对信里的内容有疑义吗？如果是她恶意给你泼脏水，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见长卫没有回答，辅导员又重复了一遍，可她还是没有回答。

　　班主任上前推了一把长卫，她才如梦初醒，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辅导员深深地叹了口气，再度重复了一遍问题。

　　“这封信。这封信所说的，都是真的。”长卫用劲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说完便如虚脱般地靠在椅子上。

　　班主任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怪我疏忽了对她的德育教育，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呐。”

　　院长助理摆了摆手，示意长卫可以离开了。长卫不知道她怎么回到寝室的，只觉得自己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转瞬之间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心里最信任的人，成了趁她不备，捅她一刀的人。

　　这个世界真可笑。谁说这一刻拥抱着你的人，下一刻不会温柔地给你一刀呢。哦，不。最可笑的是她自己。居然还帮着这个捅她刀子的人，把刀子捅得更深。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上午长卫才被请去调查；中午院方更新了保研名单；下午，长卫被取消保研资格的消息就传开了，这无疑成了那些无聊的大四学生茶余饭后最新的谈资。

　　“你们听说长卫的保研资格被取消了吗？”一个女生打完饭，端着饭盘坐到同班同学旁。

　　“废话，早就知道了。辅导员办公室门口的保研名单都更新过了，没她的名字。”聊起了八卦，女生兴奋起来。

　　“长卫以前偷东西的事情，那时候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嘛。据说，这次保研失利跟那件事有关系。”有人说出小道消息。

　　“我觉得长卫不像那样的人，可能是她找好了金饭碗，不想保研了呢。”长卫的支持者急急替她正名。

　　“啊呸，她被除名就是因为行为不检，被人一封信给检举了。”小道消息散播者，更是得意的讲耳闻说得有模有样。

　　“是嘛？你说写这信的人该有多恨长卫啊。”

　　“……”

　　长卫苍白着脸从她们身边经过，这样的事儿放在以前，她会一笑而过。而今，她们的每一种猜测，每一句议论的话语传到她的耳中，无异于揭开她的伤疤。

　　当然，身处医院中的静养的彭嘉悦对此时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长卫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室。陈颖已经找到了实习单位，还没下班。宿舍里只有胡晶晶一人，此刻，她正左一件、右一件的挑选着约会的服饰。

　　她早就从陈老师那里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她请陈老师帮忙做的事，据说都完成了。现在她看到长卫一副心死的模样，真是觉得过瘾无比。

　　长卫回寝室，看也不看胡晶晶一眼，就爬上床铺躺下。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胡晶晶还想落井下石，刺激刺激长卫。于是，她发了条短信给嘉悦：长卫已经被除名，谢谢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啊。

　　她吃准彭嘉悦是个一戳就炸毛的主，果不其然，立马收到了彭嘉悦的回电。“哟，嘉悦啊，身体好点没啊，什么时候出院回来啊？”看到床上长卫在听到“嘉悦”两字的同时背影一僵，胡晶晶满意得笑了。

　　“关你屁事，不劳你费心。”那边的彭嘉悦火气十足，“我答应你的事办成了，你答应的我事情呢？”

　　“这个你放心。嘉悦啊，你可真是心狠啊，一点都不顾及你和长卫几年的情谊。”胡晶晶故意说给长卫听，毕竟看到是一回事，亲耳听到是另一回事。她要让长卫有双重享受。

　　彭嘉悦哪里知道电话那头的情况，本来受迫做出对不起长卫的事情，她心里就够窝火的。哪里还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她恨不得找出天下间最刻薄的词汇去攻击胡晶晶，可是无论她怎么说，那头的胡晶晶只是越笑越大声，仿佛一点不动气。其实，胡晶晶只是用笑声营造出一个和彭嘉悦聊得很融洽的假象给长卫听。

　　一直养在温室中的彭嘉悦怎知胡晶晶的阴损呢，她气到极致，反而心生一计，嘉悦极其淡定地说：“我早跟你说过我不喜欢长卫你又不信。”

　　胡晶晶一听这话，简直喜出望外，她本想拿举报信的事情刺激长卫，没想到彭嘉悦还帮她找到了新路子。她按下了扬声器，故作难以置信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彭嘉悦不疑有他，一心想着要用自己的法子气到胡晶晶。她重复道：“我说，我早跟你说过我不喜欢长卫。女人怎么会喜欢女人，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胡晶晶幸灾乐祸地看着长卫僵直的背，她知道长卫一定一字不落的把这些话都尽收耳中。彭嘉悦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也避之不及：“我喜欢的人是你念念不忘的曹靖啊，哈哈哈哈哈。”

　　见胡晶晶没有回应，彭嘉悦更是开心，说道：“曹靖学长其实也是喜欢我的，你不会没看出来吧。只不过我们还没说破，等我一回来就给他写信告白。”她还欲再说，电话已被胡晶晶掐断。

　　她再打过去，胡晶晶已是关机。

作者有话说

　　这文是HE，放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