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微妙和不甘 ...
-
生活总要继续，不过新工作的开始总是折腾人的。
初配合着工作室的伙伴在新居做着第一轮测量，时不时在记录本上写下数值。这个工作室除了测量员一名之外都是女性，包括负责人。
此刻负责人组长山岸还在和客户积极沟通讨论理想方案，就他们的要求在房型图上先圈好必要的几处重点描绘。
从建筑柱梁门窗位置到距离尺寸建筑件都测量完毕后也已经是中午，初用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干洗洗手液清洁双手，打算把数据都做一次统合。
“辛苦大家了，一起出去吃一顿吧。”
山岸组长拍拍手，爽朗地笑道。
一个工作新开始和结束时她都会请大家吃饭，这仿佛已经成为组长特定的习惯，而作为员工来说初还蛮喜欢这样的上级。
虽说因为可以在家里进行工作比别的行业少了更多交集，但这个不算大的工作室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聊开得快又都互不干涉，不尴尬不特意，一起赶工时也会在完成自己工作的前提下互相帮忙，于她而言是很舒心的工作氛围。
这些都是好同事，朋友在另外的行业，她对目前生活维持的这种平衡感非常满意。
“上野，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啊，发生什么好事了？”
——偶尔还会有这种无伤大雅的小八卦，并不讨厌。
初耸耸肩，不置可否地一笑，“谁知道呢。”
真要说不能算好事，但在冲矢君面前哭过后感觉轻松很多，或许是成功把负面情绪发泄出来大部分变得畅快了吧。
冲矢君是个细心体贴的人，那天晚上开车送她回去，回公寓后就收到他的邮件，正是之前才说过的设计初稿，还在邮件结尾用开玩笑的语气写了句礼尚往来，麻烦了学姐。
大概是担心她太在意吧，他真是个好人。
而且他行动力未免太高了。一边跟着同事的脚步低头用手机放大看发来的设计稿，初在心里赞叹。看得出来是业余的，但就业余而言已经做到很优秀的地步，基本不用怎么改。
等等吃饭时给他回复吧。
老实说眼睛因为昨晚哭过还有点涩痛，即便及时做过热敷处理…果然还是上年纪了啊，等等点杯咖啡提提精神好了。
“我们到了，听说这家店最近很网红来着，就选这里吧。”
“啊我知道这里，还上过杂志呢。”
“对对，服务员小姐姐很可爱，还有只猫。”
网红店？
听到关键词初下意识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熟悉招牌让她忍不住叹息。
她的朋友和同事是都命中克她吗，好死不死都会选择这家店。嘛东西是很好吃没错，可真的有网红到这程度？
而且…她没怎么做好心理准备，本来还想最近能不见就不见的。
想到昨晚对冲矢君的倾诉，初再次叹气，微微的尴尬给心脏蒙上层薄雾。
发泄过后情绪不再那么过激，甚至趋向平静让她本人都感到意外，但这绝不是就这么算了，这么负面来往对这个现状也不是什么好的处理，就这样吧。
这么想着她放松下来，跟着同事推门进入。
几乎是在踏进店门的同时店里两人都说着欢迎光临，也因此很快就和青年视线交汇。
初浅淡地扬起嘴角，露出梨涡礼貌地笑笑。
她没有回避对方，所以没有错过青年在看到她时眼角的弧度下扬和轻蹙起的眉头——几乎是一眨眼的事他就重新挂上一如往常的营业笑容，对他们微鞠躬后递上菜单，“请慢慢看。”
——咦？
初有些茫然地找好空位置坐下，心里还在反复品味他刚才的表情。这份情绪并不陌生，是不快。
哎？他在不高兴吗？
等等，他为什么会不高兴？——倒不如说，为什么不高兴的人是他？她都没对他表现出负面情绪，而他却？？
“上野你要什么？”
思考间同事已经全部点好把菜单递给她。
“我随便点个三明治就好，”味道重些的现在也吃不下，不过为了下午工作提起精神最好还是多点一杯劲点的咖啡，“还有黑咖。”
“上野难得喝黑咖。”
“怕下午提不起劲啦！”初无奈地解释，“昨天睡太晚了，我家两个小祖宗还粘人。”
“有猫人士不要再说话了！帅哥——我们要点单！”
被点名的某人恭恭敬敬地走来，沉静地听完他们的点单后又重复了一遍确认，见他即将要转身离开初把菜单合起还给他，“安室先生，别忘了这个。”
“……谢谢，上野小姐。”
他顿了顿回答，可能是因为之前的表情让她更敏感，从语气里她竟能品出几分异样的微妙。
这个认知让初更加震惊。
“上野，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
她抿抿嘴角，单手撑着下巴看向浅金色头发的青年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心底涌现的不可思议感越来越浓烈。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
但现在的他——
——像极了年少时闹别扭的样子。
……他在闹别扭吗？
不会吧。
***
安室透现在非常烦躁。
咖啡店一角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让他无法不留意，而抬头望去时很自然地就会把视线落在那个穿着白裙的身影上。
她脸上的笑容恬静，还会适时地加入话题俏皮地开着玩笑，周身的氛围都很放松。偶尔和他视线对上也只是回以微微一笑，丝毫没有之前的负面情绪。
没有讽刺和怒意，也没有不甘和波澜。
是他最熟悉的她，却在此刻变成了最陌生的她。
最烦躁的是他对于改变的理由很清楚。
因为他亲眼看见了。
风见说暴露之后他就在留意初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她喝酒后在家里睡了一天，中途她的朋友因为担心还来看过，然后一直睡到晚上才出门吃饭。
担心是肯定担心的，这种状态让他想起了几年前。但初现在肯定不想见到他，贸贸然去关心只会让事情更糟糕，想着她不会出什么事便先完成本职工作。
那天晚上公安和组织方面都没什么工作，于是他把车开到了那个住宅区的隐蔽处观察他重新怀疑起来的目标。
——那个造成他多年噩梦的主因之一。
守在车座上脑海内不断回放朋友死亡的瞬间，不断提醒自己不能松懈神经要时刻保持警惕，连在左耳的耳机传递的声音依旧只有寂静和偶尔碰到家具的声音，他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门，手一直把在方向盘上规律地打着节奏。
然后拐角处那里走来一个身影，收紧手指，映入眼帘的对象却让他无比意外。
是初。
他当时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她捂着腹部，看上去似乎有些难受，然后慢慢挪步去旁边的小公园秋千坐下，良久才拿出手机麻木地滑动。
她怎么在这里？
都这么晚了她不回去吗？听说这一带最近还有专门对女性下手的跟踪狂，她这样很危险啊？
咬紧牙关思索着要不要下来去跟她说，然而她只是坐了会就站起来，刚有种松口气的心情却忽然捕捉到视线范围内有个鬼鬼祟祟的可疑身影，往初的方向看看就立刻躲到一边。而后者似乎也察觉到这边有异样的视线，往后退了退。
该死，不会正好就盯上她了吧！
迅速盘算起怎么用最快的速度制服对方再打电话让风见过来送到巡警那里，但现在这方位出去会被初发现，或者等初离开后那个人要是跟上去对她做什么不利的事他再在看不见的死角解决掉？
打定主意他深呼吸，只盼着初可以早点回去。
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可以保护好她。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更始料未及。
初被一个人叫住，两人还友好地打招呼。她和别人关系好不奇怪，上野初一直是亲切随和的性格，人缘颇佳。
但对方是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人。
当看清楚冲矢昴的脸时他不敢置信，原本宁静的车间也随之多出微妙却清脆的声音，意识回笼时才发现是他捏方向盘时的指节间压制，方向盘上的防打滑套还被捏到变形。
为什么？他们是认识的吗？
为什么初会认识冲矢昴——会认识赤井秀一？
还有这些是巧合还是刻意？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企图，想对她做什么？他知道初和自己的关系吗？他想干什么？
心底压着的情绪猛地滋生疯长，几乎快要驱使他直接冲出去质问清楚。不断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他咬紧牙关紧盯那两人。
紧接着发生的事让他完全冷静下来——不知道赤井秀一说了什么，初扶着秋千忽然哭了出来。她弯曲着背，一开始还想擦眼泪，到后面不管不顾只是撑着脸颊捂住脸小声哭泣。
他本能地松开方向盘，移向车门时又生生停住。在半空中悬浮几秒，他揉了揉额前的头发调整座椅往后靠去，手搁在额上，空气中也多了声沉重的叹息。
只允许这样两秒，长呼一口气后他又坐正继续看向目标。
赤井秀一什么都没做，很安静地站在那里陪她发泄。他不愿承认这是最好的方式，初其实很少哭又很要强，本身言语安慰也是最苍白无力的。
在那里的本该是他。
而他现在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哭，甚至连在她身边陪伴都做不到。
一次又一次。
他最恨的人却能正大光明地站在那里。
“可恶……”
把脑袋轻轻搁在方向盘，他最终只能靠这样发出心里的不甘。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微妙和不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