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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2000年3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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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形舷窗外，层层叠叠的饱满的灰云下，迸发出数道丁达尔现象的散射光束。
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海洋，海平线某处冒出了岛屿的轮廓。
那些岛屿，属于阿尔本格勒联邦。
论文登上《科学》后，VERN向迪雅伸出了橄榄枝。她得到了允许使用大型强子对撞机（LHC）的项目参与权。
LHC是世界上最大、能量最高的粒子加速器，由V5为首的30余个国家联合建造。由于天文数字的建造成本，全世界仅此一台，VERN因此吸引了各国数千名科学家和工程师前来工作。
要寻找“万有理论”，LHC是必不可少的实验装置。只有通过实验数据，才能验证理论是否正确。
迪雅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背着一米多高的野营背包走下飞行船。
四处张望之际，VERN派来接机的人已经找到了她。
“请问，您是迪雅·贝尔小姐吗？”
循声望去，一个戴眼镜、身材瘦削的西装青年在10点钟方向向她挥手。
女孩不由得睁大眼睛。
那个人是……
青年小跑着来到她面前。
他有点溜肩，戴着小圆眼镜，头发用发蜡整齐地梳到脑后。身上的外套、马甲和白衬衫的西服三件套略有些皱，领口处系着和西服同色的领结。
没错，这个人绝对是……
“我是马克斯·普朗克。VERN派我来接你。”青年微笑着伸出手。
“我是迪雅。”女孩不假思索地握紧了他的手，“请您……多多指教。”
这个人，是和迪雅的导师——海森堡教授齐名的量子力学开创者之一。因为发现能量量子化，对物理学的又一次飞跃做出了重要贡献，获得了物理学的最高荣誉奖。他提出的能量子概念和普朗克常数，成为此后微观物理学中最基本的概念和极为重要的普适常量。
根据普朗克的能量量子化假说，能量只能以不可分的能量元素——量子的形式向外辐射。该假说调和了经典物理学理论研究热辐射规律时遇到的矛盾。
自从习得念能力，迪雅就一直在思考“气”这种生命能量的物理学解释。能量子理论，是最适合解释“念”的理论模型。
听师父米哉说，从来没有人想过用科学解释念能力，真是出人意料。
如果“万有理论”是能解释宇宙间一切物理现象的普适理论，那么自然也能解释念能力。反过来说，能否解释念能力，可以用来检验一个假说是否具备成为“万有理论”的潜力。
普朗克接过迪雅带滚轮的行李箱，又望了眼她背上小山一样的野营包。
“看起来很重哎，你能背得动吗？”
“我没问题。”
从十二岁被阿斯特蕾拉去特训起，迪雅便养成了健身习惯，这个30kg重的包并没什么感觉。
背不动的，恐怕是普朗克……
“啊，你真强壮。”青年松了口气，并没有强逞英雄。
跟着普朗克走出机场，乘上VERN专车。
一路上，迪雅和普朗克讨论着关于VERN和量子物理的各种话题，很快就混熟了。
原来普朗克是VERN安排给她的导师。能加入VERN，真的是太好了。
过了约两小时，终于到达一片围墙高耸的荒凉之地。
雕刻有VERNLogo的大门前，司机出示了通行证。伴着全副武装的警卫们齐刷刷的敬礼，金属栅栏犹如手风琴般缓缓由左向右打开。
车子驶进围墙内。
周围是泛黄的草皮，偶尔可见没多少叶子的树木。不远处可见零星的几座五六层高、其貌不扬的建筑。
和想象中……多少不太一样。
“如你所见，这里既荒凉，又无聊。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人，才能耐得住寂寞待在这里。”普朗克苦笑了一下，“自从进来这里，我每天都成把地掉头发。希望你不会像我这样。”
据普朗克所说，由于是理论科学研究机构，VERN人员的生活质量，全取决于V5每年拨给的科研经费。
近年来，V5的重心放在国家之间的军事经济竞争上，对基础科学投入日趋减少。为了糊口，VERN也不得不放下身段，答应一些和政府合作的应用型项目。
在普朗克的帮助下，迪雅很快便在VERN安顿下来。
一登入VERN内部系统，她就在通讯录搜索栏里输入——
“希格斯·摩伊拉”
点开第一个搜索结果，出现了养父的简历页面。
爸爸他……已经不在VERN里了。
大约一年前，还在VERN的希格斯完成一系列实验后，发表了发现希格斯玻色子的论文。
迪雅在内部的邮件里搜索到，爸爸的最后一封邮件，发表于去年8月17日，内容是他将离开VERN研究所，为了某个极密项目长期闭关。
自从爸爸逃出卡金，就再也没有从暗网发来任何消息。
结果，即使到了这里，还是没能见到他。
不过，至少爸爸还活着，并且做着他真正想做的事——
就像阿斯特蕾一样。
*
今年年初，迪雅从贪婪之岛游戏带回了【给死者的往复明信片】。
第一封明信片，连思考都不用，就写下了阿斯特蕾的名字。
写下收信人之后，迪雅盯着明信片的空白处，久久无法下笔。
如果把心里想的都写出来，明信片不够大。
如果只写“对不起”，又有点浪费珍贵的限量明信片。
思来想去，她终于提笔写下——
「如果有所谓死后的世界，你也一定像光一样耀眼吧。
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等我去了那里，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写完后，迪雅小心翼翼地把它夹进大砖头物理书里，又把书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
24小时后。
她打开书，这张明信片还维持着昨天的样子。
难道……说明里的“隔天”，不是第二天，而是隔一天？
48小时后。
明信片丝毫没有变化。
坐在床边的女孩，呆呆地盯着明信片。
周围的世界仿佛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稍稍低下头。
及肩直发从耳边滑落，遮住了侧脸。
嘴角扬起近乎微笑的弧度。
阿斯特蕾……果然还活着。
*
3月底，大致熟悉了VERN和LHC以后，迪雅立刻和同事们一起，投入了紧张的科研工作中。
因为经费紧缺，很多想法还未得到验证就被团队否决，研究进行得举步维艰。
要找到“万有理论”，将是一场漫长的艰苦旅程。
世界上从来不缺天才。然而，即使是VERN这种天才遍地的世界顶尖研究所，想要做出科研成果，也不是光靠天赋和努力就能成功的。
历史上的卓越科学家们，除了以上两点，更多时候靠的是“运气”。
比如普朗克先生，自幼便显露出过人的音乐天赋。当他选择物理学时，曾遭到他人的强烈反对。如果他当初选择了音乐而非物理，量子力学的发现不知会延后多少年。
比起无师自通的念能力，迪雅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挑战。
为了集中精力科研，她不再浏览“特殊案件搜查组ψ”，也不上暗网，不再发明“破烂”，只保持和家人和哈尔肯的联络。
哈尔肯自新年刚过，就为了西洋弓世界大赛而离校特训。之前数轮淘汰赛中，他一路大比分领先对手，稳稳地赢得了决赛的入场券。
今天，是决赛的日子。
虽然早知道结果，迪雅还是和项目组请了假，在自己的宿舍里上网收看现场直播。
用【如果电视机】的遥控器打出「假如九王子参加西洋弓世界大赛的话……」，结局便会以多个视频片段的形式在电视机上播出来。
九王子会获得世界大赛冠军。
为此，迪雅早早地在手机短信的草稿箱里写好了贺词。
决赛开始。
一个多小时后，哈尔肯在领先对手的情况下，不知为何发挥失常，让对手反超，遗憾地与金牌失之交臂。
为什么……和【如果电视机】的结局不一样？
迪雅把手机短信的草稿改了又改。
最终，她拨通了他留下的私人号码。
响了8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对方似乎有些意外，“……迪雅吗？”
“九王子，恭喜。”
“你……有看比赛吗？”
“嗯。”
哈尔肯略带尴尬地笑了两声。
“可惜没能拿到金牌。”
“有很大差别吗？金牌和银牌，只是一位之差……”
“说的不错，可现实中，一位之差，就可能是生死之隔。”他的声音里难掩精神高度紧张后的疲惫，“抱歉，我现在有点累……以后再打给你。”
“好。”迪雅挂断了电话。
当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挂电话时的想法。
她不希望听到九王子先挂电话。
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些难以理解、不合逻辑的行为？
迪雅摇了摇头。
她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枚10戒尼面值的硬币。
这枚硬币，正是1994年毕业典礼前一天，她和阿斯特蕾、九王子掷硬币时用到的那枚。
如果她的假设正确，所谓【如果电视机】，并非万能的预知机器。
在遥控器上输入「假如我抛出这枚硬币的话……」，电视机便会播放出硬币落地的情景。
把硬币抛向空中，将脑内时间感压缩，她清晰地看见了硬币翻转的慢动作。
使用物理学模型，她推算出硬币着地时将会哪一面朝上——和【如果电视机】的结局一样。
清空遥控器之前的输入，然后重新输入「假如我抛出这枚硬币的话……」，电视机播放出硬币落地的一面——
和刚才的结局相反！
这个硬币实验，目的是观察【如果电视机】对概率事件的反应。
重复多次“看电视机——抛硬币”的实验后，迪雅得出了结论。
和猜测的一样，电视机播放的结局，只是无数种可能结局的其中之一。
如果输入无数次「假如……」，电视机将会播出所有可能的结局。而每种结局出现的次数除以正无穷，将无限逼近该结局发生的概率。
在500次上述硬币实验中，有252次正面，248次反面，比例接近1:1，符合p=0.5的伯努利分布。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电视机预测九王子会夺冠，现实中却只得了第二名。
第二天凌晨，完成第500次硬币实验后，迪雅趴在桌上睡着了。
而这样因为实验而极度疲劳的状态，对VERN的研究员来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背景音乐：《SERN》出自《命运石之门》，详见某鱼的老福特
VERN的原型是CERN，感兴趣的童鞋可以百度一下照片
普朗克的原型当然是物理学家普朗克啦，年轻时真·男神，可惜学物理使人秃= =
九王子对人对己要求都很严格，内心应该是非常在乎成绩的人，不管是学术上还是弓箭比赛，所以没拿到金牌应该挺受打击的。
“一位之差，就可能是生死之隔。”——隐喻继承战无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