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猎人]天才和天才的朋友们》抽风的鱼

49、1999年3月26日（三）

　　“刷头上的红色不是颜料。是被害人的血。”
　　迪雅两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续道：“从绘画室，沿走廊下楼梯，进入浴室……所有的血迹，都是被害人伪造现场的一部分。”

　　庭下再度喧哗起来。
　　“……”科雷亚巴特罗已经懒得敲槌了。

　　“伪造现场……”切利多尼希评论，“绘画室的墙壁上那幅长得像我的耶稣像，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吧。”
　　“我反对。”检察官摘下眼镜，用拇指和食指把玩着镜腿，“迪雅小姐，你是在暗示……‘被害人’根本没有被害吗？”
　　迪雅小幅度摇头。
　　“被害人的死活，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能肯定的是，在那间绘画室里，当子弹射进墙壁后，阿斯特蕾还活着，并用画笔沾着自己的血，伪造了现场。”
　　“被告，”法官开口，“你有证据证明这段推理吗？”
　　“是的。请看这5张画。”

　　大屏幕映出5张同样大小的油画画板，上面画着配色相同但内容各异的海岛风景图。
　　奇怪的是，每张图显眼处各画有一朵鲜红的盛放着的蔷薇花。每朵花绿色的茎叶末端，都有一个杏仁大小的洞。

　　“经过鉴定师确认，这些画和FaceBox上‘雪梨’的画风相同，和房里的其余画作也风格一致，可以认为是‘雪梨’亲笔所画。”
　　“这些画，有什么特别的呢？”白毛检察官笑眯眯地问。
　　“请看局部放大的照片。”

　　大屏幕切换为左右并列的两张放大图，左边是蔷薇花瓣，右边是绿色的茎和叶。

　　“油画颜料干掉是一个化学过程，需要几个月甚至数年时间。这两张照片里，蔷薇部分的颜料早已干透，而绿色的部分颜料还很湿。这就意味着……”
　　“绿色的部分，是新画上去的。”充当辩护律师的第四王子好不容易插上嘴，“连接事先画好的花冠部分和画布上的洞，让整幅画看上去像一支完整的蔷薇花……”
　　“那么，被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检察官的提问，唤起了全场的好奇心。
　　迪雅点头，“画布上的洞，正是证明被害人当时还活着的决定性证据。”

　　屏幕上的照片再次切换。

　　“这是其中一块画布上的洞，放大20倍的样子。”
　　“啊！”切利多尼希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盯着电子屏，“洞的边缘，有烧焦的痕迹。”
　　“而且，这几张画上的洞，”屏幕同时显示出5张放大的照片，“焦痕几乎相同。”
　　“所以，被告人小姐认为，被害人自己用枪射穿了叠在一起的5张画，”白毛青年竖起食指，“为了掩盖子弹穿过的焦痕，才把洞做成杏仁形状，还画上了绿色的茎和叶，让它成为油画的一部分？”
　　“是的。被害人把5张画板竖着叠在一起，放在墙上的弹孔前，制造代替人体的阻力，让子弹在墙上留下的弹孔较浅，以伪造子弹穿过人体的假象。”
　　第四王子也加入了推理：“之所以留下很浅的弹孔，让警方能轻易取出嵌在墙上的子弹，也是为了引导警方追查到我的手下凯文。”
　　“原来如此，这个解释确实能说得通。可是，”审判长问，“怎么证明在开枪后，被害人还活着？”
　　迪雅道：“请仔细看，这几块画布的洞口上边缘。”

　　洞口上边缘的亚麻布纤维，有若干条染成了绿色。

　　“这是……”
　　“油画的颜料，和现场找到的绿色笔刷上的颜料相同。如果涂上颜料后子弹才射穿画布，未干的颜料只会往下滴落。可是，颜料渗进洞口内壁的形状，单靠重力是无法形成的……而且，假设是颜料因重力滴落造成的，就和另一个事实产生了矛盾。因为洞口的下边缘，并没有沾到颜料。”
　　“笔刷……吗？”第四王子一字一顿道。
　　“是的。这说明绿色颜料是在子弹射出之后，才用笔刷画上的。也就是说——被害人在子弹射出后拿起画笔，完成了这5幅‘蔷薇’。”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打断了刚才的推理引起的轰动。

　　“呀，真不愧是迪雅小姐，这段推理太精彩了。”白毛检察官微笑着，忽然抬起右手，直指证人席上的褐发女孩，“这么重要的证言和证据，被告人小姐，为什么没有事先提交检方呢？”
　　“……”
　　23日的第二次搜查，需要的血液化验和绘画鉴定等，是迪雅瞒着安检察官，私下委托伊藤刑事联系鉴识科做的。
　　“被告人小姐，没话说了吗？”灰绿色的眸子望向辩护人，“如果你没有公布这些，第四王子殿下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哦？”
　　“我反对。”第四王子终于以辩护律师的身份喊了一次，“迪雅小姐刚才说了嘛，这些证据是23日新发现的，来不及向检方汇报也可以理解。”
　　“第四王子殿下，”白毛悠悠地道，“您还记得被告人小姐提出‘第二项证据’前说了什么吗？”
　　“她有说，‘雪梨’最后对她说的话，让她怀疑被害人在假装抑郁症。”
　　“没错。不过呢，第一次庭审的时候，被告人小姐可是什么也没说哦？”

　　全场震惊。

　　“……被告人，请说明你的理由。”审判长平静地下达最后通牒，“如果不足以令人信服，本院将以藏匿证据罪将你逮捕。”

　　整个法庭内，所有目光再次集中在褐发女孩身上。
　　迪雅垂着头，刘海遮住了表情。

　　“因为……我无法相信。”

　　无法……相信？
　　众人在心里重复着女孩的话，不解其意。

　　“阿斯特蕾她……为了保护我，制造了一起伪装成他杀的协助自杀，并试图栽赃给第四王子。”女孩闭上双眼，用力摇着头，“这样的事，我绝对不要相信。”

　　被害人……为了保护你？
　　众人越来越疑惑不解。

　　“刚才说了，我是害死阿斯特蕾的凶手……这就是原因。”
　　女孩抬起头，褐色的大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光亮。
　　“阿斯特蕾和第四王子发生争执后，大概以为第四王子会对我和我的家人下手，才想出了这样的计划。”
　　“什么……”一直扑克脸的审判长，终于也惊讶地睁大了眼。
　　“阿斯特蕾的目的，是制造一场不会输的二选一。”
　　迪雅对法官竖起食指和中指。
　　“选择一，第四王子被判有罪，我和我的家人就安全了；选择二，我参与调查后查明真相，帮第四王子洗刷冤屈，第四王子大概也不会恩将仇报。”
　　“被告人小姐，似乎选择了第二项呢。”白毛检察官微笑着点头，“如果被害人真的是间谍，或许和卡金有私人恩怨，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之所以肢解和粉碎尸体，是防止警方推测死亡时间，根据不在场证明排除掉我和手下们的嫌疑。”第四王子也露出满意的笑容，“真是了不起的计划和执行力。”

　　“既然如此，本案的情况已经清楚了。”
　　科雷亚巴特罗敲下法槌。
　　“本院宣布，原被告——第四王子切利多尼希，和现被告——迪雅·贝尔，无罪释放。”

　　*

　　闭庭后，迪雅刚踏出第1法庭，就遇到了两位王子和各自的护卫们。
　　“刚才的推理非常精彩。谢谢你，迪雅。”哈尔肯面带感激的微笑，“这样一来，王兄的名誉也完全恢复了。”
　　“虽然不能说完全恢复……”一旁的切利多尼希插话道，“让公关团队多打点一下各家媒体，也能恢复个八九不离十吧。”

　　女孩沉默地看了两人一眼，直接绕道走开了。

　　“喂怎么回事，那个女孩竟然无视两位王子？”第四王子的一名护卫不满道。
　　“迪雅因为脑部手术，缺乏社交能力……请王兄谅解。”
　　切利多尼希摘下发圈，把扎成小辫的头发弄散。
　　“没关系，这样才有趣嘛。当了回律师，我也算过了把瘾。”他拍了拍哈尔肯的肩膀，“这个女孩我认可了。喜欢就要主动去追啊~”
　　“王、王兄！”第九王子涨红了脸，“请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身后的护卫们好容易才忍住笑。不用第四王子说，大家早都看出来了。
　　“那么我先告辞了。”深蓝色西服的青年欠了欠身，朝女孩离去的方向赶去。
　　“王子！”护卫们像追赶乱跑的小孩的母亲一样，赶紧跟了上去。

　　目送第九王子一行人离开，切利多尼希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有着强烈羁绊的两名美少女，为了保护对方，上演了一场激烈碰撞的思想博弈——
　　啊啊，这真是从未见过、最棒的艺术品。
　　只要那个女孩活着，今后被逼到类似的绝境时，还会产生更棒的思想火花吧？
　　真是期待啊。未来的再会……

　　*

　　法院某条走廊的隐蔽处，迪雅遇到了安检察官。
　　“迪雅小姐，现在你已经不用担心被捕入狱了。即使如此，你还是坚持认为，被害人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及肩的褐色直发扫过女孩纤瘦的肩膀，“希望如此。”
　　“刚才的审判，完全被迪雅小姐引领了节奏。然而，本案还有很多疑点没有理清呢。例如，凯文住处发现的鉴定为本人的人皮刺青，浴室地板没有鲁米诺反应的圆形区域，粉碎机上没有检测出任何人体组织，用来‘毁尸’的浴缸也没有碱液腐蚀痕迹……最重要的一点，区区5张亚麻布的油画画板，根本不足以模拟人体对子弹的缓冲效果。墙上留下的弹孔，理应比现场发现的深得多……”
　　“安检察官，如果有疑问，为什么不在庭上提出呢？”
　　“我的工作只是配合第四王子演戏。既然第四王子已经洗脱罪名，我也没必要为难迪雅小姐。”
　　白发青年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既然工作做完，我也该离开了。有缘再见吧。”

　　检察官走远了。
　　女孩双拳紧握，久久地伫立着，仿佛成了一尊蜡像。

　　一切……都是我的错。
　　在第四王子的住处完成【捕获】时，由于念能力的效果，第四王子再也“无法”伤害我了。
　　可是，阿斯特蕾并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和阿斯特蕾分别前，和她说明这项念能力的话，她就不会为了从第四王子手中保护我而做出这种事。
　　当时的我，本想对她使用这个能力，却因为觉得这是对友谊的侮辱，才没有说出来。
　　正是这一微小的选择差异，造成了阿斯特蕾的死亡……

　　审判时，一直用念彻底封锁了情绪。解除封锁的瞬间，无数杂念涌入脑海——

　　阿斯特蕾她，真的死了吗？
　　别再逃避现实了，她留下了暗网的那封信，多半真的自愿被杀了。
　　可是，阿斯特蕾明明那么强……
　　强和被杀没有必然联系。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
　　不，她一定还活着。
　　为什么，你要拒绝【真相】呢？那不是你一直在追寻的东西吗？
　　啊，对了。阿斯特蕾在信里说，“追求真相的结果，是多么讽刺啊”。
　　不要再多愁善感了，你还要继续研究，早日找到“万有理论”呢。
　　是……我已经落下很多工作了。可是……
　　你还在犹豫什么？抬起脚，走起来啊。
　　为什么……我是为了什么，才会不顾一切地追求【真理】呢？

　　「呵、呵、呵、呵。」
　　盘旋在三角形天空的【青鸟】，发出老人般嘶哑的怪笑。

　　剧烈的头痛劈头盖脸地袭来。
　　仿佛太阳穴被钻头钻着，脑中响起了巨大的耳鸣。

　　“……”

　　哈尔肯找到迪雅时，她正大睁着失神的双眼，向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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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背景音乐：《真実は告げる 2001》出自《逆转裁判》，详见某鱼的老福特
迪雅巨巨太惨了。强硬地封锁感情，只会引起反效果。
最后那段内心矛盾，是听着《寂静岭》ost码出来的。果然写心理纠结听这个最应景。
结果，还是没弄清楚阿斯特蕾的死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