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猎人]天才和天才的朋友们》抽风的鱼

119、1987年10月23日~1987年10月24日

　　10月23日一大早，迪雅就被外面嘈杂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吵醒了。
　　睡在沙发上的妈妈还没醒。迪雅安静地下了床，打开反锁的门，悄悄溜了出去。
　　走廊上，一群人聚集在419号房外。之前帮迪雅包扎的护士莉莉丝也在人群里。小女孩凑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的护士裙。
　　看清拉她的是谁，护士睁大了眼睛，“小迪雅……这么早就醒了啊。”
　　“莉莉丝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呀？”小女孩眨巴着水汪汪的褐色双眸。
　　“这个房间里的病人……出了意外。”护士扶着迪雅的双肩，把她转过身去不让她看，“这里有大人们处理，小迪雅赶紧回房去吧，免得你妈妈担心。”
　　虽然有一群人挡住了视线，迪雅还是听到里面传来那个叫凯的叔叔的吼叫。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让我一个人待着！”从语气判断，他似乎也进入了躁狂抑郁症的抑郁期。

　　迪雅听话地回到了病房，见妈妈盖的被子大半被踢到了地上，便捡起被子重新给妈妈盖好。这一举动让玛丽醒了过来。
　　“迪雅？你醒啦？”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爬坐起来，“几点了？”
　　“还没到7点，妈妈你多睡会吧。”迪雅说着爬回自己的床，“我也继续睡。”
　　看着女儿钻进被窝闭上眼睛，玛丽却也被外面吵醒，于是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之后便出了门。

　　迪雅一觉睡到将近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妈妈简单提到了听来的消息。
　　419号房那个叫布鲁诺的少年，发生了药物中毒。他的室友说他昨晚酩酊大醉，9点多就上床睡觉，没想到再也没能醒过来。
　　医生们初步推断是镇静剂和酒精同时服用引起的。现场发现了空的啤酒易拉罐，不知道那个少年怎么弄来的酒，唯一在场的室友却处于无法接受询问的抑郁状态，只有等他病情好转才好继续调查。
　　院方把这起事件按照意外上报给了当地警察局。警方既无余力也无动力派调查员来弄清楚，而且像他们这种病人，证词的有效性是要打折扣的。警方不愿管，所以院方也无法强迫他。
　　“这就是不遵守医院的规章制度胡来的下场。”妈妈端起餐盘站起来，边往外走边摇头，“哎，才14岁，真可惜。”

　　等妈妈出了门，迪雅坐在床上，盯着对面空无一物的白墙。

　　妈妈说得没错，医院之所以规定病人不许饮酒，是有道理的。
　　这栋楼里的很多病人，都会服用镇静剂之类的药物。迪雅之前在419号房布鲁诺的病床前翻看医生的笔记，知道他服用的药物种类。其中有一种短效镇静剂，是一种相对安全的镇静剂，但与酒精混用有可能致命。
　　迪雅拿着装有医用酒精溶液的易拉罐去419号房，是晚上7点左右。布鲁诺直到晚上9点多还活着，可推出他在喝酒之后，又服用了医生开具的镇静剂。这种药能迅速生效，如果服药前已摄取大量酒精，可能只要半小时，甚至更快。他将变得无精打采、口齿不清、协调性差、心智混乱，一副酩酊大醉的样子。他很快就会失去意识，接着呼吸功能衰退直至停止，几分钟后死亡。

　　本来只是想以酒为借口，骗他放出那只蓝鸟……

　　昨天，布鲁诺床头打开的抽屉里没有蓝鸟。迪雅看他的表情不像在说谎，猜测可能鸟自己逃了出去，也就不打算继续和那个少年打交道。之所以故意让他把酒抢走，是想今天向护士姐姐举报他违规，让他受到一点惩戒。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容易就死了。

　　那个叫杰瑞的少年，事先和布鲁诺聊天，让他产生了喝酒的兴致，然后又把啤酒的易拉罐带给迪雅。杰瑞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是抱着何种目的呢？他是真的想救出那只蓝鸟，还是……

　　下午3点，迪雅本来想打开百叶窗看看小花园棋盘的样子，但妈妈就在旁边。为了不被念叨，她决定还是算了。

　　晚饭时间，妈妈刚出门，暗金色短发的少年又不请自来。
　　他似乎每天都会换一套衣服，上一次穿的是红色格子条纹的长袖衬衫配黑色长裤，今天穿的是白色立领衬衫、西装背心和带背带的西裤，领口还别了一枚玫红色的蝴蝶结，有点像女孩子头上戴的发卡。
　　“迪雅小妹妹真是厉害啊，”他径直来到床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凭借我的一点提示和道具，那么快就下手了，还完全伪装成了意外。”
　　“小哥哥，”迪雅眯起眼，“你真的是这所医院的病人吗？”
　　“嗯，是啊。”少年眼角弯弯，“我在这里待了近半年了吧。为什么这么问？”
　　迪雅沉默了两秒，单刀直入道：“你是传说中的高功能反社会吧？”

　　这个人言行举止似乎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而且从下棋的思路来看，非常富有逻辑性，而且擅于打心理战。
　　某种意义上，他和迪雅是同一类病人。

　　“迪雅小妹妹才是呢。”对方似乎心有灵犀，“年纪这么小，就能和我打成平手……前途无量啊。”
　　“把这所医院当成游乐场，戏弄病人和工作人员……有那么好玩吗？”
　　凭他的能力，想骗过心理医生装成痊愈出院，简直易如反掌。但他在这里待了近半年，说明他是凭自己的意愿留在这里的。除非他有病的不是脑子。
　　容貌出众的少年沉默了。他一手托着下巴，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你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少年一字一顿地说，“从来没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见他愣愣出神，迪雅不得不提醒道：“小哥哥，请你回去吧，妈妈快回来了。”

　　“我们能做朋友吗？”少年突然说道。那双眼角略微下垂的深棕色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女孩。

　　小女孩睁圆了眼。
　　因为很小的时候就不得不与外界隔离，从来没有人跟迪雅说过，想做她的朋友。
　　片刻之后，她闭上眼，轻轻呼出一口气。
　　“好吧。”如果说不，他可能会赖在这里不走，一直拖到妈妈回来。
　　少年听罢，满意地露齿而笑。
　　“你的日记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帮你好好保管。”
　　迪雅没想到他会对那本日记那么执着。她的视线投向百叶窗紧闭的窗口，掠过空无一物的白墙，在放着护士给的医疗用品的置物架上停留了一秒，最后才和少年的双眼对上。
　　“明天再给你。”她说，“今晚我还要写。”
　　“说的也是呢。那么，明天这个时候再见。”
　　少年挥挥手，便离开了房间。

　　10月24日，是手术前最后一天。
　　晚饭时间，妈妈和往常一样出门去食堂，却在走廊上被护士莉莉丝叫住了。
　　“迪雅小朋友的妈妈，迪雅的爸爸来了电话。就是中间那一部。”
　　这时候还没有互联网，也没有移动电话，住院部每层楼都有几部挂在墙上的公用电话，打到医院总服务台再转接到这里，由了解这层楼病人名录的护士联系到具体的接听者。
　　闻言，玛丽的脸上先是洋溢欣喜之色，很快又被阴霾取代。自从离婚之后，输了抚养权的前夫就像赌气似的，对女儿不闻不问，直到手术前一天才来个电话。

　　“喂。”玛丽没好气地接了电话。
　　“迪雅呢？让她听电话。”对方也不想多说，估计觉得多说两句就会吵起来。
　　玛丽哼了一声，把电话听筒拉长，递给个子不够高的女儿。

　　“爸爸？”小女孩耳朵贴着听筒，抿紧了嘴唇。
　　“迪雅啊，明天就要手术了吧。”对面立刻换上了和对前妻完全相反的语气，“紧张吗？”
　　迪雅摇了摇头，“不紧张。”比起自己能否痊愈，她更担心未来可能对家人造成的负面影响。
　　“哈哈，要的就是这种心态。”希格斯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手术一定会成功的。爸爸对你有信心。”
　　“嗯，谢谢爸爸。”小女孩用力点了下头，“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啊，这么认真的样子。”
　　小女孩悄悄望向赌气地走到一旁的妈妈的背影。
　　“什么时候，我才能再见到爸爸？”
　　电话那边沉默了。
　　“如果能见到爸爸，我一定会更加更加努力，早日恢复健康，不会再给爸爸妈妈添麻烦。”
　　听到这句话，玛丽刷地转过身。
　　“妈妈，你还有什么要和爸爸说的吗？”小女孩捧着听筒，仰头看正在拿袖子抹眼泪的妈妈。
　　玛丽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接过电话。

　　趁爸爸妈妈讲电话的时机，迪雅稍微离妈妈远了点，来到楼梯口与病房走廊的交界处。
　　那个少年说晚饭时候见，不知道他来了没有。说不定发现病房里没有人，已经走了吧。
　　电话又持续了大约15分钟。越洋长途电话很贵，能讲这么久，一定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但迪雅并没有偷听，她怕养父母的聊天内容引发更多的胡思乱想，影响明天的手术。
　　听到挂断电话的响声，小女孩转过身，看到妈妈脸上难得露出了喜色。
　　“你爸说了，等你出院，他就过来陪你。”玛丽牵起女儿的小手带她回房，“饿了吧，妈妈这就去打饭。”

　　和之前几次一样，妈妈前脚出了病房，那个少年后脚就溜了进来。
　　他一进门，迪雅就说：“小哥哥，你好像电影里的间谍哦。”
　　名叫杰瑞的少年今天又换装了，这次穿的是一套颇为正式的酒红色绒面西服。
　　“如果我们的思路一致，间谍是褒义词哦。”他弯起眼笑了，“又聪明能干又英俊潇洒又神秘莫测，谢谢夸奖。”
　　小女孩呆滞了一瞬，“……不客气。”我只是想说你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溜进来，像偷米的耗子似的。
　　“那么，日记可以交给我了吧？”少年伸手。
　　迪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他的眼睛。
　　“我的手术是明天。和小哥哥聊天，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次呢。”小女孩望向紧闭的百叶窗，“如果不能继续和小哥哥做朋友，给你日记本也没什么意义吧。”
　　“原来迪雅小妹妹担心的是这个。”少年伸出手捏了捏迪雅圆嘟嘟的脸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明显做过美白的牙齿，“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忘了你这个朋友，那本日记就是我们友谊的证明！”
　　被少年捏到痛的小女孩倒抽了一口冷气，发现力量上无法挣脱少年的魔爪，便像要甩掉这块牛皮糖似的急道：“日记本不在这间房里。”
　　少年果然松了手，暗棕色的双眸微微睁大，“在哪？”
　　“小哥哥你不是最喜欢玩游戏吗？所以我特别想出了这个点子。”迪雅抚摸着被捏红了的小脸，“日记本就放在这栋住院楼的某处。如果你找到了，我就正式承认你是我的朋友。怎么样？”
　　少年眼神一暗，“你刚才说的……是实话吗？”
　　“当然。”小女孩点头。
　　“嗯……这个挑战，我接受了。”
　　说完，他打开门往外走，关门前望了一眼坐在床上揉着脸的小女孩。

　　“要好起来哦。”少年眉眼弯弯，“我等着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帕帕就是想找个能玩到一起的小伙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