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程》陆九斯

17、第 17 章

　　至此，这件事对钱程几人来说就算是翻篇了。
　　他们后来从胡主任那儿大略打听到了一些后续：校方严肃处理了这件事，破相男被劝退了，学校给那些受害者道歉并尽力给予了一些补偿……而更多的细节胡主任却是不愿多透露给他们，比如，那破相男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之类的……
　　为此，几人抓心挠肺了好几天——各种猜测那破相男究竟是为什么要干那些事，猜来猜去，只能粗略地认为可能是心理变态，毕竟那猫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但这终究也只是猜测，没有什么实际依据。
　　好在几人都不爱钻牛角尖，纠结了几天就放弃了，又埋头去琢磨新的幺蛾子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钱程又一次在校门口被胡主任逮住了，“你说你就不能争口气！这才老实了多久，又犯老毛病！”
　　钱程无奈，老实的跟他走，再次被带到运动场附近时，钱程奇怪，“换场地了？以后都来这儿训话？”
　　胡主任没回答他，坐到了运动场的绿色草皮上，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也坐下。
　　钱程虽然心里奇怪，但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只好也跟着坐了下去。

　　钱程每天被蒋楠“钱老板、钱老板”的喊，是有道理的……
　　钱家祖上殷实，但钱先生年轻那会儿脾气倔，就是不想安生花着祖上的钱过安稳日子，要自己出去闯荡，也不肯接受家里的帮助，就自己白手起家，硬是咬着牙凭自己的能力闯出了点名堂。
　　往大的不谈，就拿整个晋川来说，钱先生挣来的“那点家产”也够他稳占晋川富豪榜前三名了！那大前提还是他没加祖产……

　　说白了，钱程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富N代，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关键是他不仅出身好、长相出众，脑子还灵光！
　　别人花十二分精力学会的东西，他只要用一半甚至更短的时间就能学会。从没有过身为学霸的半点自觉，别人家的学霸都是斯斯文文、清清冷冷的，到他这儿就是画风突变，每天除了沙雕还是沙雕！
　　这其实和方女士的放养式教育有很大关系，钱程在她的教导下，从小就没有个富N代的样子，自由散漫惯了，钱家夫妇也随他自己长，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有些沙雕外，倒也没长歪。

　　钱程就那么一路从小沙雕到现在，放肆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从小到大惹得麻烦那是数不胜数，从个人纠纷到破坏学校公物……方女士都是随他，就一点要求，好好上学就行。
　　但钱先生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于是，钱程这些年就读的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每一所他都捐赠了不少东西。前两年，他听说晋川一中高三的学生住宿拥挤，更是大手一挥，直接捐了两栋宿舍楼！

　　胡主任指着远处的宿舍楼，问钱程，“有什么想法？”
　　钱程眼都没抬，“没有。”
　　学校里以前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不少，他也有所耳闻，大多数是传钱先生捐的那些东西是行贿用，为他进好班打点……只是后来他一直稳占年级第一，那些流言才不攻自破！
　　钱程躺了下去，曲着腿，把手垫在脑袋下面，看漫天云卷云舒，“那是他们成功的标志，跟我没有关系，我没必要引以为豪。”
　　胡主任听着，点了点头，对他的认知还挺满意，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长大以后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父母那样的成功人士？”
　　钱程闭眼想了想，摇头，老实道，“不知道，没想过。”
　　“唉～”胡主任叹气，“都说人要有个自己的目标，奔着那个目标努力人生才会更有意义，你就没有过？”
　　钱程还是摇头，胡主任缓声道，“没事，慢慢来，你还小，总会想明白的。”

　　钱程看着漫天白云，听着老胡的话，莫名的就想起了陆瑜白。
　　陆瑜白跟自己不一样，他从小就有目标，并且一直朝着他的目标努力着……只是那些目标好像与他本人都没什么关系，都是被陆夏强加在他身上的而已。自己好像也从没去了解过——那些目标，真的是他心甘情愿的想要的吗？
　　早些年的时候，也许是陆夏还在世的时候？钱程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去舞室偷看陆瑜白练舞，看到人跟着音乐轻盈的旋转时，他觉得陆瑜白眼里有光芒在闪烁，是那么夺目与耀眼！
　　那时候钱程觉得——也许陆夏强加在陆瑜白身上的那些东西他是乐意接受的。但陆夏去世后，钱程发现，陆瑜白眼里的光芒也随之消逝了……
　　钱程现在不太明白，陆瑜白……对陆夏强压在他身上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想到此，钱程拉了拉身边胡主任的衣服，问道，“老胡，问你个事儿，你觉得……陆瑜白怎么样？”
　　“嗯……”胡主任沉吟了会儿，认真道，“是个好孩子，是你值得学习的对象。”
　　“嘶～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方面！”
　　“那是哪方面？”胡主任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钱程摆手，示意他别装傻，“人！我是问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不是听说你两是发小吗？那应该是挺了解对方的为人了，怎么还问我这样的问题？”
　　钱程撇嘴，“啧！你不懂，我有点事想不明白……唉，算了算了，这事跟你也说不清！你就把你的看法说给我听听呗！让我参考参考，毕竟你比我多吃了几十年的盐呢！”
　　“人小鬼大！”胡主任被他的说法逗笑，站起身的同时模模糊糊地说道，“人啊！在什么样的年纪就应该做什么年纪该做的事，一直压抑自己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钱程迅速起身，带起一地草屑，惊道，“你说他在压抑自己？！”
　　胡主任转头看他，一脸高深，“诶～这可是你说的，我就那么随口一提，可没指名道姓啊！”
　　钱程：“……”咱能靠谱一点吗！

　　九月眨眼间就过完了，瞬间就到了十一黄金周！
　　月底放假前一天，课间铃早已响起，师太还在讲台上例行强调着，“首先，放假出行要注意安全……另外下个月运动会后就要月考了，放假回家不要就知道疯玩，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也要按时完成，沉下心好好在家看看书复习复习，为月考做准备……”
　　同样内容的话每年都要听一遍，底下的同学们都能倒背如流了，这会儿都在兴奋地收拾东西，小声地商议着国庆小长假要去哪儿玩。

　　钱程向陆瑜白那边掷了个折好的纸飞机过去，刚好落在陆瑜白的课桌上。
　　陆瑜白抬头看了过去，钱程手放课桌底下，对他指了指手机。
　　陆瑜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又接着开始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钱程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你都一本正经地点头了，倒是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我给你发的消息啊！
　　等了一会儿，陆瑜白还是没什么动静，钱程只好泄气，收回了视线。
　　许穆阳看着他的行为，诚挚建议道，“不如你去和师太说说，搬去和陆瑜白坐？”
　　“？”钱程不解，“为什么？”
　　“哎，兄弟这不是看你‘相思成疾’嘛！你这一天天地盯着陆瑜白看，都快成‘望夫石’了！偏偏他又是个心冷的，感受不到你的‘满腔爱意’！不仅苦了你，还苦了我们这一群吃瓜群众！”许穆阳说着，指了指前边。
　　坐前边的蒋楠和他同桌体委两人迅速回头微笑表示赞同。
　　钱程气得直踹体委的板凳腿，“滚犊子！”

　　……
　　师太终于交代完了放假要注意的事宜，还没来得及收教案出班门，钱程就蹭到了陆瑜白身边。
　　“……”陆瑜白真情实意道，“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急。”
　　钱程可不想跟他废话，再说下去下节课都要上课了，直接就是上手拽人，“我急！急着去厕所！”
　　陆瑜白被他拉起来，重心不稳，另一只手扶了把墙，“你就是为了找我陪你去厕所？”
　　钱程：“没错！”
　　陆瑜白：“……”
　　师太：“……”
　　全体1班同学：“……”
　　许穆阳扶额，没眼看，“真是越来越沙雕了！”

　　钱程拉着陆瑜白经过6班的时候，正好碰见袁易从后门出来，他看了一眼两人拉在一起的手，挑了挑眉，戏谑道，“你俩可真不愧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感情真是好啊！这是要去哪儿啊？”
　　钱程不想理他，直接无视，带着人进了不远处的厕所。
　　袁易表示没看懂钱程的这波操作，“……上个厕所而已，至于吗？！”

　　钱程拉着陆瑜白进了一间厕所隔间，把人推了进去，反手落锁。
　　“……”空间小，陆瑜白退无可退，“你……你……”

　　钱程本来就比陆瑜白高上一截，此时，在这逼仄的空间里，虽说他什么都没做，却还是让陆瑜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陆瑜白“你、你、你”几声后，说不出什么，僵硬地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