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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旧事重提 ...

  •   月光斜斜照在肖蒙楚身上,光影使他精致的面孔更仿若雕塑一般。秦慕淮努力克制着想伸手去抚摸的冲动,他平日里的嚣张跋扈是一力降十会,他的聪明睿智只用在必需的地方。

      比如现在。

      秦慕淮不想把肖蒙楚吓跑,他前所未有地想给予肖蒙楚最多的耐心,让肖蒙楚也能爱上自己。

      秦慕淮克制着心中血气方刚的欲念,认真地道:“你在南越毫无势力,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跟南越朝廷和外戚没有瓜葛的强力盟友。未来不确定,但我们可以争取。南越并非不能在列国中争一个位置,只是需要一个明君。”

      肖蒙楚吃惊而警惕地看着秦慕淮,他震惊于秦慕淮的每一句话,都直击他内心想法。

      “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在宫中日子不好过,提高警惕是对的。但是阿楚,想谋害你的人一定不会做白工,害你定是能得利,而我若害你,没有半点好处。”秦慕淮的语气坚定而霸气,不容置疑。

      肖蒙楚道:“可是……你帮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说了,我喜欢你,非常喜欢。”说着,秦慕淮将手上那个扳指摘下来,递给肖蒙楚:“我得了你的暖玉,这个给你,算是我们之间的信物。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向我求助。”

      肖蒙楚犹豫着,秦慕淮抓过他的手,放在他手心:“墨玉珍贵,这样的扳指,宫中只有我得了一枚,从会射箭的时候就戴着,也算是有我的气息在上面。希望阿楚能好好保管他,就像我会好好保管阿楚的暖玉一样。”

      肖蒙楚纤长的手指抚摸着那光滑的墨玉扳指,虽然还在犹豫,却也掩饰不住孩童心境的好奇。他将扳指举起来,对着月亮。皎洁的月光从扳指后面透过来,玉石上面的纹路被映得清清楚楚。

      “真漂亮啊。”肖蒙楚感叹着,在月光下露出扰人心弦的美丽微笑。

      秦慕淮看着肖蒙楚,深邃的眸子溢满了暖流:“嗯,真漂亮。”

      —————————现在————————

      尤兰国皇宫。

      陈升带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走进秦慕淮下榻的宫殿。那人满面惶恐,小眼睛不停地撇着旁边肃立的秦慕淮亲卫。虽是深秋,却在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

      陈升在前面行了礼,道:“王爷,这位便是葛川荣氏嫡传分支,尤兰荣氏家主——荣源。”
      荣源跪伏在地上,额头触地,颤声道:“草民叩见襄王。”

      秦慕淮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免礼。”

      荣源又磕了个头,才站起来。垂首含胸,不敢抬头看向秦慕淮。

      只听得秦慕淮冰冷的声音在殿中极为安静的空气中缓缓回响:“听说当年的事情,你在现场,一点细节都不要落下,讲给本王听。”

      荣源虽然清了清喉咙,发出的声音依然因为紧张而沙哑:“王爷恕罪,草民当年只是恰好因为族务去了南越,并非是……”

      陈升在旁边打断了他:“荣家主,照王爷说的做。王爷若想杀你,你狡辩也没用。想活命,便不要隐瞒。”

      荣源赶紧点点头,伸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道:“请王爷和侯爷明鉴,草民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半句谎言。草民那日因为族务刚刚到达,便被叫去参加南越荣氏——荣子裕在孚门镇集雅轩设的晚宴……”

      ——————————两年半以前————————

      孚门在南越是个非常不起眼的小镇,依托于一个码头建立的,人口也没多少。但那日,却出奇的热闹。

      这热闹并不是镇中百姓的,百姓们早早被里长告知回家关门闭户。而这些年南越的战火,让他们也都明白,那些身着红边装饰铁甲的“赤流军”在南越意味着什么。

      不光是布满了镇子外面的军队,镇子里面涌进来许多的生面孔也让人们不安。

      “是那些世家大族,据说儡山元氏、骞水楚氏,葛川荣氏家主都来了。”孚门镇的百姓门户在传言中紧紧关闭起来。

      荣源坐在车里,紧张而焦虑地无数次从车窗上探头看出去。

      “家主不用紧张,赤流军都在镇外。”陪同的是南越荣氏的人,那人时任知县,也是正经的官职,但却只能在这里做个迎来送往接待的事情。

      一来是当时的南越已经风雨飘摇,官职的威严比不上世家大族的庇佑。二来是那一日聚在孚门的三大世族,最高的官居吏部尚书,一个知县也只能迎来送往。

      “咱们都在集雅轩一楼候着,大人们在二楼雅间。”那知县将荣源带到集雅轩一楼。

      一个小镇上的酒楼,再好也是局促的。荣源走进去,只见一楼黑压压的都是人,除了每张桌子边上坐着的,便是四周站着的各门打手侍卫。

      荣源只觉得心已经吊在嗓子眼,一万个后悔不该鬼迷心窍,听信同族人的忽悠,来分什么一杯羹。

      荣源在尤兰国好歹也是个州的同知,州不在小,实惠就好。而且因为有靳国护着,尤兰国这些年还算太平。南越国的状况荣源听过,但没想到实际看见一路上的城邦空耗、饿殍遍地、荒野万里依然是怵目惊心。

      镇子外面的赤流军,集雅轩里面的各大世族。这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荣源仿佛被打了一棍子,瞬间清醒,自己在这里面别说捞一杯羹了,有个闪失都别想全身而退。

      荣源的座位挨着几个小国的世族旁支,几人偷偷聊了一会儿,脸色更加不好看起来。显然,他们被各种理由忽悠来,恐怕是因为楼上也许会谈崩,他们主要来做人质挡箭牌的。

      荣源从到孚门就没吃一口东西,现在却一点都不饿了。桌上的菜没几个人动,显然,大家都是一个心思。

      过了一刻,楼上突然传出来很大的动静,接着便是争吵的声音。一楼安静如鸡,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荣源同桌的一个人面色苍白地站起来,对旁边的侍卫低声下气地说,他受了暑热,路上就又拉又吐,现在这里没药,他又要憋不住了。说着,就摇摇晃晃想倒。

      荣源急忙扶住他,跟侍卫说陪他去趟茅房。侍卫们面色严肃,倒也不为难他们,放他们去了。

      茅房里,那人吓得哭出来,问荣源说知不知道楼上是什么人,商量什么事。荣源说:“听说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荣子裕大人,张罗了这个宴,为的是南越未来。”

      “你们荣家的人真是不消停。”那人抹着眼泪,压着声音道:“荣子裕想篡位,你知道吗?!让乾王肖蒙言登基称帝。这怎么能够呢?当今太子可是国师用天道星运算出来的良君,大不敬,大悖逆!”

      看着对方捶胸顿足的样子,荣源试探着道:“其实乾王也算是南越皇室正统,我虽然不是南越人,但是近些年南越的形势也都知道。这次来实际一看,比我想象的还差,也许换个能干的皇帝也不是坏事。”

      “你懂什么!”那人擤了把鼻涕,压低声音道:“你不常来不知道,楼上的鬼面将军,有传言说他并不是真正的乾王肖蒙言,是别人伪装的,所以一直带着鬼面面具。”

      荣源吃了一惊:“怎么会?乾王不是因为两年前被暗器伤到颌面毁了容,才戴面具吗?”

      那人将声音压得更低道:“你消息太闭塞了,据说那次伤到乾王的暗器——毒蒺藜,上面淬的是西域蛇毒,根本没有解药,所以当时乾王就已经死了。只不过彼时南越跟赵国正在对垒的关键时刻,为了稳住军心便让人假扮了乾王。”

      荣源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过了半晌,才道:“怎么可能,乾王一手创建了赤流军,他身边那么多将领,怎么会让一个冒牌货领兵。这谣言漏洞太多。”

      那人摇摇头:“你信不信都无所谓,今日这种时候,你方才出手帮我,咱们也算有缘。楼上的事情不一定能成,一会儿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跟着我跑。孚门我一年会来几趟,都住集雅轩。我知道一个能跑出去的秘密通道。”

      荣源本来就紧张,这下子更紧张了。他忐忑不安地跟着那人走出茅房,就见一楼所有人都站起来。那人赶紧拉住荣源,俩人顺势立在距离大厅还有一段距离的回廊上。

      接着,荣源听见二楼发出呐喊声和兵戈相交的声音,一楼也一下子乱起来。那些原本矗立的侍卫和打手们纷纷往楼上跑的,也有在一楼直接干起来的。

      荣源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赶紧跑,愣着干嘛!等死那!”身边那人狠狠地拉了荣源一把,拽的他胳膊生疼,倒也将他拽醒了。

      ——————现在————————

      秦慕淮看了一眼荣源,冰冷的目光一下子让荣源停止了讲述。他偷偷瞟一眼秦慕淮,暗中复盘自己刚才的话,检讨着哪一句没说对。

      荣源早就听过秦慕淮,但真的见了面,才知道什么叫天性寒凉,冷冽无情。那双眸子,是荣源活这么大,见过最冰冷的双眸。秦慕淮根本不用生气,就那眼眸瞅一眼,多停一会儿,荣源都觉得浑身被冻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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