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生蒙楚》羽一一

17、最勇敢的人

　　“回父皇，儿臣所言句句肺腑，无半点胡言乱语。”秦慕淮跪的直直的，深邃黝黑的眸子一转不转看着秦旭。在一片跪倒的人群中间，小小的身子反而有鹤立鸡群的傲视感。

　　秦旭盯着秦慕淮许久，直到秦慕淮手指上的血液在面前地上滴了一小滩。

　　“胡连盛，拿纸笔来。”

　　满殿震惊，气氛紧张。太监胡连盛慌忙拿来纸笔，照着秦旭的意思，铺在秦慕淮面前。

　　“将你方才所说，尽数写下。”秦旭道：“血书就不必了，最后按个手印即可。阿淮，你今日既写下这个，便相当于在朕面前立下誓约，你可知对一国之君毁约，需承担的后果？”

　　“儿臣知道，欺君之罪，可灭九族！”

　　“阿淮！”谢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年幼的儿子。

　　秦慕淮充耳不闻，面不改色，拿起毛笔，认认真真写下契约书，然后用自己带血的手指，按下指印。

　　肖蒙楚看着秦慕淮半晌，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用谢氏九族跟你父皇立下誓约？！”

　　“有何不可。”秦慕淮神情有些不屑又有些冰冷：“我跟谢氏原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能凭借我享受荣华富贵，享受滔天权势，为何不能为我用九族之命做担保。算起来，我一个皇子的命，他们一起来抵，我都吃亏了。”

　　肖蒙楚无言以对，他知道秦慕淮说的是歪理，但似乎又无可辩驳。

　　肖蒙楚心中难以抑制的又多了更多的钦佩，就算是拥有万千宠爱，拥有强大支持，那么小的年纪，能在皇帝面前做出这种事情的，列国之内，除了秦慕淮，再也没有第二人。

　　如此离经叛道，除了恃宠而骄，便是巨大的勇气和对自己的绝对自信。

　　“真是羡慕，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肖蒙楚有感而发。

　　“阿楚已经很勇敢了。”秦慕淮安慰道：“这些天在这里，我也看的更明白。阿楚你放心，去了靳国，我会护着你。你想学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实现。在南越做不到的事情，我会让你在靳国都做到的。”

　　“可是……你不回飞龙军了吗？”

　　“回，但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你在质子府的事情。”秦慕淮自信满满地说：“往后的一年我会拿一个大的军功，到时候，阿楚可要给我好好庆祝啊。”

　　肖蒙楚笑起来：“如此自信啊，万一这一年都没有征战，怎么办？”

　　“哈哈，那不可能。”秦慕淮笑起来：“最近西边的几个小国猖狂的很，得好好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

　　“军队……我也好想去看看。”肖蒙楚感慨地道：“哪怕不亲自征战，能看看真正的军营什么样也好。”

　　秦慕淮看着肖蒙楚的神色，突然笑笑：“要不然，你先跟我去飞龙军。敢不敢？”

　　肖蒙楚震惊地合不拢嘴巴，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说真的？！”

　　————————现在——————————

　　靳国京城永盛。皇宫上书房。

　　秦旭皱皱眉头：“襄王去了西梁？”

　　大学士张浦看了一眼旁边的户部尚书谢尚舟，答道：“奏报是这么写的。”

　　秦旭的目光也落在谢尚舟脸上，谢尚舟只得道：“襄王用其他身份隐秘行程，并非以靳国名义，陛下不必担忧。”

　　张浦摇摇头：“襄王总是如此擅自行事，朝野内外颇有微词。此次灭尤兰国也并未经内阁商议、陛下批准，太后以及展氏一族对此意见很大。”

　　“太后那边微臣已经觐见过，详述了襄王殿下将兰地收归靳国的后续情况。太后娘娘也并没多做苛责，反而认为展氏一族能名正言顺为大靳子民，享受大靳的保护和优厚待遇，更加安心。”谢尚舟道。

　　张浦面色沉下来：“我也并不是刻意针对谁。襄王功勋卓著，统帅帝师飞龙军，就更应该遵纪守礼，为众多靳国将士和臣子做出表率。怎么能一而再擅自行事，落人话柄。”

　　谢尚舟轻呲一声，但未再回话，腹诽之言就是：襄王什么时候怕过落人话柄。

　　秦旭放下手中奏折，声音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还是为了南越那个鬼面将军的事情吗？”

　　谢尚舟抿抿嘴，斟酌着词句道：“只说是私事，未有详述。兰地归降奏疏和人员已经由飞龙军副将护送来永盛，今晚可抵达白马驿站。”

　　秦旭点点头，须臾对太监胡连盛说：“叫太子一刻后去云香榭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