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虐渣手册[快穿]》霜姜

55、覆水难收（三十）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下意识摇了头，意识到这一点，他连耳根都烧红了，仿佛要遮掩什么似的，急匆匆站起来，“在下告退。”

　　明月也不拦他，只在他马上就要踏出去的时候才懒洋洋开口：“门口有两个楚王亲卫守着，公子若有信心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尽管出去。”

　　江铄华脚下一顿，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楚王？”她怎么又和楚王扯上关系了？

　　“说来话长，总之他是奉命给我……嗯，修房子的。”明月想了想。

　　江铄华面露疑惑之色，“冒昧问一句，小姐如今是否已经脱险？”

　　明月笑了笑，“自然，本身就不干我事，不过是沈大小姐不识字闯出的祸端罢了。”

　　沈嘉绮不识字？江铄华原本有些疑虑，不过转念一想，那位大小姐平时干的事确实不像什么知书达理的闺秀会做的。前几个月她还缠着自己教她写诗来着，他自然能不可能答应，想来她之后也没怎么好好提升自己。

　　因为有甲卫守在外面，江铄华自然不好出去，明月暗笑着看他为难的样子，大发善心地提出可以‘分床’给他睡，吓得他差点钻窗子逃走，不过底线就是被一点点刷新的嘛，被同榻而眠震了一次之后，似乎接受打地铺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呢。

　　这屋子本来寒冷的很，不过有明月坐镇，两人自然能扛得住，江铄华把外衣铺在地上对付了一宿，还有些惊奇竟然这地面也没有很凉，他这一晚自然没怎么睡，只僵硬地躺着，不敢转身去榻上的人。

　　银青色的月光从小窗中倾泻而入，细细聆听，似乎还能听到簌簌的落雪声，墙壁单薄，仿佛有絮絮人语传来，这些声音让他身体更紧绷了，一时连呼吸都不敢了，生怕惊扰了这小小道观里的其他人。

　　其实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今早不顾一切地追出来，到底是对是错……

　　月落乌升，天地间迸出一线微光，砰砰的心跳声中，他终于陷入沉睡，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是眉头紧锁，面有愁色，正思量如何是好，忽然间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一股清淡的香气扑面而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挥手去抓，正好抓住一个纤细沁凉，还酥酥软软的东西——

　　是什么？梦中的他越发困惑，忍不住伸手抚摸，越摸越惊奇——这东西瘦瘦长长的，纤纤如葱管，细滑如美玉……

　　！！！

　　江铄华“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却见明月一袭青衣，笑盈盈地望着他，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早醒来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当下呆住了，手心渗出细汗，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握着什么，低头一看，脸红得要滴血——

　　手！

　　文小姐的纤纤玉手！

　　这几个字像是在他的脑袋里引燃了一场燎原大火，烧得他无地自容——原来梦里那冰冰凉凉的感觉，是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这已经于理不合了，而他居然还胆大包天地抓住了她的手，甚至还用他污浊的冷汗玷污了她玉笋一样的纤手！

　　羞惭、愧悔、惊愕，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没，明月忍着笑，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放柔嗓音，“公子，你还要握多久？”

　　江铄华这才反应过来他就这么一直呆呆的握着，又惊又羞，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万分羞耻地将手背在后面，低着头连连道歉，“在下睡得太沉了，一时冒犯小姐，还请小姐息怒！”

　　明月笑着打趣，“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昨晚我给你赔罪，今早你给我赔罪——反正咱俩互相冒犯，算是扯平了？”

　　什么互相冒犯，什么扯平……江铄华头都快低到领子里去——实在是明月说话太大胆了，让人想不误会都难。

　　然而还有更大胆的，明月好像很欣赏他羞惭的样子，又笑着加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每次我撞见你刚睡醒的时候，都会被‘冒犯’啊……”

　　她说的是那次不见居的事，当时江铄华就是找的午后小睡的理由向明月赔罪，如今旧事重提，措辞还如此暧昧不清——在这个样子的文小姐面前，他完全就被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啊！

　　*

　　“好了，时候不早，江公子你该回相府了，不然其他人会起疑。”明月也不逗他了，只催他走。

　　江铄华稀里糊涂地站起来，被她带着走到门口，才愕然想起，“那两个甲卫……”

　　“放心，我一会儿帮你支开他们，你就趁机溜出去。”

　　江铄华却说：“要不你与我一起回相府吧，此处苦寒，终非久留之地。”

　　明月毫不在意，“这里至少有楚王的亲卫守着，若是进了相府……”她没有再说下去，只笑道：“除非喻夫人相招，否则我是不会再踏入相府一步的。”

　　江铄华这才想到喻夫人，往日喻夫人对明月多加照顾，真比对亲女儿还疼，怎么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宫里都知道了，而喻夫人却始终没露面？

　　他望着明月淡然的侧脸，知道自己终究不能说动她，最后也只能低声道：“回去之后，我会帮你去问夫人，有她在，你一定可以尽快回府的。”

　　明月微微一笑，“多谢，不过你我同屋而眠还有了肌肤之亲的事，就不必一一禀告夫人了。”

　　江铄华险些被呛住，看鬼一样看了明月一眼，便急匆匆夺门而逃，“在下告退！”

　　不过就算他再怎么羞愤，想要安全离开，还是得靠明月，明月端了两碗热茶汤送给那两名甲卫，又‘慰问’了他们两句，成功地将这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之后她又以熟悉地形为由带这两人绕着道观走了一圈，门口暂时无人把守，江铄华便趁机溜了出去，赶在辰时之前回了相府。

　　相府如今还是人心惶惶，大家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看沈嘉绮被抬回来的惨状，也能猜到她是触怒了皇帝。沈嘉绮不是什么柔婉顺善的主儿，谁也不敢在这时触她的霉头，虽然心里好奇的要死，面上还是分毫不能显露，只好兢兢业业做自己分内的事。

　　好在昨夜兵荒马乱，仆役们大多出去帮忙（或者说是看热闹），所以也没人关注江铄华去了哪里。他有惊无险地翻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身衣服，便想去不见居求见喻夫人。

　　谁知他那小院的看门小厮吐了吐瓜子皮，挤眉弄眼地笑道：“怎么，江公子没新衣服穿了，想求夫人施舍几件？不巧了，夫人病了，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谁叫都不醒，哼哼，就算想帮公子你，也得看周公他老人家放不放人呀！”

　　江铄华被这群人冷嘲热讽惯了，倒是没被激怒，只是暗想：喻夫人一向清净修行，没听说过有什么病，怎么突然就昏睡不醒起来？而且正好赶上沈嘉绮逼走明月这两日，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天下当然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当日沈嘉绮取了迷香让连嬷嬷为喻夫人点上，那连嬷嬷是个接生婆出身，空有一腔愚忠，却没半点智力，跟着喻夫人待在道房十几年，见识更是没长一点，她只知道这香能让人沉睡，却不知用量几何，只以为是什么安神的香料，却不知这药劲量极大，一片便可让人沉睡一夜。

　　她怕喻夫人半夜惊醒，自己和沈嘉绮密谋的事情败露，于是一股脑儿往香炉里塞了五六片，第二天早上喻夫人便没起，她只以为是睡得沉了些，也不曾注意，一心只牵挂着进宫的沈嘉绮，谁知喻夫人中午都没醒来，她心里有鬼，不敢跟沈相禀报，也不敢叫府医，见喻夫人还有呼吸，便只当她贪睡。

　　正拖延着，却听人说大小姐满脸是血地被抬回来了，这可不得了，连嬷嬷把这个小姐当眼珠子似的疼，急慌慌迎上去，见了沈嘉绮凄凄惨惨的样子，少不得一番照顾，等这边忙完，已经是晚饭时分，可直到沈相亲口询问喻夫人所在，她才记起来自己正经主子还没起身呢！

　　这下瞒不过沈相了，他推开众人大步走进喻夫人卧房之中，果然见她仍沉睡锦衾之中，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香味。

　　“你们怎么伺候的！”沈相大吼着，“快请府医来！”

　　连嬷嬷没想到喻夫人的情况竟然这么不好，她想赶紧把香炉里残留的迷香处理干净，然而沈相在，她怎敢动手，不由急得手脚发颤，冷汗津津，沈相久浸官场，深习察言观色之道，哪能看不出她有问题，当下脸色一沉，“连嬷嬷，夫人身体有恙，怎么不早报知本相？”

　　连嬷嬷吞了口水，强作镇定，“禀相爷，老奴以为是夫人太累了，毕竟，毕竟昨夜府里动静闹得那么大，夫人夜半惊醒，寅时方才入睡，白日里补眠也是有的。”

　　沈相心下怀疑——要是喻夫人午夜被搜查之声惊醒，怎会不出来查看，任由他赶走深受她喜爱的文皎？

　　但是喻夫人终究还是没醒，他也不好说出这个怀疑，便换了别的，“就算是贪睡补眠，也不至于补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不，快两天两夜了，再睡下去人就不成了！你们都是怎么照顾夫人的！”

　　连嬷嬷满脸羞红，愧疚而忐忑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这时有人来报府医来了，她的心才稍稍放松——快把夫人叫醒吧，夫人醒了，一切就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