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爷就是在演》应见月

6、第 6 章

　　学校让大一新生适应了一周，接下来等着他们的就是军训。

　　姜遥提交外宿申请的时候忘了这回事，经过辅导员提醒才想起来，于是只能暂时搁置。还好搬东西的时候在宿舍里留了几件衣服，学校发的床上用品也都在，她才不用再多跑一趟。

　　迷彩服是长袖长裤，这让很多人叫苦不迭。姜遥和晁思云倒觉得还行，反正闷着也是热，太阳直接晒在皮肤上也是热，就当这长袖长裤起了个防晒作用。

　　“我好想溜掉这次的军训。”晁思云一边补防晒一边说，“初中入学也军训，高中入学也军训，现在还来——诶你高中的时候军训严不严？”

　　“啊？”姜遥一愣，“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你们高中没军训吗？”晁思云追问。

　　姜遥这才反应过来，“没有。”

　　——只要她逃掉了，那就是没有。

　　那会儿她忙着搞乐队，哪有时间参加什么军训。正好在医院工作的舅舅对姜遥很是溺爱，不用姜遥磨多久，他就给姜遥开了个证明，说她心脏不好，不适合参加这类活动。

　　结果“心脏不好”的姜遥在地下室震天响的音乐里打鼓打得风生水起。

　　但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她也把大学当成新的开始，想和之前的自己划清界限，所以她只能说：“还挺想感受一下的。你也别溜了吧，南大在这方面很严，你要说你有病的话，辅导员还会亲自带你去医院检查。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学分就直接没有了。才十五天，很快就过去了。”

　　晁思云也听说过这回事，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冒险，“也是。不过还好，军训过后有意思的事情就多了。听说结束那天会有园游会，然后二十一号是苏壑生日，再然后国庆就到了……”

　　姜遥系鞋带的手一顿，就听见晁思云问：“苏壑过生日你去吗？”

　　“你是在代表他邀请我吗？”姜遥使劲拉紧迷彩鞋上的蝴蝶结，然后站起来走了几步，“算了吧。”

　　晁思云误解了姜遥的意思，“那他亲自邀请你呢？”

　　姜遥：“……”

　　那多半会是个鸿门宴。

　　姜遥没打招呼就转过去的那笔钱最后又被苏壑转了回来，虽然他没有填转账备注，但姜遥也脑补出了一句“拿着你的臭钱给爷滚”。

　　姜遥思来想去，没追问。至少苏壑在目前看来是对她这个秘密不感兴趣的，那她就可以按兵不动。

　　“谁邀请我都不去。”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往外走，“不想喝酒。”

　　晁思云很快追上已经走到走廊的姜遥，“你别对这件事情这么排斥，大家都是同学，就算喝多了也没人会把你怎么样，大家都有点醉的时候反而还挺快乐……而且你现在不喝以后也逃不掉，早点练练也不是什么坏事。”

　　姜遥只是笑笑，没说话。

　　“真不去啊？”晁思云挽住姜遥的手臂，“他知道我和你玩得好，到时候会让我叫你的——我那天忙着上分还忘了问你，不是还没开学就看上他了吗，怎么还放着我这个助攻不要？”

　　“那能叫看上吗，顶多是颜狗的小小欣赏罢了。”姜遥说，“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晁思云像是没想到姜遥会反击，微微一怔，才忽略掉后面那个问题，“你那所谓的‘颜狗的欣赏’，一般叫见色起意。”

　　说这话时她们正好路过林荫道拐角处，粗壮的树干挡住了自动贩售机前的人影。站在树旁刚拧开一瓶雪碧的苏壑听见姜遥用轻蔑的语气说：“拉倒吧还起意，就这？”

　　就这？

　　就这？？？

　　苏壑被气笑了。

　　纪泽窜到苏壑身后，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在这愣着干嘛呢，教官说了，迟到的人要做两百个俯卧撑。”

　　苏壑拧好瓶盖，跟着纪泽往操场走去。纪泽看他有点郁闷，于是拿出了父亲的姿态关怀道：“怎么了？生活的烦恼跟爸爸说说。”

　　后面这句他居然是唱出来的。

　　苏壑：？

　　“总不能是学习的事情吧？那也可以向爸爸谈谈。”

　　苏壑：“……”

　　他捏紧手中的雪碧瓶，好像在考虑要不要往纪泽的头上招呼，“我比较想送你上天看看。”

　　“到底怎么了，火气这么大。”纪泽搭上苏壑的肩。

　　苏壑想了想，“我被欠我债的人嫌弃了。”

　　“啊？”纪泽懵了，“嫌你什么了？嫌你催债催得急？”

　　“……我没催。”

　　纪泽更懵了，“那是嫌你没钱？乖乖，让我看看是谁这么有能耐，还敢这么……”

　　“行了你闭嘴吧。”苏壑已经确定纪泽不能给他解忧了。

　　这也不怪纪泽，“她觉得我不值得她见色起意”这句话，苏壑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他加快脚步，赶向已经响起了哨声的操场。

　　操场上站满了穿着迷彩服的学生，远远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但走进一看，他们一个个都站得松松垮垮，嘴里还在骂着头顶那个不给面子的太阳。

　　“我真是自闭了，这学分我不要了行吗。”排在姜遥身后的晁思云正在用手疯狂扇着风，“遥遥你说句话啊，都这么热了，跟我一起转移一下注意力行不行。”

　　姜遥甚至没回头，“教官在看你。”

　　晁思云的动作立马僵住，全身上下还在动的只有鬓角那滴夹着防晒霜滚落的汗。

　　教官正监督旁边的男生们把队排整齐。队伍是男女分开的，因为体能差距，后续的训练也会有不同。姜遥瞥向身边那个传来骚动的队列，就见他们正在对齐，发现前面空出一大段距离之后，后面的人一个个跟上。

　　姜遥仔细回忆着经过她旁边的这些人的名字。

　　韶文彦，夏元，瞿嘉，杨信，沈佑程……

　　到苏壑就停住了。

　　过了一会儿，姜遥才反应过来，探头看了看苏壑面前那排纹丝不动的人，然后一脸问号。

　　教官狠吹了几声哨子，“排好了就别动！记住你前后左右的人，以后集合就按照这个顺序排。”

　　“别动还怎么看后面和左右的人啊……”不知道谁冒出这一句。

　　刺耳的哨声再次响起，“出列，两百个俯卧撑！”

　　晁思云不怕死地凑到姜遥耳边，用气音说：“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热，你耳朵好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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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对从来没体验过的军训充满好奇，但这点好奇也不足以让姜遥每天活力满满地站军姿踢正步。

　　白天的训练结束后，晚上集合做游戏唱军歌的时候还要忍受晁思云的碎碎念：“我们用的防晒霜不是一个牌子的吗，为什么我越晒越黑，你却一点都没变啊。”“太气人了吧，本来以为你卸妆之后皮肤会变差，没想到更白了？”“到底是为什么啊，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以及排在苏壑身后的纪泽的挤眉弄眼。

　　两周下来，姜遥除了跟晁思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之外，偶尔还会理理纪泽，但就是没跟苏壑说过半个字。

　　两个人看着都是烦得很。

　　终于熬到最后一天的园游会，操场上的气氛都变得欢乐起来。用来做游戏的桌子绕着跑道摆了一圈，什么吹蜡烛、吹乒乓球、套娃、打气球都有。南州大学也是出了名的有钱，在游戏奖品这方面毫不吝啬，买的都是耳机和鼠标键盘这一类的东西。

　　姜遥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陪着晁思云玩了几个游戏就找借口溜了，想赶在学校门禁之前回她租的房子去。

　　操场旁边有座花园，是学校的情侣们在军训间隙经常去的地方。异地恋的晁思云每次路过都十分唾弃，“就他们有对象是吧？”然后拉着姜遥走上了旁边的大路。

　　今天花园的桂树上挂满了红灯笼，暖色的烛光间是一簇簇盛开的桂花。姜遥被那阵甜香吸引了过去，站在树下看了一会儿，抬手想摘个灯笼，在碰了个空之后又踮起脚，但没过多久，就默默站好了。

　　她看看四周，别的树上那些位置挂得比较低的灯笼也早就被别人取走了，只留下之前缠着它们的红丝带。

　　“我再高也高不过别人的男朋友啊。”姜遥丧气道。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姜遥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就看见苏壑站在缠满月季的篱笆旁，嘴里叼了根还没来得及点上的烟。

　　撞上姜遥的目光，苏壑像被抓包似的心虚地揉揉鼻尖，然后顺手取下那支烟，朝她缓步靠近。

　　清幽的月光从树影间垂下，将银霜洒在他身上。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短袖，应该是刚洗过澡，身上沐浴露的浅香随着夜风弥漫。还没干透的头发软软地垂着，是出乎意料的乖顺。

　　姜遥怔怔地看着他走近，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苏壑在姜遥面前停顿了一下，然后越过她，伸手从她身后的树上取下一个灯笼。那阵浅香挟着他的体温在这一小段距离内蔓延，姜遥正失神，灯笼的木柄就交到了她手上。

　　苏壑歪着头打量姜遥。那点暖黄的光投入她的眼眸，像月亮映在静谧的湖上。

　　姜遥最好看的地方就是她那双总透着一股神秘感的眼睛，里面装着很多被她小心掩藏的东西，外人看不真切，所以总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谁知苏壑看着看着冒出一句：“就这？这都拿不到？”

　　姜遥：？

　　她刚想起很久之前有个朋友跟她说过和现在类似的状况，末了，那朋友还冒着星星眼总结：“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都是天使吧！”

　　天使个屁。她现在想把这人挂到树上。

　　那根系着灯笼的木棍被姜遥掂了又掂，苏壑像是怕她抄起灯笼砸他脸上似的往后退了两步，“我去抽烟了。”

　　姜遥瞥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给你。”

　　苏壑一愣，伸手接住那个在烛光中反射出金色光芒的小玩意。

　　“刚才在园游会玩游戏赢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给我这个。”姜遥说，“Zippo的，应该还行。”

　　她也不想知道苏壑还有什么要说的，把这些解释完就走了。

　　直到姜遥的身影消失在花园小径的尽头，苏壑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看躺在掌心的那个打火机，又摸了摸后脑勺，“是不想欠我的还是在说谢谢？”

　　他倚着树干，目光投向空无一人的小径，“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