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
第二天返校，各科老师拿着考卷，一一讲解。这个过程中，瑞凡的英文听力始终没有记忆点，好像全对，又像完全没做过。
幸好，接下来的一小段日子，她都在宫玉书的陪同下围着他三舅团团打转，时间不算难挨。
宫玉书的三舅大名“于明杰”，现年39岁。整个人除了气质较沉稳外，状态极好，看起来就像二十八.九的年轻人。瑞凡每次看到他，他都那么神采奕奕，满脸放光，好像时刻都有喜事加身。
如宫玉书所说，于明杰考虑跨行做轻奢女装或私定首饰。商人精打细算，计划产品首发全通过电商来铺排，等在新领域真正立住脚后，再做线下形象店。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他还没确定到底做哪一个。拉上瑞凡，让她进棚拍照，试图通过瑞凡的表现来给他灵感和信心。
他还为瑞凡的职位自创了个新词，“品牌故事的女主角”，目前的工作其实就是平面模特。
十几天过去，瑞凡在镜头前摆拍的表情和动作越来越娴熟自如。
6月22号，拍完一套鸡尾酒小礼服，摄影棚外的于明杰托着下巴，缓慢说：“很好！这套衣服挂在那边，完全看不出上身后这么优雅。嗯……”
瑞凡明白，“嗯……”等于“但是”，表示老板不太满意。
这时，一旁的宫玉书露出一副“脑子里有灯泡亮了”的表情。他戴上白手套，拎着一串造型如孔雀尾羽的装饰项链，进入棚内。
瑞凡的小礼服是用白绸打出云朵造型的立体抹胸领，这让它不像普通的平口抹胸那么利落和性感，相反，它柔软、少女、小俏皮，本该自成一派。
但穿上后，瑞凡也觉得略显单薄，少了点可供欣赏的意境。
宫玉书拎过来的孔雀翎，由铂金掐丝绞边簇拥着润白的籽料和田玉珠。片片羽翎次第展开，造型单看夸张，但当他把它轻轻扣到瑞凡的脖子上时，瑞凡眼见对面的于明杰眼睛猛地一亮。
四周众人发出“喔”的惊叹，摄影师Kim二话不说，端起“炮筒”对她的新造型狂闪N张。
“我决定了！”于明杰兴高采烈，大声道，“轻奢时装和首饰，我都要！小凡——”
瑞凡：“嗯？”
于明杰：“两边的形象大使，都是你！”瑞凡心想，好嘛，“形象大使”，又给平面模特贴了层金！于明杰听不见她的腹诽，激情满满接着说，“另外，旺旺——”
宫玉书一脸黑：“三舅，公共场合能不能……”
于明杰猛拍宫玉书的肩，哈哈笑：“不愧是我的宝贝外甥！连女装穿搭都这么有天赋！你从哪学的？你，你不会是……啊哈哈哈哈……吧？”
宫玉书脸更黑了，咬牙道：“三舅！”
周围工作人员轰地笑起来，于明杰一边哈哈挥手让摄影师“继续，多拍些来存档”，一边跑离宫玉书三丈远，打电话给什么人，喜气洋洋说：“……对，拟两个行业的合作合同；酬金乘以二，不要亏待了我们旺旺的好同学……”
听到这些好消息，不知怎么的，瑞凡脑子里却开始单句循环于明杰那句，“你不会是啊哈哈哈哈吧？”。
倒也是。除非天赋异禀，正常直男，谁会无师自通“女装穿搭”？
明知不可能，瑞凡却上了头。脑子里的画面又雷，又酸爽，根本停不下来。
她想，宫玉书的衣柜，会不会像《玩具总动员3》里，Ken的衣柜那样，打开全是bling bling的闪光亮片？金衬衣？彩丝袜？皮裤？高跟鞋？哦买嘎……
摄影师Kim说“OK”，一套拍完。瑞凡放松肢体，内心戏丰富看向撞上她的目光后，脸色也很丰富的宫玉书。
“玉姐……”
宫玉书晃晃手机，及时打断她的调侃：“凡哥，分数出来了。”
瑞凡：“……”
隔天，24号下午1点，瑞凡涂好防晒霜，拿着遮阳伞正要出门，忽然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友好招呼。
“丫头，你要出去？”
意识到这友好的声音来自沙发上织毛衣的蔡海萍，瑞凡打了个冷颤。她敷衍嗯了一声，又要走，不料，蔡海萍却朝她绽放出花骨朵似的笑容。
她拍了拍她身边的沙发，说：“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来坐！”
瑞凡狐疑望着那张笑脸，心想，又要作什么妖？
8号那天，老爸放了“离婚”的话，当晚他就睡了沙发。蔡海萍嘤嘤表示心疼，他就说，那你去跟小智睡，我回卧室。蔡海萍又嘤嘤嘤了几次，但不知是哪个点让瑞父下了决心，总之那天起，两人就分了房。
这件事在上一世并没发生过。历史被微微修改了，只是不知瑞父到底有没有看清，这婚到底能不能离。
蔡海萍：“坐呀！”
瑞凡瞄了一眼手机时间，坐到离蔡海萍最远的单人沙发上：“聊吧。”
有刹那，蔡海萍眉目间闪过一团怒火。但她今天貌似吃了助长情商的药，很快再笑靥如花，甜甜说：“你今天去填志愿？”
瑞凡：“嗯。”
蔡海萍：“你要上大学？”
瑞凡：“……”
蔡海萍笑得更美了，拿毛线在自己指头上绕，操弄着两根棒针，编织速度飞快。
她表现得像一个毫无杀伤力的妇女，在对自己亲生女儿掏心掏肺，声音唱歌般动听：“其实我觉得，女孩子读书没什么用……”
说着，她察言观色。瑞凡几乎一下就想起来——上一世的今天，她也这么说过。
瑞凡冷笑：“哦。”
蔡海萍眸光闪动，满脸真诚：“你看现在的新闻，到处都在说，清北出来的大学生，回乡下杀猪，掏粪的也有——现在的大学，读出来真的没意思。何况，你能考上清北吗？”
瑞凡舔舔嘴唇。
蔡海萍：“考不上吧？”她煞有介事叹了口气，“能不能考上都没意义，真的，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趁年轻，找个好老公，找份稳定的工作，安安心心地过日子。读那么多书没用！真没用！”
瑞凡眼神开始放空。她有意要听完蔡海萍的“劝导”。
蔡海萍低头飞快又打了一圈毛线，接着叹了口气：“何况，其实不瞒你说……”她声音微微颤抖，像是伤心，“你爸，没跟你提过——他这两年，尤其是今年、最近这段时间，在大兴周边的几个工程，款子都被拖了！手里不但没钱，还欠着别人债！”
她忽然又愤怒：“周边那些小地方的官，都不是好东西！卡着他的项目，个个狮子大开口！你爸在周边人脉不多，很不好做！不瞒你说，家里最近吃的米、菜，都是我娘家借钱给我们周转的！”
瑞凡淡淡看着她。上一世，她也这么说。
蔡海萍悲戚诚恳看着她，字字泣血：“这种时候，他哪还拿得出一沓钱来给你去读书？你这么大了，应该体谅体谅你爸爸，更应该给家里分走一点负担了！”
瑞凡：“是吧？”
蔡海萍笃定：“我要是你，我现在就进入社会，提早积累生活经验。实践出真知，哪不比读死书来得强？”
瑞凡闭上眼睛。
上一世的高三，她在白天闹夜里闹、连买一本参考书都要受尽白眼和斥责的环境里，不科学地挑灯夜战，不分轻重缓急地在题海里浮沉，殚精竭虑；考前连续半个月，吃了安眠药也睡不好，最终在难度失调的试题里铩羽战败。
当时考上了一所排名还不错的985，但基于瑞父对于大学的概念，“非清北就不是好大学”，她也觉得自己考得差极了。
那时，蔡海萍就这么游说来着。虽说她最后坚持去了那所985，但每每在向老爸要学杂费时，她都羞愧得要死。那种羞愧持续到了很久以后。
实在没想到，这一世，蔡海萍在听说她是一中第一、搞出这么大的乌龙和她撕破脸后，趁瑞父不在家，还能假装掏心掏肺、假装恩重如山，对她提出同一番要求。
蔡海萍：“你说对吧？”
瑞凡：“爸让你转告我的？”
蔡海萍笃定：“是啊！”
瑞凡：“他最近公司运转艰难？”
蔡海萍：“是啊！骗你是狗！”
瑞凡掏出手机，蔡海萍有点紧张，眼露凶光，声音提高：“你别问他！男人都要面子！你要是想读书，他说不定砸锅卖铁都要供你——但是真没必要！而且他最近几个月都呆在工地，你没听他说？忙得不得了，手机打不通的！你有什么话等他回来再问。懂事点行不行？”
瑞凡拨出一个陌生号码，把呼叫界面秀给她看。
蔡海萍脸一下就垮了，眼睛瞪得像乒乓球：“你怎么知道他的卫星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瑞凡按了免提，电话那头，老爸喜滋滋学着港普说：“喂？系哪位呀？瑞大小姐吗？你老豆我正在公海上乘风破浪，6块钱一分钟啊！你有什么要事禀报？”
老爸的精气神感染了瑞凡，不久前的不良情绪刹那间烟消云散，她一下笑出来。
她说：“爸，您看大兴新闻没？”
瑞父：“看什么大兴新闻？哦！昨天瞄了一眼，今年高考，大兴的文科状元叫……”
对面的蔡海萍像是预料到什么惊天噩耗，瞪着瑞凡，眼珠子快掉出来。
瑞父：“叫……叫什么忘了！”
蔡海萍狰狞的表情一松。
瑞父：“反正我记得榜眼跟你重名！哎呀，我当时就想，同名同姓在这种场合，太讨厌了！哎，你不会专门给我打个电话，就为说这个段子吧？”
瑞凡：“就是我。”
瑞父：“……”
蔡海萍：“……！！！”
手机外放里传出呼呼的声响，像是老爸那边的海风，又像是什么信号干扰。好几秒后，瑞父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大声狂飙：“你刚刚说神马？风太大我听不清——！”
瑞凡：“……就是我！大兴文科榜眼就是我！您没看照片吗？昨天我一天都在接受采访！！总分1分之差屈居第二！文科状元作文满分，真不是人！但我英语听力1分没丢！我是真的深入骨髓了啊哈哈哈！”
瑞父：“……啊？”他顿了顿，“你说神吗？？？我这儿的风真的太大啦——！”
瑞凡：“……”
瑞父：“先不说了，我要去打牌——晚一点风小一点再回给你啊！”挂了。
瑞凡：“……”
她跟蔡海萍大眼瞪小眼，默默把她的老式翻盖机啪地合上，再顶着一头阴云，默默出门。蔡海萍毛线也不打了，石化似的看着她。
刚换好鞋，瑞凡的手机便狂震起来，听筒里传出瑞父疯狂的喊声：“啊啊啊啊啊——是你啊！！！我看新闻了！！！大兴一中的瑞凡！英语提前交卷，接近满分！你哪来的那套衣服？发型也做过，害得你老豆我都认不出来了！”
瑞凡大笑：“对对对！工作服！玉姐非要我穿去的哈哈哈！”
瑞父：“不是你们学校同名同姓的吧？”
瑞凡：“……”
她怒了，大吼：“不是！！就是我！！”
瑞父：“哦哦哦！好！好！长脸！争气！哈哈哈，不愧是我女儿！等老爸为期66天环游世界的豪华渡轮游结束回来，就给你办一桌！”
瑞凡转身笑盈盈望向已经收回目光，貌似一心一意都扑到了打毛线事业上的蔡海萍，有意甜腻说：“好啊！”
瑞父：“就是可惜，你没有拿下文科状元！不然，我们瑞家就真的扬眉吐气了！说到这个，要不，你复读一年，明年一举夺魁？”
瑞凡：“……爸，但凡吃一颗花生米。”
瑞父：“你意思是老子醉得厉害？”
瑞凡：“哈哈不敢！您回来再说吧——对了！”
她淡淡望向蔡海萍，把手机外放再次打开，一字一句清晰道：“爸，蔡阿姨刚刚跟我说，叫我不要上大学了，家里没钱供我读书。”
蔡海萍眼睛一厉，撑起身朝瑞凡的手机大叫：“我没有……”
话音未落，这一次，瑞父那头的风声都被他的吼声屏蔽了。
他大骂道：“那个婆娘真不是个好东西！！！让她反省、她他妈的就给我反省这些！！！你别听她的！老子回去就跟她离婚！！！”
他气呼呼挂了电话，在刹那安静的客厅里，蔡海萍即将说什么的时候，座机铃声大作。
蔡海萍抖了一下，眼睛盯着瑞凡，一半狠辣，一半畏惧拿起听筒，试图娇嗔：“干嘛？”
瑞父的吼声重新在座机听筒里传来。
瑞凡听不清他吼了些啥，因为蔡海萍天大委屈似的哭叫：“我没有！我没有——……”
持续时间不久，瑞父啪地挂断，蔡海萍表情石化。
瑞凡看看她，这个女人似乎也不知要说什么，单是撑在沙发上，手里攥着已没有声音的话筒。瑞凡知道，如今，她爸算正式站到了一个称职父亲该站的地方。
她转身穿好鞋，临出家门，她停下。
转过身，面对用眼睛狠狠剜着她的蔡海萍，瑞凡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我其实不是很关心你们究竟会不会离婚，我更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放心，我接下去、这辈子，都会往你最不愿见到的地方，越飞越高、越过越好。”
蔡海萍嘭地一拍沙发站起身，眼里喷出妒恨的火焰，叫道：“哎哟！……”
瑞凡出门，把她的声音用门截断。让这个女人跟她的恶毒呆在一个空间，永远在一起。
轻快下楼，瑞凡先奔网吧。淡定填报志愿，填完把结果发给蒋浩、宫玉书、李诗琪和老妈后，她接到宫玉书的电话。
“往十点钟方向看。”他说。
瑞安应声转向，看到马路对面一家名叫“Blues Café”的咖啡馆，宫玉书正在门口朝她招手。
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地，就像幻觉，她眼前滑过一组数字。瑞凡一愣，肯定是自己看错。她狠狠眨了眨眼，甩甩头再睁开，眼前却再闪过一组变换的光斑。
瑞凡呆了。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第 2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