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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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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12点，瑞凡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最后核对一遍工作邮件，点击发送。
忐忑地揣测着上司即将回一句“过”还是“重做”，手机嗡地一震。
新哈欠打得她满眼泪，勉强看清屏幕。来自“蒋浩”。
【小凡，明天我们去吃珍宝蟹好不好？】
她顿了一下，擦掉眼泪，飞快回：【好！[愉快.jpg]】
蒋浩：【[微笑.jpg]在新加坡咖啡，下了班直接过来！我们点一只超肥的，吃个痛快！】
瑞凡摸摸空空的胃，心情微微扬起。
“新加坡咖啡”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珍宝蟹是他们的镇店之宝，口感奢华，价格吓人。
当然，那种一只就花一千多的螃蟹，不是他们这些都市小白领没事就去破费的。
他是为了求和。
求和也无不可。
他再不求过来，她都快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电脑右下角冒出一个气泡，是上司的邮件回复。
瑞凡点开。
“方案我看了。现在有个问题：甲方的负责人刚才聚会时追加了两个新的要求，你重做吧！明天上班前给我……”
几秒前的笑容凝结在瑞凡脸上。
……尼玛哟！
她想把电脑掰断！然后一个电话飙给那个有屁不早放的上司，跟他说我不干了！！！
一秒后，她抓过手机，回邮件：“OK。”
不知什么时候起，苟且，成了生活的常态。
曾经的她不是这样的人。曾经她也没想过自己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现在是深夜，瑞凡缩在狭小的出租房里，烦躁地揉揉头发，泡上一杯浓茶，闭眼灌下去，重新趴回电脑前。
能者多劳……将来一定会更好……
她目前在一家小型广告公司上班，工作内容，主要是被甲方和上司虐。
甲方那些人，在他们自己的上司面前，个个软萌可爱，到他们公司，瞬间变爷爷；瑞凡的上司，在甲方面前又娇又软，回到公司里，就变成爸爸。
新一天，为了准时下班，角色单一的儿孙瑞凡爆发出洪荒之力。总算，在电脑时间跳到17:59时，她把该做不该做的都做完了。
扫一眼手机，心里秒表倒数着，摸出镜子查一眼妆容。
还行，通宵熬夜带来的黑眼圈盖住了80%，36小时连轴转工作导致的眼尾干纹也仗着还算年轻，用急救眼霜厚敷压住了。
就是不知道这些招数还能奏效多久。
时间跳到“18:00”，她立刻起身，收拾办公用品，电脑点关机。
对面工位的小徒弟惊讶张大嘴巴，说：“师父，你今天这么准时？”
瑞凡递一块奶油面包过去：“嗯，你垫垫肚子——”转身溜过同样惊讶的其他同事，小声说，“拜拜各位……”
谁知刚冲到门边，就见对面过来两个人。
一个是公司极少露面的大老板；屁颠屁颠跟着大老板的，是她的顶头上司。这两位，一个装逼犯，一个马屁精。
瑞凡默默替他们拉开玻璃门，屏气凝神，假装自己是隐形人。两人经过她面前，她松下一口气，扭头要跑，胳膊却被一把拽住。
瑞凡回头。是上司。
他低声说：“先别走，大老板有重要讲话！”
瑞凡：“老大，我……”
上司：“倒两杯咖啡！”
瑞凡：“……”
想闹，但这是爸爸啊。她的房租、饭盆、每天暗许给自己的未来，都在爸爸手里。
瑞凡默默握紧了手中的草，跺跺脚冲向咖啡机。
忍完大老板的装逼屁话会，瑞凡百米冲刺扑进电梯，看手机，已经是6点27分。大楼外，本来还不错的阴天，忽然暴雨倾盆。
她发微信给蒋浩：【等等噢，我马上到！】
他没回。不知是没看到，还是为她居然又迟到而感到郁闷。
他总是以沉默来抗议或宣战，正好，瑞凡也讨厌应对激烈的情侣矛盾。这么一来，冷战也成了蒋浩的一个优点。
城市很大，个人很渺小。有人肯生你气，并在生气时不惊扰你神经，让时间来静静修复你们的裂痕——除此之外，你还奢望什么呢？
其实，生活本不该这么无趣。
瑞凡一怔。察觉到这是脑子里又一次自然冒出的声音。她立刻用理智瞬间把它镇压下去。
不，不是苟且，不是无趣！这是她的小确幸！
深吸两口气，刚才那句话，果然无影无踪了。
电梯下行，瑞凡也平静下来。放空中，想起和蒋浩的初见。
那天，他来她们公司谈合作。名片上“市场总监”的头衔不高不低，本人的气质风度，让公司从前台到技术，所有对男人感兴趣的人都惊喜惊叹。他却在看到瑞凡的刹那，呆了，傻傻问她名字。
没想到那就是这段恋情的开始。
尽管这段一个周末约一场电影一顿饭的清水恋，开始还不到半年，就有一点危机四伏的感觉。
摩擦包含、不仅限于，他怪她软弱，总是被公司同事、上司拉着加班，挤压他们相聚的时间；过后他们又并不记得她的好，让他们的时间白白牺牲。
就像今天，她眼看又要迟到，而随意搅乱了他们生活节奏的人，正洋洋得意一无所知。
瑞凡祈祷之后的路一路通畅，别再出任何岔子。
电梯抵达一楼，她冲出大厅，跟刚好停到路边下客的出租车无缝衔接。可没开多久，她的车就被晚高峰围困。
暴雨倾盆，车流滞缓。
司机经验老到各种腾挪，离目的地还有1公里，路面却彻底堵死，一步也挪不动了。
瑞凡下车，裙裾飘飘，头身不顾在雨中飞跑。
高跟鞋里灌满雨水，她的头发、衣裙都湿透了。真可惜。她今天的打扮本该是愉快晚餐的加分项。
还有100米；50米；最后一个街口。行人红灯亮起。
隔着一条小街，她看到了他。
撑着透明的蓝色雨伞，静立在一根仿古提灯造型的街灯下，身后是那家餐厅“Merlion Café”的幽蓝招牌。初降的夜色里，他默默游动视线，四处张望。
瑞凡看手机，时间刚刚跳到18点55分。久等了吧。确实可怜。
还好，只剩最后10米了。
她抬起胳膊，用力挥舞：“蒋……”
他转过来，看到了她，英俊的脸上浮起开心的笑容。他也朝她挥手，傻傻地热烈：“哈喽——！”
原来没在生闷气！
瑞凡心下一松，高兴得竟有点想哭。
赌气时累觉不爱，但现在，修复即将完成，她的小确幸即将回归。
蒋浩的笑脸放大，瑞凡周遭的声音，人声、雨声、车水马龙声，消失了。
她看到对面人形的红灯熄灭，绿灯亮起。
她动身朝街对面那张笑脸飞奔。
刚冲出两步，突然，好像被谁推了一把。头和肩凉了一下。瑞凡眼前一花，世界凝固。
是……是那个意思吗？
可绿灯都亮了啊！
对面那张象征幸福的笑脸，在一片白光中定格，渐渐淡去。
瑞凡：……
白色炫光在眼前，横亘了似乎很久，久到瑞凡一幕一幕回顾了一遍自己的一生；但似乎又没有很久，因为她这一生绝大部分都在周遭的推搡里，被人力和外界裹挟，身不由己乏善可陈。
值得回味的，也就大学毕业后这三年。尽管从零起步，生活艰辛，但至少，她可以选择感兴趣的职业，选择名声还不错的公司，选择各项打分都中上的男友……
屁话！那不是选择，是妥协，矮子里面挑高个！
那个声音又冒了出来。这一次，她没有打压它。
说到底，她本不该这样苟且！
现在一生草草完结——她还什么愿望都没实现，什么成就都没开始！
好不甘心……
身下忽然沉重，瑞凡晃了一下。炫光骤然消失，有声光影洪流一般四面涌入，瑞凡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找到你了吗瑞凡？”
肩上有谁啪地给了一巴掌。
瑞凡皱眉回过头。这一看，呆了。
身边站着个顶着一头乱发的眼镜姑娘，手虽然拍在她肩上，脸却只给了她半张——她正伸长脖子往她们身前的方向看着什么。
这张脸，好熟。
对了，这不是她高中时期的某一位同桌吗？……好像姓黄？
循着小黄的视线，瑞凡虚晃过周围一圈影影憧憧的人，最终，目光定格回眼前这堵墙。
墙上赫然贴着两张红榜，六张白榜，毛笔字陈列着人名。
红榜第一张榜头写“理”，第二张写“文”，后面的白榜也一样，三理三文。
瑞凡呼吸一滞，想到什么，低声劝自己：“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么轻轻扣了扣她的后背。瑞凡回头，顿住。
是他。
他的身高挡住西斜的阳光，眉梢飞扬，眼底带笑。一身蓝白相间的球衣，一手闲闲垂在腰际，手腰相互作用，夹着个篮球。他把周围都点亮了。
瑞凡的心脏一缩，一痛。然后归于平静。就像被时间之沙填平的山谷。
“考得不错！”
他递来一盒酸奶，自自然然说：“以后还在一个班。一起混啊！”
瑞凡胸闷气短，脸噌地就烫了。
这是她曾经会有的反应。
她的身体自作主张，接过他递来的冰凉小零食。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对方的时候，还被烫了似的瑟缩了一下。
瑞凡：……
原来自己曾经这么激动的吗？
他藏起眼中一闪即逝的青涩笑意，对篮球场方向应了句“来了”，再回头笑说：“明天见！”然后，他跑开，留下一个活力四射的背影。
他叫宫玉书，是她曾经的暗恋对象。
如果说瑞凡高中时期有什么不循规蹈矩的事，大概就是对这位的朦胧感情了。
大兴一中升学率硬，在贵族学校并不普及的时代，这里隐藏着不少像宫玉书那样的人。他们家世显赫，却行事低调，装得像个普通中学生；一旦条件成熟，他们就展开特有的羽翼，飞向跟“普通”二字不相干的世界。
瑞凡跟他，大概是因为只能仰望，所以注定遗忘吧。
——不对。
忽然想起来，他刚刚说什么？
还是同班同学？
瑞凡猛地回头再去看那面墙。
……是的！
红榜理科班！！
她的名字在——第28位。
她不是在“弥留”吗？怎么会一再逗留于高二文理分班的发榜现场？？
周围看榜的人来了又走，有高兴的，淡定的，沮丧的。
跟刚才炫光中那种她想到什么才出现什么，且剧情割裂、画面都笼罩着显而易见回忆缥缈感的场景不同！眼前的这一切，更像她高二学期末某一天，1:1逐秒运行的真日常。
瑞凡飞快地从书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蓦地看见，镜中那张脸——是的。是她。
只不过跟前一次在下班前看到的她相比，年轻非常多。眼眸明亮，好似含水；眼皮褶皱清晰，又大又双。纤长上翘的睫毛下，眼里没有历经职场辛苦的疲倦，反倒把整个夏天的生气都藏在其中。
皮肤瓷白，嘴唇水润，头发纤细但乌黑油亮。没有黑眼圈，更没有细纹。
几乎忘了，这就是后来那些“班花”、“系花”、“X院门面”等称号的由来，是十七岁的她本来的样子。
所以……
她想，我这是……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又见面啦！新文文希望你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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