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入梨花何处寻》宁棠

8、第八章 身在明意园之晚宴

　　宁枫做了一整夜的梦。一会梦见自己在梨花林中不停地走，可是总也找不到出口。穿过一棵棵的梨树，似乎没有尽头，又似乎进入了迷宫。梨花在风中漫天飞舞，像极了寒冷的冬日里飞扬的雪花。一会儿又梦见在筋疲力尽地穿过梨花林，一条路沿着山势蜿蜒而上，而旁边的数株迎春花开得正盛。宁枫忍不住走近迎春花，忽地闪出一月白色的身影，她定睛一看，竟是侯爷陆非非。
　　晚上没有睡好，宁枫一早起来就无精打采。直到小翠过来送早饭，也不想抬头说话。小翠若有所思地看了宁枫，只是摆好就退在一边。宁枫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精致了许多，花样也有所翻新。想必是陆非非出面说了话，因此对陆非非的印象好了许多，毕竟这说明这个男人是一有风度的男人，可是与自己不来电。宁枫也没有招呼小翠，自顾自地慢用。吃完后，宁枫也没有立即上楼看书，而是围着小院子一圈圈地走。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宁枫才又回去看书。
　　时间慢慢地流淌。吃完午饭，小翠告诉他侯爷打发人来说让她晚上去明意园参加晚宴。宁枫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下午宁枫在院子里走了走，看了会书，又见时候不早，从柜子里挑了件粉紫色的衣裳，找小翠梳了个简单的髻，插了根金镶玉的步遥，又找了与之相配的耳环带上。镜中的她恍然一梦。宁枫一直就不是一个细腻温柔的人，也一直羡慕那种长相妩媚，温柔似水的女人。但凡男人面对这样的女人，不管跟自己有没有关系，心中的怜爱都如泉水似的汩汩涌出。如果这样的女人再一往情深地注视着男人，又奋不顾身地一头扎入男人的怀里，这个男人就会溺死在这流水般的温柔里。言情片必须具有这样的镜头才能赚取大家的眼球，以使得观者产生感情的共鸣。
　　宁枫坐着胡思乱想了一会对小翠说：“侯爷今天为什么要办晚宴？”
　　小翠奇怪地看了宁枫一眼说：“据说侯爷只是邀请了熟识的几个人，包括他们的家眷来家里坐坐，如同往年上巳节一样。”
　　宁枫这才想起了是社交季的宴会。
　　宁枫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了，起身和小翠往明意园走。路上的仆役个个都步履匆匆，很忙的样子，见了她也是匆匆行礼。
　　到了明意院的主厅，宁枫看见云风在指挥大家布置会场。云风旁边的一妇人眼尖看到了宁枫，低声对云风说了句话，云风转身过来朝宁枫走去。
　　“夫人，您来了。”宁枫没有说话，只是善意地点了点头。
　　“夫人您看这布置的可好？”云风待了片刻问。
　　“很好，请您继续，我四处走走，不用管我。”宁枫随便向四周看了看。
　　云风转了身接着做刚才的事。过了一会布置得差不多了，菜也上了冷盘。云风找人去请侯爷。走近宁枫说：“夫人，一会儿侯爷请的客人就要到了。事先本想等客人到齐了再去请夫人，但…….”
　　“您到底想说什么？”宁枫搞不懂怎么说着话就没了音。
　　“侯爷吩咐妾身务必招待好客人，妾身也做了准备，定为侯爷分忧。”
　　“哦，既然侯爷说了你就招呼吧，好像跟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吧。”宁枫还是搞不懂。
　　“夫人不要为难妾身。”云风着急了些。抬头看见陆非非远远地走来，有松了口气。
　　宁枫回过头看见陆非非从容地向他走近。
　　“夫人来得真早”
　　“迟到不是我的原则。”
　　“原想不打扰夫人的，因此迎客和招呼客人这些琐碎小事都交给了云风去做，等会我和云风都要忙。先让云风换件还不丢侯府面子的衣服”陆非非平平地说。
　　“哦，当然。”宁枫总算明白了陆非非的意思，原来云风今天宴会的女主人身份呀。本来就是，我充其量就一食客，担心我会抢吗？宁枫心里想。
　　“那我先到花园里走走，需要我出现的时候，打发人来说一下就好。”
　　说完宁枫对二人点了下头，转身去逛花园。陆非非和云风都没有想到宁枫就这么痛快地走了。云风那边高兴地回了侯爷回去换衣服去了。陆非非这边却不是滋味。陆非非以为宁枫虽然在他这些日子的冷淡和刻意打压下会有所收敛，但没成想她从前对自己的爱慕也似乎消失地无影无踪了。这些日子不多看他一眼不说，根本待他有如陌生人般客气而礼貌。陆非非的爵位是世袭，加上自身条件也不错，从小被人捧到大，还真没有被人这么忽视过。
　　宁枫在花园里转了半个时辰后有小厮请她到大厅去。大厅人影重重，说说笑笑，还没有完全开席。云风早就看见了宁枫的身影，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急忙上前把宁枫领到了席间的一个位子坐下。周围的女眷似乎有认得宁枫的，突然大家罢了谈笑，只是小声地议论着，更有甚者，还不时的瞟她一眼。云风只是由着大家议论，在一旁低头似乎吩咐着丫鬟什么事。
　　宁枫突然觉得很无聊，于是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悠闲坐在位子上。那边男的一桌在和风细语中已经各就各位。陆非非与云风端了酒杯站在一起。陆非非抑扬顿挫地说了一通祝酒词。无外乎天气好，气氛佳，对大家的光临表示欢迎以及共渡佳节之类的话。然后服务员们鱼贯而入，端盘上菜。
　　菜式淮扬菜和鲁菜风格兼有。也许是陆非非打算让宁枫全方位的修身养性，这段时间的的伙食绝大部分以素为主，即使有肉丝也几乎可与头发丝媲美，当然这有点夸张。今天宁枫看见肉，眼睛忍不住地放光。看桌上的云风率先动了筷，也没有看周遭的反应，毫不客气地动手夹了红烧狮子头。宁枫一直口味较重，偏爱红烧系列的菜，尽管知道这个习惯不利于健康，但每隔几天必吃一次。吃了大概有十分钟，桌上的气氛又开始升温。先是有人说云风容貌秀丽，又有人说云风穿衣精神得体，再有人说云风贤惠会持家。然后大家开始彼此互相恭维客套一翻，觥筹交错。一直也没宁枫什么事，宁枫吃的速度也开始放慢。忽听坐在云风旁边的一女子问道：“侯爷夫人今日怎地如此沉默？”
　　宁枫并未理会，只是又夹了一块香酥鸡。
　　坐在旁边的人轻轻用手肘点了宁枫一下。宁枫转过头问：“请问有什么事吗？”旁边是个近三十岁的少妇，长相清秀，皮肤白皙。听宁枫这么说，马上红了脸，只是本能的指了指云风旁边的女子。宁枫看了看她说：“您有何事？”
　　“哦，无事。只是见侯爷夫人开席已久，也不与众人谈笑，是否贵体不适？”
　　“没有，谢谢关心，只是耳朵有点儿背。”宁枫淡淡地对她笑了笑，淡淡地对她说。
　　“听说侯爷夫人多日来修身养性，广读诗书，定有所参悟。”那女子道。
　　“一般一般，参悟不感，体会略有。”
　　“侯爷夫人可说与众人分享。”
　　“您想听哪方面？”
　　“比如对生活？”
　　“混吧，我的基本原则是抱着混的态度认真地做好每一件事。”宁枫打眼一周，看众人不解。就说：“如果只是混的态度，那只能随波逐流，让日子轻易地溜走，得过且过，没有意义。如果只是认真的态度，那对自己压力太大，日子过于紧张，不利于延年益寿。因此要抱着混的态度，认真地做好每件事。”
　　席上无人说话。宁枫也不予理会，开始吃青菜。
　　吃了两口，宁枫又说：“其实人生就像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蚤。看着光鲜亮丽，却总有很多不愉快。这就是人生，有笑有泪，有喜有悲。看开了就好。风光时不得意，低谷时不气馁。平和度日最好。”宁枫禁不住感叹。本来宁枫还想说好好地活着就行了，难道还非要把皇帝顶下来。鉴于风险太大，也就此打住了。
　　直到撤了席，也没人再与宁枫多说话。云风与其他人只是拉些家常。吃完饭的活动就是娱乐。以家庭为单位，吟诗作对。先是以月为题作诗。宁枫知道自己不会这些，低着头有随便吃着糕点。倒是陆非非肚子里还有点墨水，很快便写了首五言。宁枫凑前看了看，好像是：月照竹叶间，霏影几叠叠，丽人独怅然，不知谁与归。典型的小资情调，风花雪月。
　　“夫人觉得如何？”陆非非见宁枫好奇地凑上前来，忍不住问道。
　　“很好吧，我不懂。”宁枫诚实地说。
　　陆非非一噎，不再言语。倒是云风说：“侯爷对句工整，意境深远。”陆非非没有说话，那双标致性地明亮的眼睛又看向宁枫。
　　“对不起，真的不懂。”宁枫无奈地说。陆非非有一种挫败的感觉，心想：“这女人还真是实诚。”
　　片刻后几家陆续都交了稿。有人专门诵读，然后众人评赏。就这样来来回回几个回合。陆非非的总体评价较高。宁枫也不知真的是高还是大家对他身份的恭维。总之宴会完毕，宾主尽欢。宁枫对出席的宾客除了曾认识的元芷和坐在宁枫旁边的女子有些许印象外，其他一掠而过。“真好，一天又这样混过去了”。宁枫躺在床上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