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残疾夫[重生]》铃溪

23、两地

　　三天后，就在他打算再次南下的那天，他终于明白葛大妈之前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在院子里看到黄毛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外跑。被身后的葛大妈拦了回来“干嘛你这是，惊慌失措的，家里有老虎撵你？”

　　被撵的站在大门口，他怎么都不往里走，伸手指着黄毛：“他，他……”

　　没等他说出话来，黄毛的一声“妈”彻底把他镇住了。回头看看葛大妈，对方显然也处在震惊中。脸上的表情极其古怪，似笑又似哭。

　　赵大有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的扫，嘴唇微张表情充满了问询。

　　而院里的黄毛也指着他疑惑的望向葛大妈，同样的充满了问询。

　　葛大妈左右瞅瞅，望着赵大有的眼眸充满了抱歉。随即拿起墙角的扫帚，抬手就朝着黄毛招呼。

　　“打死你，让你在外头惹事。老娘今儿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给我惹事。”

　　在外颇为风光的黄毛被葛大妈打的满院子乱窜，“别打了，别打了，哎呀……”黄毛急的一把拽住老娘的扫帚“妈，为个外人你至于嘛？”

　　葛大妈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指着他，脸上写满了沉痛。好半天才说出一个字“滚。”

　　黄毛年轻气盛，一把甩脱手中的扫帚“好。这可是你说的。”男孩说完，恨恨的瞪了赵大有一眼，转身出了院子。

　　赵大有呆立当场，葛大妈低着头默默的抹眼泪。好一阵女人才转身：“这是我儿子，三个丫头后才生出来这么个宝贝。可他……好的不学，书也不读，每天就跟着一帮不三不四的人瞎混。我都怕他……哪天进了局子。”

　　“进去了才好，让他好好受受教育。”大爷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瓮声瓮气的开口。

　　“你……”大妈指着老头，脸上纠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什么，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惯的。”大爷扭头对着赵大有：“孩子，走，我陪你上公安局报案。这小子抢劫伤人，就该把他逮起来。”

　　葛大妈一把拽住自己男人“不能。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了。”女人说着呜呜的哭起来。

　　一旁的赵大有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如此勤劳善良的夫妻偏偏生了那么个不务正业的儿子，自己努力读书想改变命运，偏偏遇到那样的父母。真是造化弄人啊!

　　“大妈，您别哭，我没说去公安局。”

　　葛大妈渐渐停止了抽泣，老两口望着赵大有的目光充满了无奈和愧疚。大爷一拍大腿：“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葛大妈抹抹眼泪：“好孩子，大妈对不起你。”女人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赵大有的皮鞋钱：“这钱你拿着，以后就免费住大妈家。”

　　赵大有给她推回：“不用，父债子还，子债父还的事情都是老黄历了。我不会把黄毛的事情算你们脑袋上的。”

　　因为内疚，他此次南下，葛大妈陪着他在火车站，直到他上车才返回。

　　接下来的生意颇为顺利，到年根儿他已经积攒了四百多。看着存折上的数字，男孩躺在床上嘿嘿傻笑。按这样的速度，明年不用一年就可以回家了。

　　先把媳妇娶回来，之后再干什么呢？几次南下他瞅上了农机配件的生意。如今是手扶拖拉机三轮车农用车发展的初期，很快就会进入高峰。铁疙瘩最容易坏，更换配件是家常便饭，这生意做好了绝对不赖。

　　如果想做这生意，首先得有车，还得有足够的启动资金，还得雇个司机……喜滋滋的幻想这美好的未来，虽然目标眼下还远，可只要他脚踏实地的去干，三年内绝对可以实现。到时正好赶趟。

　　如今是八十年代后期，马上就要进入九十年代。正是国家经济腾飞的黄金期，只要把握好机会，踏踏实实的去干，我赵大有一定让你们刮目相看。

　　翌日除夕，跟葛大妈老两口欢度春节不提。

　　被他留在家中的陶末末，此时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自己孤身一人点着煤油灯待在他那黑咕隆咚的小黑屋里。

　　他满以为只要他离开，这丫头就不会像前世一般与父母决裂。不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落一个上赶着倒贴的骂名。没想到这犟丫头会如此义无反顾的留下，在没有他的房子里等待他归来。

　　陶家饭桌上，中间放着一大盘子的羊肉水饺，四面摆着的盘子里分别是葱花鸡蛋、木耳肉片、酸辣土豆丝、白菜烩丸子。

　　陶念娣已经出嫁，如今桌子上只剩他们老两口和陶盼娣一家三口。打工回来的楚来旺没要到工钱，在如此低气压下拿着筷子根本不敢伸手。

　　陶老汉率先夹了一口肉片，大家这才动手。刘改花满脸的不虞，被老汉一句“今儿是除夕。”给压了下去。

　　伸手给女婿夹了一大块鸡蛋：“多吃些，你这俩月都瘦了。”

　　楚来旺受宠若惊，老丈母娘此时居然还记挂这自己呢。“谢谢，我……”他天生拙与口舌，我了半天没下文了。

　　刘改花也不计较，她心思根本不在这儿。胡乱的扒拉完，让陶盼娣洗碗，她抱着孙女出了门“我带甜甜去看电视，你们早些洗漱睡觉。晚上就让甜甜跟我睡了。”

　　陶盼娣又是一个大红脸。没有孙子，不用别人如何笑话，恐怕她老娘能把自己呕死。可这生男生女又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如今压力山大，一时半会的也不知能不能怀上？

　　老太太平日里都是去下街老方家看电视的，今儿出门后拐了个弯上了坡。到坡上院子外，已经听到了春晚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扭头看看门房，里面黑咕隆咚的，死丫头不嫌丢人，难道也看电视去了？

　　一路缓缓的到东屋，掀开门帘左右瞅瞅，没看见那让她又恨又爱的小闺女。心里忽的一松，顿觉空落落的。

　　作为主人的韩麦冬拿把椅子招呼她坐下，又给她抓了把葵花籽“自己家炒的，大家嫌磕牙。”

　　刘改花含笑点头，望着屋里的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崭新的缝纫机、满屋的新家具，那腹中的酸水一股股的直往外冒。

　　死丫头，傻丫头，你要也好好正经的嫁人，这些东西都该有的。宽敞的房子，四十二条腿，何至于落个连电灯都没有的黑屋子下场。

　　听说留下的粮食根本不够到明年夏，过完年你可咋过？地里的种子没着落，开春了可咋办？

　　电视的节目根本没进脑子，听着电视里毛阿敏的歌声，她思绪一团混乱，眼睛不时的瞅向门口。

　　“小姑。”甜甜的叫声唤回她的思绪，一回头就看到了她牵挂的小女儿。

　　陶末末显然没料到在这里遇到母亲，楞在了门口。她穿着件黄底蓝花的褂子，底下是条藏蓝的涤纶裤，被棉裤抻的臃肿无比。

　　这些衣服是后来陶盼娣给她送来的，在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她回家后。并未对他们老两口隐瞒。所以陶末末也就收下了。

　　“妈，您……看电视啊!”踌蹴半晌，说出来的话还结巴。

　　刚才的担忧心疼在看到女儿的一瞬间全化为了怒火，死丫头怎么就那么不省心。老太太想开口骂，在张口的瞬间，堂屋赵家传来的电视声，成功的阻止了她的恶言。

　　老赵家为了给赵大全说媳妇，在赵大有离开后没多久买了一台电视机。对陶末末主动上门的做法嗤之以鼻，听说杨巧几次三番话里话外的挤兑她。自己如果当着外人的面给闺女没脸，那杨巧更当末末是可以任她随意欺压拿捏的了。

　　满腹怒火勉强压住，老太太抱着孙女起身便走。陶末末望着老娘的背影呆立当场，嘴唇张张合合几次却什么话都未说出。等看不到了，伸出的手也颓然的放下。

　　韩麦冬把一个搪瓷茶缸里倒了半被温水，递到她手里“别难过，你妈也就一时生气，等过了这股劲儿就好了。”

　　陶末末感激的冲她点头，“两年，两年大有哥就回来了。”

　　对于赵大有说的赚钱她不敢报太大希望，八百啊!正式工不吃不喝两年都攒不下。哪怕只有一二百，到时候爹妈看他真能赚到钱，估计就不会如此反对了。

　　韩麦冬笑笑，拉着她坐旁边一起看电视。小品看完又递给她一捧瓜子：“磕啊，别客气。”说着摸着自己三个月的肚子“这孩子可爱吃瓜子了，梁红星给我准备了好多呢。就怕亏着他儿子。”

　　旁边的赵银花又被戳中了肺管子，一辈子不生养已经成为了她最大的短板。如今连唯一的养女都跟她离了心，大过年的都不曾来看看他们老两口，更不要说按规矩送的年礼了，更是几年了连个影都没见着过。

　　原以为这东屋小媳妇过门三年都没动静，是跟自己一样呢。之前心里一直暗喜，倒是有人跟她做伴儿了，以后也别可着她一个人笑话。没想到转眼人家就怀上了。

　　赵银花斜着眼睛仔细的瞅韩麦冬的肚子，在心里评估着这事是真是假。看着肚子不大，难道她受不了闲言碎语了故意撒谎？可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要是假的可怎么收场？

　　陶末末年纪小，根本没接收到这俩女人的暗潮汹涌。对于邻居小嫂子的示好万分感激，她笑笑望了一眼对方尚未显怀的肚子。

　　“都没看到你害口，这孩子是个孝顺会疼妈妈的。”收回目光她满脸笑容“我四姐怀甜甜的时候吐的可厉害了，后来吐的家里的鸡都发现规律了。她捂着嘴往外一跑，鸡就蹬蹬蹬的跟在后头。”

　　她这充满画面感的话把韩麦冬逗的哈哈大笑，旁边坐着的李大妈也跟着笑的前合后仰。“跟我那时候一样，我怀我们家老大的时候就这样，一直吐到生。生下来的时候不到四斤，瘦的小鸡仔似得。”

　　女人们一时都高兴的聊起了生产经，作为男主人的梁红星高兴的给大家倒水拿瓜子，那满脸的笑好似已经看到大胖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