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靠占星改命》落落小鱼饼

53、深林人不知

　　越是临近，岑虞弦越是有些不安。

　　两日前，通天司的寄来信件。岑虞弦当是有什么要事，结果满纸都是乱七八糟的，指导他如何和即将到来的小徒弟相处。
　　岑虞弦只觉好笑，他等了三年，还不知道该如何迎接他么。

　　见到雪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上一回，他说了什么？
　　久远了，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纪烬看着自己，那眼神疑惑又倔强。

　　他只记得是个雪夜，有人敲响了大门，门童匆匆开了门，禀报了掌门。
　　这是岑虞弦前一次未经历的事，他才能知道，此人大抵就是太上真君放入凡界之人。

　　其实，岑虞弦知道，纪烬身世在人间怕是找不到半点线索，他是天上无根水，落入凡尘间，若是当时他不消失，岑虞弦应是会带着他去天界找寻一些线索，但都是后话了。

　　这次，他有的是时间弄清很多事。

　　不过，这三年他也不是一事无成。他调查着江湖上诛景堂和十八封阳的存在，此时的诛景堂还刚崭露头角，十八封阳更是无从查起，似乎从未存在。

　　不过，这便更加让岑虞弦确信，十八封阳才是和他一样的人。

　　那时，他看见了对方的脸。

　　很多事，他想不通的，忽然便有了头绪，但远远不够。

　　正想着，一片雪落于他的睫毛上。
　　落雪了，浮于空中的细碎声响，是折竹变琼枝的一夜，是岑虞弦三年来最期待的一场落雪。

　　他抬起头，任雪落于脸庞，轻抚他的脸颊。

　　雪下了一夜，岑虞弦一夜未眠。早间裹着氅出门，他去了膳房，给纪烬准备一些他亲手做的点心。

　　“师叔，早。”

　　岑虞弦回头，见是金修，道：“没大没小……见我就说一句早吗？”

　　“想来师叔今日心情不错，允许小辈没大没小吧。”金修笑道。

　　岑虞弦确实心情好，他把米粉倒入石臼，边和金修聊天：“你早间无课？怎么这个时辰来找吃的了？”
　　“前日大雪封山，有一队子南来的采药商队，好似被封于林中了。山下传信来，想让门中帮忙搜寻……只是雪天，找到的难度太大了。”
　　金修随手找了个浆果丢入口中咀嚼：“……早课时，师尊召集人手，说过会要去林中搜人。”

　　岑虞弦先是心中一动，有些奇怪道：“林中？……雪已经下了一夜了，不过还好，只是一夜，一夜下不死人……”

　　“嗯。”金修点头，“但也要尽快找到才是。”

　　“金修。”岑虞弦喊了一句。
　　“嗯？”金修回头看他。
　　他还在变声，有少年人的沙哑。

　　“这是没发生过的事。”岑虞弦单手撑着桌面，神色玩味道，“对吗？”

　　“……？”金修莫名其妙，“是师叔算不到的事吗？”
　　“不过，应该无伤大雅吧。”岑虞弦又转向案板，“今夜，你要有师弟了。”

　　“知道了知道了，师叔总是如此说，好似那个师弟啊，和我们已经生活了好多年。”金修双手拍合，“我们，会好好相处吧。”

　　“好了，不是要去找人吗？”岑虞弦说。
　　“是了，师叔回见！”

　　金修走后，岑虞弦独自在厨房忙活了半日，晚膳也未用，把蔬果茶点放在寝宫里。
　　冬日，院中腊梅还未开，岑虞弦总觉得光秃秃的。

　　他想了想，忽然想用法力催促生长。
　　不过，万事万物都应顺应法则，他有催生之力，却因此从未使出过。

　　一次而已，应不妨事。
　　岑虞弦手腕转动，仙灵自手中缓缓输出，整个梅花的枝头竟开始缓慢抽芽，梅未沾雪时，红如鸽血，满庭芳菲。
　　“呼。”岑虞弦裹好了狐裘，他看起来很满意。
　　这已万事俱备，雪珄啊，你何时来。

　　然而，夜里风雪更大，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外面就已满是积雪满地。岑虞弦听见了屋外的脚步声，他有些急切跑到了门前，人还未到，先行发声：“是来了吗？”

　　“啊……回禀真人，是小弟子们寻人回来了。”是一小童来报

　　“寻人……”
　　岑虞弦想到金修和他说的话，蹙眉道：“怎么刚才回来？”
　　“他们差点在山林中迷了路。”小童道，“掌门真人让你也去看看。”

　　“……”
　　岑虞弦点头，他快步疾走，小童便在身后喊，“您慢一些！雪天路滑！”

　　岑虞弦哪里慢得了，都这个时辰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反而是金修他们刚回来，也不知道受伤没有。

　　金修一行人就站在门前，岑虞弦走上前，金修见到他，第一句话便问：“师叔，人来了吗？”
　　岑虞弦有些恍惚地摇头。
　　“你们找到人了吗？”岑虞弦又问。

　　“找到了，但没法去就。”金修道，“是在浮浪崖，铁桥断裂，我们根本过不去。那处只有一些树林，没有洞穴，连吃的也投不过去，这么冻上两夜……”

　　“……”岑虞弦把伞举过他头顶，问，“那商队里都是什么人？”
　　“看不清，只听见有人在喊，喊什么，也听不清。山谷太辽阔了。”金修道，“我们只能回来求助各位真人长老。”

　　“辛苦了。”青娉真人道，“只是眼下风雪大，浮浪崖非凡人能跨越，雪停之后，才能找人修理吊桥。”
　　“我们这里，只有掌门真人可以去吧？”

　　“此事就不要惊动掌门真人了……”

　　岑虞弦拢着双袖，道：“我也可以去……”

　　青娉真人看向他，摇头道：“你如何过去？”

　　“我有神鹿。”岑虞弦说，“只是要把他们一个个带过来，需要一些时间。”
　　“那我们去崖边接应。”金修道。
　　“不可，风雪更大了，此时入林，徒增危险。”青娉真人道，“雪夜里，若是在山中走散，其他的猛兽也会把你吃得尸骨无存。”

　　她甩袖道：“扶世，你带着你的神鹿，我们几个长老同你一起救人，孩子们就不要去了。”

　　“师尊！”一旁的雁真道，“林内危险，你们当真要现在去吗？”

　　“你也知林内危险。”青娉道。

　　岑虞弦舔舔舌头，他走到门前，左右张望，门口空空无人，只有风雪在耳边回荡。

　　说不定，回来的时候，他就来了。那夜云岫也封山了，他却还是站在了门口，莫名其妙的。

　　也说不定，他就在那些被困于山林中的人里。

　　岑虞弦屏息凝神，想从自己给纪烬的标记里找寻他存在的可能，但仍然一无所获，他感受不到纪烬的存在。

　　他想好了，若是他不在，那就再来一次！三年之后又七年，七年之后再三年，十年周而复始，总会在一个枝杈上，一个推门而入的屋内，一个雪夜，等来纪烬。

　　“走。”岑虞弦咬咬牙道。
　　“好。”青娉真人道。

　　岑虞弦走到屋外，他扬手打响指，三眼白鹿就自天而来到了他的面前。三眼白鹿低身给他让座，岑虞弦抚摸它的鹿角。
　　自此轮回一次，白鹿的角像是被磨去了一些，浮浪崖险峻，它或许只能来回三四次便没了力气，而一次，身上也只能坐一人。
　　岑虞弦只能祈祷，这些困于山林中的人，可别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