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靠占星改命》落落小鱼饼

52、空山不见人

　　倒也不单是此事，岑虞弦现在做什么都感觉无趣至极。

　　晨起他会想纪烬来给他更衣，沐浴会想起纪烬给他梳洗穿戴，给他整理鞋袜……做完，岑虞弦还拿银两逗逗他。
　　岑虞弦想起他那日丢了钱袋，岑虞弦随口一说，纪烬越想越气，半夜还站在他床头讨钱的场景，就自己躺在床上兀自笑出了声。

　　他闭上眼，思忖片刻，忽然想到，其实上一次，纪烬总是控诉他对自己并不在意。他不教他功夫，也没有什么童年关爱……
　　岑虞弦想想，抽了自己一巴掌。
　　真不是东西啊自己。

　　隔日，无所事事的岑虞弦去藏书阁借书。

　　“哟，扶世，巧遇。”
　　岑虞弦刚走入，便看见了白月光真人。
　　彼时，岑虞弦在这些真人眼里还是孩子模样，私下也都只称呼字号显得亲近。

　　“你若是来找书，我倒是可以给你些参考。”白月真人转身道，“想读卦象、还是诗词歌赋，史论杂记？”

　　岑虞弦道：“想看……《不会做师尊只能干到死》。”

　　白月真人：“？”

　　岑虞弦向上指指：“是在这处吧？”

　　“你要收弟子了？”白月真人还有些欣喜，“你这是，看中谁了？”
　　“还没，有备无患。”岑虞弦道。

　　“我带弟子有方，各个都无比出众。”白月真人道，“我待他们好，他们自然，也待我好。”

　　“……啊。”岑虞弦踌躇片刻，想到某件事，只能道，“……但愿，如此吧……”

　　“哎，你这眼神是何意……”白月真人道。

　　“我先走了。”岑虞弦道。

　　岑虞弦觉得，那阵子的自己好似一个孕妇……没事注意着漂亮的衣裳，给他即将到来的十三岁孩子备好了床铺隔间，没事就开始想，三年真长。

　　他甚至还跑去膳房，和厨娘学习了些手艺。
　　曾经他只会做梅饼，他记不清为何会做了，只记得纪烬爱吃。小小梅饼他都吃得不亦乐乎，若是会做其他了，他岂不是会更在意自己。
　　想想，岑虞弦都开始觉得浑身干劲。

　　很快，云岫下雪了。
　　冬日里，小弟子们就在他寝宫不远的地方玩雪，笑闹声传来，把窝在被炉里打盹儿的岑虞弦弄醒了。
　　岑虞弦披着狐裘走到门口，依着门站立，看见不远处的一群小孩正在打雪仗。

　　他想，纪烬在每一年冬日的雪里，是不是也常常和他们混在一起玩耍。他的性子，也不像和他们玩闹的人……幸好这些孩子性格都还不错，雁真活泼开朗，童知会照应人，金修……
　　岑虞弦看着金修，金修和纪烬同吃同住，关系一直不错。

　　金修第一次死去时，岑虞弦没有看见纪烬哭过一次。但他内心应是纠结万分，最终自己师兄师姐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告密到岑虞弦这里。
　　想来，他应该也有一丝期待。

　　“师叔！！”

　　岑虞弦被一声脆生的女生惊醒，他抬目，看见雁真穿得和一个毛绒团子似的像他滚来。
　　“……慢点。”他忍不住出声提醒。
　　“师叔看招！———”

　　一团雪正对他的鼻子，把岑虞弦打得个措手不及。
　　“啊！”岑虞弦捂住鼻子，“……找死吗……”

　　“来一起玩啊。”雁真没大没小搂着他胳膊，“大雪可好玩了！”
　　“……不。”岑虞弦马上道，“我不……啊！”

　　反抗无效，岑虞弦被强行拉入了雪中。

　　岑虞弦被丢了两下，实在觉得无语，双手一摆道：“等一下！你们！你们饿吗！”

　　“……”所有人面面相觑，接着尖声大叫，“饿！！！”
　　“……”不像饿了。

　　岑虞弦咳嗽一声，道：“……那，这离我寝宫不远，我请你们吃点心。”

　　几人激动尖叫：“好！！！！”

　　小孩儿真吵。

　　岑虞弦翻了个白眼，拍掉身上的雪，裹紧了狐裘，心中惦念着纪烬好，不吵不闹，又乖巧可爱。
　　他抬目看天，灰蒙如旧的天上了无生气，冬日里的深山，寂寞悠长，只有呼吸之间的白气。

　　小孩们齐聚岑虞弦的寝宫，内里是温暖如春，有着沉水的气息，优雅舒适。
　　但孩子一到，那定然是要掀翻屋顶的。

　　“师叔这里好香啊！”
　　“点心！什么时候可以吃点心！”
　　“师叔怎么开始研究起点心来了……”

　　岑虞弦被他们吵得头疼，已经开始后悔放了一群叽叽喳喳的野雀进来，道：“再吵一句，都给我出去！”

　　“……”
　　所有人闭了嘴。

　　岑虞弦叹了口气，从木笼食盒里拿了自己做的糕点。他拿了膳房陈年的粘米，和着白糖蒸制，内陷是用冬日林中的野果。加了糖，酸涩也变得清甜，吃起来颇有回味。

　　“分了吧。”岑虞弦道。
　　“哇，这是什么糕点！”雁真眼睛都亮了，咬了一口，更是惊呼，“这也太好吃了！”

　　“师叔原来是真的会做菜。”金修也忍不住感叹。
　　岑虞弦手垫着下巴，看着这几个孩子，道：“你们师尊……待你们如何？”

　　“自然很好啊！我可爱师尊了！”
　　雁真的师尊是青娉真人，是唯一的一位女性尊者，却法力高于几人之上。
　　“我……嗯……若是师尊不管教我，我更开心。”童知嘿嘿笑道。

　　岑虞弦看着他们，缓缓开口道：“你们都不喜欢管教，但是若真完全不管，不会觉得……不被重视么。”

　　“我不会。”童知马上道，“我巴不得他不管我。”
　　“……”岑虞弦挑挑眉毛。

　　“师叔，是不是想要小徒弟了？”金修道，“今年入门弟子不多，都还是五六岁的孩童，师叔看中哪个天资聪颖的？”
　　“不，我徒弟还没来。”岑虞弦手执着茶杯，因为心情愉快，手指在杯壁敲打，“很快，你们就要见面了。”

　　“……还没来你怎么知道，谁是你徒弟……”金修问。
　　雁真倒是手托着腮，道：“哇，我要有师弟了？师弟俊不俊？美不美？”

　　“自然。”岑虞弦喝了口茶，“比我还差一些……”

　　说罢他站起，对雁真道：“来，你帮我看看，这是我买的衣服，你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会不会喜欢……”

　　冬日里，万物休养生息，门内也一派祥和安静。岑虞弦好像真的开始在自己第三次人生之中参玄悟道，融会贯通了。
　　法器一直留于身边，也不是办法。云岫有仙力笼罩，于法器是更大的损伤，春日之时，他就需要去往汴梁了。

　　这一年，他把法器留于宫内，虽仍频繁来回于汴京和云岫之间，但他还是把更多的精力置于门派之内。

　　春暖时，他于青娉真人处求得一些玉茗花种，播种于庭院之内。
　　偶尔青娉真人会来指点一二，如何翻土浇灌，如何除虫之类的事宜。岑虞弦竟觉得有趣，这是他从未想过。
　　明年春日若是开了花，再过一年，等纪烬来了，他便能看见这繁花盛景了。

　　后来，他发现，云岫能成为仙灵充沛之地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和小孩子们混得好了，就能差遣他们帮自己运木料，芒种一过，岑虞弦自己做好了一个摇椅。

　　换了轻纱薄衫，他坐在自制的摇椅，手拿着蒲扇，望着那院里的花草。微风拂面，香气朦胧，恍惚间，他觉得纪烬就在他的身边软语轻言。

　　“雪珄啊，雪珄……”他摇着扇子，把扇面贴于唇边，“还有那么久……”

　　后来，院里有了张他亲自磨的石桌，上方是他刺的绣面桌布。桌上的碗和茶杯都成双成对，是他亲自挑选的白瓷，他觉得，特别衬纪烬。
　　时间久了，那些梦渐渐远去，岑虞弦偶尔也会想不起纪烬的容貌。

　　他怕忘记，总是用这样的办法来克制焦虑，连掌门都觉得奇怪，他竟会性情大变。

　　门内谁都知道，岑虞弦在等他的“徒弟”。
　　但谁也不曾怀疑，毕竟，岑虞弦靠着自己的“占星技能”，预言着一次又一次的真实事件。他说有这么个徒弟存在，肯定有他的道理。

　　转眼，第三年的腊月到来，临近年关，门里上下充斥着过年的气氛外，这年，他们还都在期待着岑虞弦的徒弟。
　　是什么绝顶之人？
　　这些年，岑虞弦好似有些疯癫，小弟子们甚至都有自己已有个师弟的错觉。
　　他就在那处，和他们同吃同住，是个礼貌乖巧又俊美高挑，功夫不错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