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重生）》半寸月光

10、第10章

　　转眼到了咸宁郡主生辰当日，薄如烟一早携着这木盒去庆贺。

　　她穿着自己最喜欢的雪色罗裙，挽着金凤发簪，一双百花争艳的绣鞋，有金丝蝴蝶镶嵌一步一颤。

　　而咸宁郡主一身芙蓉色软烟罗，香粉抹腮，口脂鲜艳，显然盛装打扮过，她被京都贵女们众星捧月的围着，说话调笑，好似花丛中最美的蝴蝶。

　　闻得府中下人一声“长公主殿下驾到”的高唱，咸宁郡主回过眸，美目中升起一丝恼怒——

　　前几日裴琅所说之话言犹在耳，今日她好不容易借着父亲友亲王的名义，将裴琅邀到府中给她庆贺，薄如烟竟不请自来。

　　“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好礼物，望咸宁莫要嫌弃，年年岁岁皆如今日。”

　　薄如烟一过来，她身边所有的男男女女都朝薄如烟投去了目光，自己一刹黯然失色。

　　咸宁郡主万分恼火，却碍于对方是来专程过来庆贺的，总归是个吉利。

　　她瞧了眼这破烂的木盒，疑心薄如烟是否有意贬损她，又看向薄如烟那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脸，咽了口气，道：“谢谢堂姐，也祝堂姐年年岁岁皆如今日。”

　　言讫，她一把粗鲁的将那木盒夺了过来，扔给身边的侍婢。

　　薄如烟只为送个礼，不想扫了咸宁郡主的兴，于是笑了笑：“咸宁好生玩着，务必尽兴，堂姐就先回宫了。”

　　咸宁郡主却急急喊了一声：“等等，你难得来一趟，不去见我父王？”

　　薄如烟摇了摇首：“改日罢，改日我亲来拜会友亲皇叔。”

　　“你……”咸宁郡主恼火道，“你不去，父王还以为是我把你赶走的呢！”

　　“怎么会？”薄如烟略带惊讶，“你是友亲皇叔的掌上明珠，无论做什么他都是不会怪你的。”

　　咸宁郡主：“……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是你还是得去一趟。”

　　她自认聪明，才不会中了她的计，听信她的花言巧语呢。

　　她不去，回头父王定是要数落她的。

　　“翠儿，带堂姐去书房。”

　　薄如烟微微一叹：“好罢，不用引路了，我自己去就是。”

　　咸宁郡主挥了挥手，让翠儿跟上，翠儿走了没两步，忽然又被她拉了回去，她说：“盯着她，若她撞见裴郎，立刻唤我。”

　　翠儿点了点头。

　　薄如烟早已远去。

　　前世，薄如烟同友亲王关系极好，在咸宁郡主还未出生时，友亲王将她视作亲女儿看待，后来咸宁郡主与她交恶，她便不再往友亲王府走动，渐渐与友亲王生疏了。

　　如今想想，她的所作所为实属不该，友亲王那般疼她，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

　　只是，还未等她达到书房，便闻得身后传来一声：“殿下。”

　　薄如烟回眸，就见俊美无俦的裴琅站在桃花树下，似是等候她多时了。

　　他今日未穿外衫，一身蓝色锦袍衬得他宽臂蜂腰身姿颀长，而时值春末天气转热，桃花谢得仅剩几抹残红，地上却有无数粉色落英，宛如朝霞。

　　可谓是人面桃花，公子如画。

　　但见裴琅疾步向她走来，向来温润的眸子里写满急切：“殿下，您收到我的信了吗？”

　　薄如烟淡然唤了一声“裴小侯爷”后，答：“本宫的确收到了裴小侯爷的信，但是没看，烧了。”

　　裴琅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望向她：“殿下您……”

　　薄如烟淡淡道：“本宫左思右想，还是不能背叛陛下，你我之间纵是有万般情意，还请裴小侯爷忘了罢。”

　　裴琅一刹俊颜煞白，他一时没忍住失控，上前一步，扼住了薄如烟的手腕：“玉琢忘不了，也不会忘！殿下，您和陛下情同手足玉琢可以理解，但是陛下马上会有自己的皇后、妃子，您就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薄如烟冷冷拂开了裴琅的手，目光也是冷冷的：“放肆！裴小侯爷休要离间本宫与陛下之间的感情。”

　　“殿下，玉琢不是这个意思……”

　　薄如烟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胭醉的身后，才继续说：“本宫即便要嫁人，也并非裴小侯爷不可，不过两年来往，露水之缘，有何值得挂碍？”

　　裴琅见薄如烟做足防备姿态，心间一痛，呼吸也变得窒息起来。

　　明明不久前，薄如烟对他还是温柔的亲昵的，会依偎在他怀里，满脸甜蜜的说“愿为裴家妇”。

　　今日她的态度却犹如天上下的冰雹一般冰寒。

　　薄如烟又道：“裴小侯爷，如若不想定国侯府遭殃，且离本宫远些，莫再叨扰本宫。”

　　“殿下！”裴琅焦声道，“倘若是陛下逼迫，玉琢愿进宫，长伏殿前，恳请陛下赐婚！”

　　薄如烟闻言只觉得好笑，两世了他只会用这一招。

　　前世她和裴琅的事被捅破，薄凤自然也是怒不可竭，他将她拘在宫里，不许他和裴琅会面，并告诉她：

　　“定国侯之子若是真心喜欢皇姐，朕可以成全，但朕要瞧瞧，他能拿出多大的决心来迎娶皇姐。”

　　彼时她心系裴琅，只是单单听到裴琅为她跪在承天门外，就心疼得无以复加，同薄凤有了争吵。

　　薄凤拗不过她，只好召见了裴琅，应允了婚事，便有了她后来不顾历代公主的婚制自甘下嫁，却不想她最终果然被弃若敝屣，随意欺辱。

　　“裴琅，倘若本宫不是长公主，你会为本宫做到如此地步吗？”

　　裴琅想也不想道：“当然！”

　　“不，你不会。”薄如烟说，“倘若本宫不是长公主，定国侯不会同意我们之间的来往，依你的礼义仁孝，必然不会忤逆自己的父亲。在你的眼里，本宫至多是一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平凡妇人，纵是弃了，也无甚可惜。”

　　“莫怪本宫说话难听，本宫身在权力漩涡之中，注定情爱掺杂诸多利益，本宫自以为没了长公主这重身份，本宫便什么也不是。”

　　“既然如此，本宫还想再挑挑。”

　　裴琅脸上血色褪尽，他好似当头遭到一记重击，脑子嗡嗡直响。

　　是，当初知晓自己在上元节一见钟情的女子是长公主，他也有过惶恐有过窃喜；但他裴琅何至于是哪般见利忘义之人，即便她是贫女，他也并不会嫌弃。

　　他是真心喜欢她的，喜欢到了骨子里。

　　他想把她娶回家去，给她描眉，为她作画，同她琴瑟和鸣。

　　“殿下……”裴琅喉咙艰涩道，“上次我同咸宁郡主一起现身芙蓉醉，是因刘子安邀我在芙蓉醉小酌，偶遇了咸宁郡主，虽她向我表明心迹，但我并未应她。”

　　“所以？”

　　“玉琢的心中唯您一人，能否再给玉琢一个机会？”

　　薄如烟真的笑了：“你觉得我烧了你的信，是因为我狎了咸宁的醋？”

　　裴琅嗓音沙哑：“除此之外，玉琢想不到别的解释。”

　　他不信，她能罔顾他们两年的情意，突然从一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且即便天子阻拦，按照薄如烟的性子，也会细细与他商量，竭力争取。

　　唯一的解释便只有，在她不惜为了他与皇帝对抗受尽委屈时，却看到自己和咸宁郡主待在一起，于是累了倦了想要放弃。

　　可是，他对她也是一心一意，心如磐石，毫无转移，他不能就此放弃。

　　倘若她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再也不会同咸宁郡主有所接触，也会离其他女子远远的。

　　却听胭醉凉凉讽刺道：“裴小侯爷勿要多想，我家殿下向来大度，可从来不似一般女子拈酸吃醋。”

　　“殿下！”

　　薄如烟只对胭醉道：“胭醉，咱们走罢，莫让友亲皇叔等急了。”

　　然后，两人从裴琅跟前离去。

　　裴琅满身狼狈与落魄，竟是连再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待走出好远，胭醉满是嫌弃道：“做出那般深情款款的样子与谁看呢？没得叫人恶心。”

　　谁还能比她们更了解他的真面目？

　　反正只要是长公主，娶谁都行，他的种种深情皆不过是对权势的留恋和追逐。

　　薄如烟浅浅一笑：“我只是不想再与他纠缠，倒是不曾怨过他，谁教我身在皇室，手握大权，是所有人眼中的肥肉。”

　　胭醉无不心疼，握住了薄如烟的手：“殿下，万事有胭醉陪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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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片刻抵达书房，薄如烟会完了友亲王，友亲王执意留薄如烟在府中吃席，毕竟是自个儿掌上明珠的生辰，排场操持得极大，薄如烟不好拂了友亲王的意，便由婢女引去了设席的后花园。

　　儿时薄如烟来过这园子，栽种的杜鹃漂亮极了，适逢杜鹃盛放满园春色，荼靡艳丽的花颜仿佛云霞，放眼望去，筵席上金钗珠翠衣香鬓影，一时不知是杜鹃更美还是人更美了。

　　此刻，咸宁郡主不知所踪，裴琅却还未从友亲王府离去，他坐在席上魂不守舍，好似才经历过一番打击。

　　胭醉道：“殿下，咱们还是绕开他走罢，免得教他再缠上来，众目睽睽之下坏了殿下清誉。”

　　薄如烟淡然自若：“不急。”

　　胭醉再一瞧，却见上回在芙蓉醉大放厥词的刘子安伙同几个狐朋狗友朝裴琅去了。

　　他因被裴琅单方面绝交而被旁人质疑品行不佳，自己的亲爹在朝堂上挨呲又回来痛骂了他一顿，如此两头受气，刘子安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不，一见到裴琅，刘子安立刻上去找他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