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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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知现在是何年何月，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来这儿已经一个月了。我拨弄着身旁的石子，三十颗，不多不少，已经整整三十天了。
一个月相处下来，我也渐渐摸清老头儿的脾气，他就是那种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说其实心底还是很关心我的。每天都会耐心的教我读书识字，只是现在不用识字了，而是上升到一定高度开始教我读书。他倒是没有拿那些兵书战法来烦我，而是教我诗经。一首首民歌，经他之口吟唱之后别有一番韵味，是那种经历过尘世的跌宕起伏之后沉淀下来的韵味。记得有一次老头儿吟《绿衣》的时候我哭了，“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不知道他在思念谁，只是那一刻我想起了天逸，想起了过去。老头儿没有安慰我，而是起身出屋了，只是当他回来时我在他的脸上也看到了两道浅浅的泪痕。老头儿，哭了？
后来向郑青打听，打听老头儿的事情，结果却让我吃惊不已。他们师徒六年，他竟不知道老头儿的名字，只是知道老头儿还有一个徒弟，比他张两岁，却没有见过，也未曾听老头儿提起。我愣愣的点了点头，没有再问，看样子老头儿是个远避的高人，从他给郑青讲解兵法就看的出来。我只是又一次好奇听了一段，不由得就入了迷，以至于常常去蹭课来听。老头侃侃而谈，但不是浮夸，多从根本谈起，见微知著，醍醐灌顶。
“干嘛呢？”
我连忙收拾起石子，笑着起身：“没事儿，老头儿出去了？”
郑青浅笑，“你还真大胆！”我又得意的笑了，郑青白了我一眼，叹道：“偏偏师父喜欢，昨天还说我太刻板了，让我跟你学学。”
“那你就好好学学吧！”我更得意了，笑着往外走，“我就说了，你们俩儿一定投缘。”
我笑着回头刚想反驳，笑容就在脸上僵住了，“郑大哥，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我望着面色苍白的郑青，吓得有些说不出话。
“没事儿，去弄碗姜汤，喝了就没事儿。”郑青冲我摆摆手，说着就往火房走。我不放心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把灶边的姜汤灌了下去，紧皱的眉头不由得舒展了。郑青用袖子随意的拭了一下嘴，看到我笑着说：“没事儿，昨天晚上下雨，怕是受了些凉。我身体好，过不了半天就好了。”我愣愣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的后母对他很苛责，我不想触及他的伤心事。
我照旧从事着我的工作——放羊。我坐在山坡上向下俯瞰，一览众山小？我浅笑，这个山头儿太小了！
我把弄着手里的陶埙，是郑青借给我的，他本说要送给我，我执意不要，后来他只得说借我玩几天。我慢慢的拿起埙，不是我不想要，而是我不能要，这是他母亲给他的。他最珍贵的东西，我又怎么可以要呢。
轻轻地拿起陶埙，放在唇下，凄婉的曲调随着手指的抬动在空中回荡。
“想不到，你的进步不小。”
我浅笑，“是你这个师父教得好，我啊，只学会这一首，拿出来唬唬人罢了。”我说着将陶埙递给郑青，“干嘛？”郑青不明就里的看着我，“吹一曲，让我饱饱耳福。”
郑青微笑着接过陶埙，放在嘴边又放下问：“你想听什么？”“还是刚刚我吹的那首曲子。”我笑答。这些曲子，我独对这首曲子情有独钟。
埙声又响起，我静静的听着，天地仿佛也安静了，只有一只凄婉的歌在耳边回荡。
“有空，我给你唱支曲子。”等郑青吹完，我望着远方幽幽的说。
郑青疑惑的看了看我，最终依旧没有开口问我。我浅笑，在心里把答案告诉给他，唱那首天逸没有听到歌儿。
一阵清风拂过，草儿随着风儿摇曳，夏天了。
“倩，京城好吗？”我一怔，不知如何回答，我也没去过。“不如这儿好。”我随口答，生怕露出马脚。“哦，是吗？”他的声音伤感的让我想哭。
“你想去…京城？”我犹豫很久，还是问出了口。
“之前想，现在不想了。”郑青说着站起了身，微笑着远眺，“你说得对，还是这里好。”
我忙乱的站起身，“为什么现在不想了？你不是想建功立业吗？”郑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微微的摇头，“我知道，你别骗我！”我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激动，我当时只是觉得他的眼神很落寞，仿佛丢弃了一个梦想。
郑青转身看我，“没骗你，真的不想了。”“那你的母亲呢？你不是很思念他吗？”我咄咄逼人的看着郑青。
郑青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凌厉，我不由得一哆嗦，他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我，“她只怕早已不记得我了。”“不会的，没有那个母亲会不记得自己的孩子！”我大喊，郑青笑了，他的背微微的抽动。“你不会明白。”简单的五个字，仿佛蕴含了他一生的痛苦，一生的委屈。
“对不起！”我还是提及他的伤心事了。郑青微微的摇头，依旧背对着我望着远方，“你可以试着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就不苦了。”我试探的说，慢慢的靠近他。
“你真的想知道？”郑青轻声问，我点了点头，后来转念一想不对，点头他也看不见。于是大声说：“你说出来，我保证不跟别人说。”看看我多入戏，这语气多像小学生之间互相承诺保守秘密。（嘿嘿，是你自己小白吧。貌似平时说话就是这样~~~）
郑青浅笑，“坐下说。”说着就坐下，我默默地坐在他的身边。“我是个私生子。”郑青说完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淡，“不惊讶？”我浅笑，“英雄不问出处，况且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郑青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秒，接着又转脸看着前方。“我的母亲在长安，那里还有我一个哥哥和三个姐姐。我是两岁多时被父亲领回来的，母亲在我的印象中很模糊，我只记得她是个很美貌的女子，别的就都记不清了。”郑青说完苦笑。
“你应该去找你的母亲。”我小声的建议，既然他心中有宏图大志，那么只有去京城才有可能施展拳脚，一展抱负。
“你不懂。”郑青长叹一声，“我的母亲也是奴仆的身份，去了京城无疑也是给人当下人，看主子的眼色，跟这里有什么区别。”
“可是…”没有可是了，他说的对，与其给去京城看别人的眼色，还不如留在这儿放羊过平凡的日子。
“郑大哥，你在给我吹一遍《思》好不好？”我望着郑青，郑青拿起陶埙又吹奏了一曲，哀怨、凄凉，无限的思念。
我始终望着吹埙的郑青，有些恍惚，有些迷茫。他是谁？天逸还是郑青？我浅笑，那我是谁？明星还是放羊女？原来处于风口浪尖的两人，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放放羊，吹吹曲儿，日子平淡却美好，充实…
羊儿低头细细的品尝着诱人的青草，一个平静祥和的午后，一段朴实的谈话，却…终身难忘。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