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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时日一晃便过了好几天。
      可两个人在那一夜的亲密举动,终究还是历历在目。

      朱嘉煜心里好像一时之间多出来道无形的坎,让他见到林温芷都只觉得自己抱罪怀瑕。
      恰好林温芷大病初愈,他也没了什么旁的理由再去偏殿,故而索性一连多日栽进那堆积如山的内阁票拟之中,再不问其他。

      明遂帝虽不准他这个太子参与政事结交大臣,可票拟却不拘着他看。
      要知晓朝中的动态,只要花功夫将那票拟都过几遍,也同样能对政局了然于心。

      更何况,借着废寝忘食地看票拟,他才能给自己一个合情合理的原由,避开再同林温芷的会面。

      直到这一天,他方得了出宫的旨意。起床的时辰,自然也比往常早出许多。

      天色尚未大亮,朱嘉煜已然拂衣整冠,换了往常并不常着的圆领袍。

      难得有圣旨支他出宫,他自也不会耽搁。

      福顺毕恭毕敬地伺候在一旁,替他递上玉带,又忍不住规劝道:“时辰还这样早,殿下当真现下就要出宫去?”
      “不如等天再亮一些……”

      朱嘉煜却只干脆利落地扣上玉带:“边军连吃几场败仗,此中定有猫腻,睦安绝不能就这么赶回西南都指挥使司夺情起复……”
      否则,他们毫无准备,无疑就是旁人刀俎上的鱼肉。

      “我还是见世孙一面才好,如今情状,奉命出宫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是赶早不赶晚。”

      这些事从一开始就是个设好的局。
      从毒杀老镇国公沈修鸿开始,他们恐怕就已经身在旁人的算计之中。循王也好,沈昭也罢,恐怕都是要被斩草除根的对象。

      他心中思绪纷杂,便忍不住滞在原地愣了愣。

      皇兄早已身死,可顺天城里的阴谋算计,却没有受到半丝影响。
      只怕太子在那些计划中,也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环。

      真正想要将西南连根拔起的,唯有觊觎皇位的三皇子……
      又或者,就如同皇兄当初所说,当真是父皇为着替三皇子铺路,便想要将他抹掉……

      毕竟,皇兄将毒酒端给他时,说的都是真话。
      没有人喜欢他,纵使是血浓于水的母后和皇兄,待他时,心中都好似是隔着什么,就更遑论是旁的人。

      故而纵使“循王”死在京中,也只是被草草迁入皇陵,根本没有引起半丝波澜。

      毕竟明遂帝这位父皇不喜欢他亦是事实,甚至比起太子,明遂帝对他这个循王的淡漠更甚。
      虽说虎毒不食子,可于他的父皇而言,大概还是更宁愿没有他这个儿子才好。

      在他离宫之前,这阖宫上下除过林温芷,就没几个人肯待他有半分笑脸。

      若是没有阿芷,他恐怕也不是今日的他了。
      可她眼里,偏偏只能搁得下皇兄一个人。

      或许,命都是天定的。
      有些人生来便是人见人爱的珠宝美玉,而他偏不巧只是块生在皇家的顽石,就算出身高贵,却也注定讨不得旁人的喜欢。

      朱嘉煜自嘲似的轻嗤一声,眸色中却忍不住透过一阵黯然。

      “殿下?”福顺见得他出神,不由轻唤一声,“殿下忘了?”
      “先前镇国公府的世子沈合荣已经袭爵,如今沈世孙已是镇国公世子。”

      “宫外形势不大好说,殿下要不还是带着刀……”

      福顺说着便捧出刀来。

      朱嘉煜失笑,顺手抽出往常贴身佩戴的雁翎刀,眼前的刀跟着他在西南杀敌无数,攻无不克。

      他弓着指在刀身上轻轻一弹,听着刀鸣漾过,方又重新销上刀:“还不必养,你且收好吧。”
      “带着刀,你是怕旁人瞧不出我是谁来?”

      福顺闻言扁扁嘴,只好搁下刀,又从一旁的博古架上捧出一个匣子来。

      “还有殿下先前吩咐奴才找的茄袋,奴才在库房里寻见了一只,盒子落了灰,茄袋却还崭新着,想来太子不曾配戴过。”

      他说着打开了匣子:“还请殿下过目,您先前要寻的茄袋,可正是这一只?”

      朱嘉煜闻言,不由自主将那茄袋接过手来。

      眼前的茄袋的确如同福顺所言,已经放了好多个年头,但保存得尚好,像是才做完不久。

      茄袋是青色的,虽比不得宫中尚衣监绣娘们做的精美,却也算是针脚平整,不出大错,显然是花尽心思才做出来的。

      茄袋下面的络子也微微蜷着,显得不太平整。不过眼前这轻翻的络子,俨然已经比他雁翎刀上的那只刀穗要好看太多。

      朱嘉煜不由自主轻笑出声。

      阿芷能书能画,善骑会射,可做起这些女红东西,永远是差强人意。
      要不就是编成鸡爪似得绦子,要不就是绣成长蛇的飞蟒。

      眼前这茄袋,大概已经是她最成功的杰作了。

      朱嘉煜捏住茄袋的手微微扣紧,像是觉得烫手一般,泠然将茄袋扔往远处的地面。

      他知道,日后他如若是佩着,阿芷兴许会高兴的。

      毕竟这令阿芷花尽心思的茄袋,是阿芷专程送给皇兄的,就在他离宫之前。

      可他与阿芷总角之交,阿芷都从没有送过这样贴身的东西给他。

      这么多年过去,皇兄怕是早已经忘了这茄袋,忘了曾将茄袋丟进沉封的杂物,可他却始终记得。

      那是阿芷亲手做的。

      他默了默,终于还是说服自己上前几步,俯下身将茄袋轻轻捡起。

      他贪恋地将手凑近鼻尖,果不然便嗅到了阿芷身上熟悉的香气。
      就和吻过她额角时,她发丝上浸着的味道一模一样。

      皇兄的弃如敝履,终究是他的求之不得。

      福顺这才适时上前两步,轻声道:“殿下若是想用,奴才这就伺候殿下戴。”
      “这茄袋颜色素雅,年岁虽久了,如今瞧着也像是时令的,您戴不突兀,大小也正正合适。”

      “不必。”朱嘉煜随手将茄袋攥进手心,“你将这东西找到就好。”

      如今,皇兄的储位归他,名字也归他。清宁宫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小小的茄袋早已是唾手可得。
      可这未曾送给过他的东西,却终究不属于他。

      他轻撩开视线,将茄袋三两下草草塞进袖口,仿佛他从来不曾专程找过。

      眼见朱嘉煜要动身,福顺才轻轻皱眉:“殿下要出宫,不去同娘娘道别?这宫中情势复杂,殿下当真不和娘娘仔细嘱咐一程?”

      朱嘉煜暗自思忖,却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罢了,她不会想见我,又何必惹她不痛快。”

      他转而有条不紊地嘱咐道:“福顺,我这一出宫,怕是定要三四天时间才能回来。”
      “清宁宫里的事,还要你多盯着。”

      福顺毕恭毕敬作了揖:“还请殿下放心。”
      “只是荀侧妃尚在禁足,万一碰见旁的事……还请殿下示下,留还是不留?”

      朱嘉煜摩挲两下指尖:“若是安稳,便容她在内殿里头关着。”
      “如若是不……那就让她看命吧。”

      ———————— 

      清宁宫。
      内殿。

      荀雅在明遂皇帝同皇贵妃跟前冒犯,饶是与皇贵妃沾亲带故,自也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从前清宁宫里说一不二的宠妃,如今被困在鸟笼子似的内殿里头不准外出,谁也不免要感叹一句风水轮流转。就连以往献媚讨好的宫人,如今也个个儿都敬而远之地观望起来。

      故而荀雅也日渐没有了收拾打扮自个儿的心思,终日只是拿着内殿的一众宫人出气折腾。

      直到这天,大半日已然过去,内殿才来了个旁的人,这人倒不是旁的,而是东宫的总管太监张缘祥。
      宦官宫女们见着他,都好似见着了救星,便都心照不宣地让出一条路,目送着他往内殿里头走进来。

      荀雅见着张缘详,才将责打内监的拂尘随手往地上一碰。
      她带着三分委屈七分责怪质问道:“你这些时日到哪去了?我被关了这么久,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看看我现下过得是什么日子?”
      “你快去跟表哥和姑母说,就说我快死了,你叫他们放我出去。”

      张缘详却不急着应声,只是不动声色地朝着周围瞥一眼,宫人们便极有眼色地悉数退去。

      眼见得内殿中只剩了两个人,张缘详才叹了口气,面儿透出显而易见地无奈:“侧妃有所不知,可不是奴才不愿意来。”

      他在东宫春风得意了这么多年,本就因着最会摸太子的脾性。可现下二进院那几朵不开的芍药花,却让他栽了个大跟斗。

      他现下虽还挂着东宫总管太监的名儿,可权早已被架空了,被支到可有可无的闲杂事处,连清宁宫都甚少再踏进来。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太子出了宫,才混上这么一次机会,他自然是紧着直往内殿中来了。

      张缘详沉了沉眉头,阴着脸色问:“近日奴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咱们的事情,侧妃应当未与旁的人说漏过嘴吧?”

      “你怀疑我?”荀雅闻言,顿时横眉一瞪。
      “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些事说不得,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缘详闻言,凝着神色又思索起来。
      太子如今不大信他,又将先前侍奉过的福顺迁回了前殿,绝不只是因着那芍药花的事。

      他和荀雅私下的勾当若是为太子所察觉,只怕是难以收场。可他一贯谨慎,断不会让旁人察知,如若是太子探查到什么风声,那只能是从荀雅这漏出去的。

      荀雅见他不言,便急了:“你哑了?你倒是说话。”
      “如今我禁了足,你也没了进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张缘详被催得生烦,眼里闪过几丝不耐烦,却又不得不仔细解释:“侧妃还是再忍耐忍耐才好,如今东宫中事事蹊跷,太子妃风头无两,何必触这个霉头?”
      “……咱们做了些什么事,侧妃自个儿不知道?”

      卖官鬻爵,搁在历朝历代都是要掉脑袋的事。
      太子殿下如今这般突然转了性子,不过短短时日,荀雅也从盛宠沦落到禁足,难保不是因着太子闻风瞧出了什么端倪。

      “侧妃可知道?这事若是真叫人看出来,咱们就全完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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