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欧若拉》姽婳人间

9、Chapter 9

　　同在一屋檐下，要么一拍两散，要么日久生情。

　　陆厉琛和杭盼盼现在大约是前者.........濒临一拍两散的边缘。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问题得一件件来细细分析。

　　……

　　那日陆厉琛一身寒气出了病房以后，一连几日都没有出现了。

　　杭盼盼就想，既然要让她搬去和他一起住，以方便照顾旺旺，总得他主动一点正式一点吧，结果一连几日都见不到他的人，这到底几个意思啊？

　　她百无聊赖，去看了几次旺旺，旺旺都没有醒着。

　　沈雅从玻璃窗往里看病床上的孙子，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也是命途坎坷，你这两年带着他很辛苦吧？”

　　辛苦，当然辛苦。

　　当时她买了机票去慕尼黑见安雪最后一面，结果，没有见到她她就已经咽气了。

　　安雪给她的遗言寥寥数语：孩子的父亲叫陆厉琛，你如果不想帮我养这个孩子，就拜托你把孩子交给他父亲吧。

　　他父亲是很好的人，你只需要问他：还记得2016年2月14日慕尼黑的特阿提纳教堂吗？

　　他一定会认旺旺的。

　　......

　　杭盼盼从愣神中清醒过来，笑笑：“还将就。”

　　沈雅叹了一口气，相处了两天，她发现杭盼盼挺寡言少语的，也不轻易向别人诉苦。

　　可别人一看就知道她过得辛苦，眼下一片青黑，瘦得尖嘴猴腮，凉鞋上的带子还断了一根，身上那件粉色雪纺上衣估计不会超过五十块？

　　这是哪门子的豪门弃妇啊！！！

　　顾家那个继承人就是这么对前妻的？他也不怕丢人？

　　这与街上的乞丐都差不了多远了，只是估计没有乞丐有她长得好看而已。

　　沈雅心里暗暗盘算：不行，等会儿得给阿琛好好说说，给他生儿子的女人怎么能穿得这样寒酸！不管他和梁安琪是怎么回事，总之，这个女人给他生了儿子。他得对她负责！

　　沈雅拉住杭盼盼的手，慈祥的拍了拍：“等搬去阿琛那里了，有谢妈和吴妈照顾旺旺，你每天注意休息，在慢慢反省一下和阿琛的关系。

　　我们阿琛其实很好的，一点都不花心。

　　既然孩子都生了，做父母的总得为孩子想想，想清楚了，就定下来。”

　　杭盼盼一惊，莫非陆厉琛还没有和他妈妈说清楚，孩子的母亲另有其人？

　　定下来？定什么？

　　杭盼盼说：“夫人，其实我......”话到嘴边突然又鬼使神差的拐了一个弯：“其实我们旺旺特别乖，懂事又听话。”

　　她突然意识到，在没有经过陆厉琛允许前，有些话这样贸贸然说出去，搞不好会弄出些事情来。

　　沈雅泪目了：旺旺能不乖吗？从小爸爸不在身边，妈妈也还是个没人疼爱的小姑娘，再不乖点可怎么活啊？

　　杭盼盼发现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毕竟她这样不清不楚的跟陆厉琛住到一起去了算是怎么回事啊？

　　保姆？不，保姆有工资的？

　　可是不住到一起，旺旺也离不开她，毕竟旺旺每天晚上要将屁股坐在她的脸上才能睡得着，没有了她在身边，旺旺能适应吗？

　　嗯……就这个问题不然还是去找陆厉琛讨论一下吧，要不然让善良的沈雅同志误会也是不好的。

　　杭盼盼打定了主意，下了五楼的心内科，来到自己病房，她就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拨通了陆厉琛的号码，她料想这时候他可能还在慈安分部开会，没想到对方很快就接了。

　　“喂？”

　　静谧中的一声疑问，男人好听的嗓音丝毫没有被她手里这部劣质老人手机的电流破坏，从听筒里流淌出来的是盼盼听了不由得喉头发紧的声音，杭盼盼不禁站直了身子。

　　但她很快发现她这个状态实在是不妙，所以她特特又懒散的把双腿成外八站开。

　　当年她也很喜欢一个叫顾绍的男人的声音，事实证明，轻而易举的被迷住可不是好事。

　　“那个……陆厉……陆总，我、我想问问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跟你探讨一下我和旺旺衣食住行的相关若干问题……”杭盼盼咽了口口水，虽然昨天和大前天他们还畅通无阻的进行过几次谈话，但刚刚分明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起了化学作用，让她不由自主的紧张。

　　“明天我没有空。”对方很快回答，然后传来一声纸张的沙沙声，陆厉琛似乎正在翻阅着什么。

　　“呃……那、那什么时候有空呢？我想跟你说一下我和旺旺住处的问题。”

　　“你今晚先去看看吧，你现在在医院吗？”杭盼盼猜想他正在看时间，因为他说：“现在也快下午六点了，我去接你吧？”

　　杭盼盼有些受宠若惊。

　　堂堂陆氏总裁，她的老板，要来接她？

　　“不会打扰了吗？你的工作也很忙，其实这件事一点也不急的……”

　　“等我好了，大概——”陆厉琛顿了顿，似乎看了一眼表，“二十分钟后到，你可以在医院马路对面的咖啡厅等我一下。我会让人去把咖啡厅包下来。你要带好帽子和墨镜。”

　　“好……好的……”

　　杭盼盼握住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整个人还有点晕晕然，又有点莫名其妙，喝个咖啡要包场，钱多了烧的慌！还要戴帽子和墨镜，莫名其妙！

　　她当然不知道狗仔们正在医院外面的探头探脑，势要将她这个神秘女人拍下来，以扩大流量，博取眼球，引起热议。

　　不管心里怎么腹诽，但杭盼盼从小都是非常听话（逆来顺受）的好孩子，她还是乖乖的去找护士借了遮阳帽和墨镜。

　　杭盼盼在准备这些的时候，陆厉琛也接到了母亲大人的电话，无非就是嘱咐他，要他对孩子的妈妈好点，要他给她应有的待遇，给她买好看的衣服，买漂亮的包包，买舒适的鞋子，买最新款的手机。

　　陆厉琛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他不能让他的孩子知道他是代孕的产物，所以他要将杭盼盼稳住，让杭盼盼一直误会下去，旺旺就是他和安雪因为一种叫“爱情”的东西生的。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安雪只是代孕。

　　他下定了决心，下了办公楼开着车风驰电掣的往天下大学医院开。

　　进入咖啡店的杭盼盼却不知道，她已经被好几个狗仔偷拍到了照片，虽然都是戴了墨镜和帽子的高糊照片。

　　她看着菜单上的价目表，点了一杯招牌冰咖啡。因为它最便宜，198块钱一杯。

　　她怂怂的想，她还是付得起这杯咖啡的钱，毕竟不点饮品，她也不好意思坐在里面等人。

　　当陆厉琛开着他那辆劳斯莱斯从公路的拐角处闪电一般出现的时候，杭盼盼心中沉寂多年的“颜狗”细胞又一次出现了，她抑扬顿挫的低吼了一句：“操，太他妈帅了。”

　　心想，他是怎么把幻影开得比人家顾绍价值7000万的兰博基尼还要酷炫的？

　　几天后任芸这样说：“因为它不是普通的幻影，而是师兄专门定制的特制幻影，相比搭载6.6L V12缸发动机的普通劳斯莱斯幻影，师兄这台蓝色车身的幻影Coupe搭载了一台9.6L V16缸发动机。”

　　任芸据说是职业赛车手，说起车来自然眉飞色舞：“...... 车型采用了中置后驱的动力布局形式，前后轴的重量分配为44：56，很接近50：50的理想配比。......”

　　可是说着说着，任芸眼神突然有些暗淡：“可惜它受了点伤，和某人的兰博基尼来了次亲密接触。”

　　当然，这天这时候的杭盼盼并不知道这个幻影不是她想象中的幻影，她只知道开着车的男人太帅了。

　　杭盼盼雀跃的从座位上跳起来，夸张地隔着咖啡店的玻璃门使劲摇晃着手臂试图引起陆厉琛的注意。

　　蓝色的劳斯莱斯慢慢停在咖啡店门口，陆厉琛摇下驾驶室的车窗，示意她出来。

　　杭盼盼不敢耽搁，赶快跑出去了。

　　当然，在临出咖啡店大门的前一秒，她将那杯冰咖啡一饮而尽。

　　陆厉琛戴了一副浅灰色的墨镜，手搭在车窗沿上，轮廓分明的侧面隐隐沐浴在柔和的夕阳里，看得杭盼盼心头一跳，心头的涟漪不由得荡漾开来。

　　她心想，果然狗改不了吃死，自己真是太没有出息了。

　　但没过几分钟，这些荡漾的旖旎情思瞬间土崩瓦解。

　　陆厉琛等杭盼盼把车门关好才发动了车子，他微微侧头看向杭盼盼，那种从头到尾的看，隐藏在镜片后的桃花眼挑剔着，他说：“你这个上衣和裤子，还有你这个凉鞋是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吗？衣服和裤子虽说是地摊货，但总算没有破，偏偏鞋子还破了，你看看，帮都坏透了，你还在穿？”

　　杭盼盼要气死了，气堵在胸口里出不来？但她向来脾气很好，其实与其说脾气很好，不如说因为没有依傍，所以不敢随了自己的意，她忍了又忍，问道：“……你家在哪里？”

　　“半山别墅。”

　　“......那为什么是这个方向？”杭盼盼憋了好一会儿后实在忍不住开口了，因为她发现车子前进的方向正好和半山别墅区是反方向，以前她和顾绍结婚，顾绍就是将她在半山别墅区金屋储之。

　　“先去丽景百货。”陆厉琛目不斜视的吐出这几个字，他的脸色真的十分不好看，杭盼盼敏感的觉得他就是嫌弃自己穿着太不讲究了！才会是这副冰山脸。

　　“你要买什么东西叫你的助手买就行了，何必还亲自上阵？”

　　“是给你的行头。”陆厉琛再次目不斜视的吐出一个重磅炸弹。

　　“其实我的行头我自己知道买啊！”

　　“你知道买还穿得这样破烂？莫不是这是你的苦肉计想博取顾绍的恻隐之心？”

　　这是要吵架的节奏吗？杭盼盼再次咽了咽口水，将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吞了下去，接着说：“我今天和你打电话是想和你好好探讨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及我们住到一起的义务和权利问题。”

　　“这个合同都已经拟好了，等会儿回家你再看。”

　　有合同？那你早说嘛！

　　“真的不用专门去百货公司啊，我的衣服都在望海花园，很多的......而且旺旺的衣服奶粉玩具全都在那里。

　　陆厉琛那张冰块脸终于松动了些，节约是美德，那就先去望海花园吧。

　　车子又走了一段距离。

　　“可不可以打个商量？”

　　“什么？”

　　“等会儿如果有人问你你是谁，你一定要说你是旺旺的爸爸哈。”

　　陆厉琛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他本来就是旺旺的爸爸。

　　杭盼盼想起那些指指点点，流言蜚语，叹息道：“旺旺还这么小一点，就已经特别敏感了，他最想要的就是有个爸爸。最怕邻居们问他，你爸爸呢......”

　　“这期间你也听过不少难听的话吧？因为旺旺。”举一反三自然是这个男人具备的素质，他虽然望着前方，但眸子里分明有漆黑幽深的光。

　　“没事，你只要说你是旺旺的爸爸就行了。”

　　“好。”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却深刻隽永，冥冥中有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杭盼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三秒后蓦地红了脸，她拿手小心捂住自己发热的脸颊，把背紧紧靠在椅子上，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可脑海里已经绽放出了一朵接一朵的小花。

　　杭盼盼心里又开始骂自己：贱，真贱！滔滔不绝的贱！

　　又被美色这么轻而易举的迷住了！

　　简直要死了！

　　顾绍让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当年也是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顾绍给迷住了，给了自己的心，也伤了自己的心。

　　“但你要清楚，我确实是旺旺的爸爸，我这么做只是秉持实事求是的原则说出事实而已。”

　　羞愤，除了羞愤杭盼盼没有其他念头！她咬牙切齿的说：“谁说不是呢！”

　　可是她突然发现，这个羞愤来的莫名其妙，除了这个实事求是的事实，难道她心里有什么别的期待吗？

　　接下来一路无话。

　　到了杭盼盼的望海花园，陆厉琛紧锁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房间没有窗户，隔壁邻居家橱柜里的霉味通过走廊都飘到这个房间里了。

　　这个房间虽然没有霉味，但是孩童的奶味儿也很明显。

　　房间本来也不大，就一个二十几平米的单间配套。不，单间配套都算不上，因为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

　　但因为房间里除了一个上下层的床，就只剩下一个茶几了，连冰箱和空调都没有，奇异般的把这个房间显得十分“宽敞”。

　　落地扇扇着扇着就不摇头了，把陆厉琛热得头昏脑胀。

　　杭盼盼这会儿正在收拾旺旺的浴巾，刚一起身，就有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屋。

　　“怎么了，陆总？”

　　“你和旺旺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都说了，我并不知道安雪遗言中的陆厉琛是谁？”杭盼盼莫名其妙。

　　“那你前夫呢？她当初就没有给你一分分手费。”

　　“给了，我没有要。诶，你放开，你到底拖着我要往哪里去？”

　　“去丽景百货。”

　　“我都说了那些衣服不用买，你不是看到了吗？我的衣服可多了。”

　　陆厉琛拉着杭盼盼从筒子楼的楼梯一路跌跌撞撞的下来，边走边气呼呼的说：“那会儿我信了是我傻，你还挺能吹啊，你那些衣服哪里能穿。”

　　“别跟我犟，乖乖跟我去丽景百货就是了。而且你下周起，就是我的秘书了，对外你还是旺旺的妈妈，你不替我想想，你也要替旺旺想想呀。”

　　听言，杭盼盼沉默了。

　　现在这个世界就是先敬罗裳后敬人的，他不再是整天穿着实验服的实验猿了，她是需要几套职业装。

　　她如此这般的做好了心里建设，可是到了丽景百货，事情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不是逛街购物，这简直是买街！

　　.........

　　杭盼盼愤愤的搓着澡，嘴里还碎碎念：“依lao zi的脾气，我就把旺旺抱走，还是回望海公园那个筒子楼住。大不了不要这份工作就是。”

　　杭盼盼“哗”得从浴缸里站起来，水花溅了一地，然后定定站了半晌后又怂怂地坐下了。

　　她心里清楚：等旺旺出院，需要谢妈和吴妈的精心照顾，回了望海公园，她照顾旺旺了，就没有时间上班了，不上班，她就活不下去了。

　　而且她一个大学肄业，哪里那么容易找工作。

　　罢了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忍着点吧。不忍能怎么办呢，她才住进这里头一天，就“欠下了”巨额债务。

　　说起欠债这回事，她总觉得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但至今没有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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