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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5 章 ...

  •   5

      他驯服不了它。

      它真正的主人清楚这一点,只能紧随其后。
      风声。
      勃萨切斯行宫外,迎面森林袭来自然的风声,骏马狂驰卷动呼啸的风声。风声,渐渐模糊了意识,JIN没有害怕,因为太过突如其来的一切,丝毫无法预测与控制的一切。

      而ERIC却害怕了。
      不清楚是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这匹烈马太野,除了自己至今还从未有人驾御过它;或许是因为那个男孩太弱,被狠狠摔下的结果不堪设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心的撼动,某个眼神夹带着一种格外复杂的意味;或许是……

      太多的或许,却容不得再多一分犹豫。

      “驾!”
      在澳伦克王明显强势的迫性之下,不多时刻,身下的马即追上了那抹黑色的疾风。他猛的跳了下来,被真正主人拦截的烈马长长嘶叫了一声,高高仰身腾起。
      这个瞬间,仿佛连风声也凝固了。

      ERIC只是看着,一动不动。
      JIN闭上双眼,完全凭本能的用力勒紧手中厚重的缰绳,用力夹紧身下剧烈的震动。
      不能让自己摔下去!因为JIN明白,自己一旦摔了下去,会摔到最惨,会摔到再也站不起来……
      痛。
      窒息的痛,从某个局部汹涌而出,蔓延全身。直到再次睁开双眼,才知真正的痛,并非如自己所料的摔了下去……JIN正稳稳坐在温驯的马背上,俯视,对上ERIC一双愈发被震撼的双眼。

      他被他狠狠地从马背上横抱了下来。

      “痛……”
      JIN终于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双手,血的鲜红模糊了片片被缰绳勒出的痕印。用力太深,伤的更深,不止一处……甚至,连ERIC也感觉到了白色绸衣下湿热的粘稠,渐渐扩散自己的双手。
      而现在的JIN,再痛,也不肯再吭一声。只能用力咬住难抑的轻喘,细白的脸颊透出明亮的光彩,美好的唇型泛出娇艳的色泽。若不阻止,已是一道新的伤口。

      “张开嘴。”
      一贯的命令下,出口却是不同的语调。怀里的孩子没有反应,或是因为太过惊讶,他怔怔地看着ERIC,一个如此善变的男人,一个温柔如此的男人。
      他倔强应对他的强势,他无法拒绝他的温柔。

      “张开嘴。”
      重复的命令下,他怔怔地看着ERIC。一个让自己深深喜欢上的男人……

      温柔的怀抱,温柔的倾身。温柔的触碰,温柔的亲吻。他搂紧他的腰身,他抓紧他的肩膀,在更冰凉的风声包围里,交换彼此最炙热的气息。
      温柔的主宰与被主宰。

      温柔的一刻。

      只是不知。
      如果不能完全交付自己的爱,就不要轻易施舍太多的温柔。
      其实。
      温柔,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残忍。

      ……

      因为ERIC的“错误”。
      JIN又一次被带回了伊曼卡侧殿。在他休息养伤的一段时间,ERIC没有再见过他,也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一个情人。
      整个意大利最大的花园。
      繁华至荒凉,不经意的变化,仿佛只在一夜之间。

      日复一日。
      无数娇艳的花朵在日起日落中绽放、凋零。一如JIN每天变化的心情。

      同样起起落落的,是ERIC的思绪。
      递给他的事务卷宗异常繁多,却批审迅速一切有序;他沉稳掌控国家的命运,却无法掌控自己善变的思绪。他的尊贵,他的自负,他作为王的身份给予他最独立的思绪,或是。
      最孤独的思绪。

      这段日子发生的“变化”。
      那双黑色的双眸,那头黑色的长发,另人如迷失梦境般挥之不去。
      低低叹了口气,工作整日的澳沦克王仰身靠在那象征最高权势的尊贵座椅上,身边细心的仆从劝示君主早些休息。他摇了摇头,只是微微合上双眼。
      而幽幽的黑暗里,还是那个男孩子,带着无法预知的魔力,一次又一次……
      侵袭。

      无论是天真烂漫的雏菊花丛边,还是桀骜不驯的黑色烈马上,当时的自己只是看着,却真切感受到了那一种扩散着的……
      危险的气息。

      紧扶椅柄的手,不由暗暗加重了几分力道。无论如何,这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这也只能由自己一个人解决。
      尤其。
      不能让HYESUNG涉足其间。

      ……

      似乎是最鲜明的对比。
      在摩撒戈逗留多日的宗主教,这几天心情十分不错,甚至格外轻松。此刻,正品酌澳沦克王亲自馈赠的上等美酒,独自欣赏落日余辉的他,那张永远冰冷的脸上,隐隐透露笑意。
      笑。
      或许正如他伟大的神职身份,透露一种世人无法捉摸的意味。

      “宗主教大人。”
      高高的大门被小心而迅速推开,匆匆跑进的心腹递过一封信。从蜡印的干润色泽看来,封合的时间不过几日。
      “据说教皇的病情加重。梵蒂冈的三位大主教,正预备将年底举行的教会三年一度的大会议提前举行。恐怕他们是想……”

      “我早已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不同于仆从的紧张,他淡然自若的神情。却在更不经意间,忽然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盛酒的华贵杯子,认真却并非挑剔的评道:
      “摩撒戈的白葡萄酒,果然是出名的清雅、醇美。可惜不够完全爽口,因为离真正的发酵成熟,还差了一段‘低温’酝酿的时间。”

      就如同,虽然我很愿意欣赏这里正发生的所有“表演”。
      可是为了能更完美、更长远的将你们这一场精彩的表演进行下去,我必须先解决自己的问题。还有那个关于上帝恩泽的指示,那个关于摩撒戈恶魔的预言。
      同样。
      正等待它完全被揭开的一刻。

      ERIC,你一直想知道“他”是谁。不是吗?

      ……

      “我马上起程返回梵蒂冈。”
      HYESUNG嘱咐即刻准备行程。却在直身挽起厚重教袍的同一时候,少一停顿后,转过了目的地的方向。

      “在临走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侧殿

      幽长的,饰满了华美雕塑的精致走廊,回荡着轻轻的脚步声。

      弦月。
      光晕朦胧。

      直到脚步声终于落定在门口,安静的一刹那,好不容易刚刚睡着的JIN却忽然被惊醒了。被留在这个地方已有一个多月,他身体上的伤早早恢复的差不多了。
      却有一道新的伤。
      一道看不见的伤,在心上,伴随时间的流逝愈撕愈大……

      “谁?”
      他低唤出声。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纤秀的轮廓,高高悬起的心落下,却掩不住轻轻叹息中的一丝失落。
      对面。
      欣长的身躯,优雅的举止。浅金的发色,衬托如洁白长袍一般无暇的面容更加脱俗。

      “你是……谁?”

      JIN的询问,令他忍不住勾动嘴角。
      “你想要见陛下?……或许我可以帮助你,孩子。”

      相同的话语。
      JIN方才猛的回忆起,这个完全不同于白日的肃穆,在夜色中美得另人眩目的男人。正是一个月前把自己又一次带到王的身边的,宗主教大人。

      一个让人更加无法看清的男人。

      “我帮助你见了陛下。”
      “……是的。”
      “为什么今天你被留在了这个地方?”
      “……”

      “因为,他又一次抛弃了你。”

      “……”
      JIN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甚至,根本没有能力说些什么。
      是的,喜欢的东西就应该紧紧握在手中。可是,如果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握紧呢?他与高贵的王之间,他与这个豪华的王宫之间,太过遥不可及。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生活在下层的贫民,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最平凡的孩子。如同床头那束前一天清晨才摘下,今夜却已开始枯萎的雏菊花。
      “我太平凡了。”

      “平凡……平凡……”
      HEYSUNG喃喃重复着这个词。此时伸手,轻轻捋过面前那一头及肩的黑发,柔顺的发丝滑过指间的一瞬,动人心神。
      “你太平凡。你知道吗?这样的‘平凡’,对高高在上的王却是‘不凡’的。”

      “不凡?”

      “他喜欢你的不甘,他喜欢你的倔强,喜欢你的反抗,喜欢你不同于所有自愿屈膝在他身下的人,即便他们是贵族……而今天的你,如同一个被囚禁着默默等待君王宠幸的玩具,这不是真正的你,更不是让ERIC心动的你。”
      话说至此。
      他满意的发现那个孩子黑色的眼眸中,正燃起某种别样的色彩,明亮的色彩。
      “你想要他,不是吗?”

      “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了,上帝会保佑你。”
      不露半分个人的欲念,HEYSUNG如此说道。
      心里却清楚,ERIC必然不想自己涉足其间。否则,他不会把JIN远远的隔离自己的世界,自己也不会悄悄在一个无人的深夜找到这个孩子……

      可惜。
      今时今日,只要是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

      “宗主教大人。”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可以叫我HYESUNG。”

      “HYESUNG……”
      半天,JIN吐出这个名字。以不可思议的奇怪眼神,看向眼前这个在当世几乎能代表上帝的人。

      “是的,HYESUNG。”
      伟大的宗主教永远清冷的脸孔,这一刻,同样看不出丝毫波澜。即便,竟不知为何亲口向人诉说了某个不被轻易称呼的名字。

      “‘彗星’。一个象征了不祥的名字。”

      ……

      ……

      “不祥!”

      “他是厄运年彗星坠落时诞生的孩子!”
      “上帝……”
      “这一定是上帝给人世的惩罚!给人世降临的恶魔与劫难!”
      “他是灾星!”

      “我的主……”

      “烧死他!把他烧死在火刑柱上!烧死他……”

      ……

      “放开我!……放开我!……”
      一头浅色的金发,瘦弱的少年无法挣开众人的捆束,不息反抗呼喊的同时,更不忘用嘴拾取所有人向他扔来残羹冷炙,拼命咀嚼吞咽。
      已经十天不被给予任何食物的他,只为活下去。

      虽然,所有的人都要他死。
      因为他是一个“不祥“的孩子。因为畏惧人言,他的亲生父母抛弃了他,没有任何人愿意收留他。
      直到那一天,在某个举国为祭奠天主设立的节日,他又一次被当成了虔诚效忠上帝,发泄仇视愤怒的工具。他被批准丢在广场上游行示众,忍受所有的辱骂和殴打,跪在烈日下一整天。
      直至。

      接受火刑的惩罚。

      ……

      “放开我……放开我……”
      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还是反复反复叫着。但凭少年再倔强,终于不堪的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最平凡的孩子。为什么,自己要承受最卑微耻辱的下场。

      最后一刻。
      人群仿佛散开了,自然散开出了一条通道。

      “你叫什么名字?”
      疯狂而嘈杂的民众被一个年轻的声音压了下去。威严的询问,即便生涩,却透出一种天生的王家气势。

      “HYESUNG。”

      艰难的抬头,已是他能说出的最后一个字。
      而后,用自己被汗水或是污水朦胧的双眼,他看不清那张英俊的面孔,看不清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不清那抹特别的笑容……
      只记得那居高临下的一切。

      此一生再忘不了。

      忘不了……

      ……

      平凡。

      今天的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忍不住闭上双眼。
      他在最后,也是唯一一滴泪水落下的同时,转过身凝视着JIN,说道:“用你的‘平凡’,得到自己的一切吧。去得到那个男人的爱吧……”

      ……

      只是未来的某一天,你或许会再一次忘记。

      当他为你所吸引,他抛弃了你一次;当他为你所牵系,他又一次抛弃了你;当那个男人完全爱上你的时候。
      他依然会抛弃你。

      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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