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与白》九尾狐狸Lj

11、血迹的研究

　　陋室中的陈设依旧，木桌、陶碗、蓑衣、农具，处处都显出一种宁静和安逸。阳光穿过木窗洒在土墙上，衬得墙上的黑色愈发刺眼。江屿用落木藤的枝干泡水让血迹重现，梁书算是见过些大场面的，可一想到那犹如泼墨的图案原本是人的鲜血，心里便了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江屿和十三就没有梁书的烦恼，此时已经在尝试还原当时打斗的场景了。
　　“这是抛洒出来的，你看像不像被人在脸上打了一拳然后口喷鲜血的样子？”江屿学着被人打了一拳然后撞在墙上的样子，动作笨拙表情夸张。
　　十三很认真的侧着头比了比，点头：“嗯，差不多，这一拳的力道不小。那你看这一蓬，好大一片，像不像胸腹受到重击，张口喷了一大口血的样子？”
　　江屿连连点头：“应该是，你看左边还有一块，应该是出手之人挡住了血迹才留下了空白。那么这些细小的血珠，应该是利刃划过身体后甩到墙上的吧？”
　　十三做了几个动作比较了一番，最后说道：“应该是极锋利的短兵刃……像是一招撩剑式！”
　　江屿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指着墙上的一大片黑色说到：“哎！这里就厉害了！这么多血从这里一直流到桌子那里了！墙上还有个洞！看来是一刀穿身而过啊！”
　　梁书移步躲开脚下踩着的一片黑色。看那两个人比比划划地好像玩儿的很开心，而他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年轻妇人被长刀钉在墙上的场面，心里不由一阵发紧，便转过头去看另一面干干净净的土墙。
　　原本以为土墙的墙面还算细腻，现在仔细看了才发现，墙面上原来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身后原本和谐的讨论声此时已经变成激烈的争吵。
　　“这里肯定是先打了一拳，然后被打的一记撩剑式，中剑的又捅了对方一刀才对！”
　　“哪有这种道理，应该是用剑的人砍了那个用刀的人，用刀的人又打了用剑的人一拳，用剑的人又回身刺了那人一剑才对！”
　　“那柄剑必然十分短小，只怕没法把一个男人钉在墙上！”
　　“可你看这高度，这可不是一个男人方便发力的位置。”
　　“也许是蹲着刺了一刀呢！”
　　“你这脑子还要给人看病？！怕是治死过不少人吧！”
　　“呸！在下行医多年，靠的无非是一个好脑子和一双好眼睛！你看这位置和血点飞溅的角度，怎么看都是我说的顺序才对！”
　　梁书原本被吵的头昏脑涨，正要开口让两人闭嘴时，他的注意力却被墙上的一个反光点吸引过去了，若不是有个影子晃了一下他还真的很难注意到那个亮点儿。他用匕首撬掉了一些黄土，里面便露出了一截钢针似的东西。
　　“江兄，十三，你们先来看看这是什么？”
　　江屿听见招呼便凑了过来：“让我看看，唉？这个东西有点儿眼熟啊？”
　　十三也凑了过来，身子一拧便把江屿挤到了一边：“让我也看看！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像是小号的三棱锥啊？”
　　江屿也不气恼，转而打开自己的药箱，取出里面的一卷羊皮，展开之后里面便是全是各种针刀，他抽出其中一根三棱钢针道：“你们看这个，是不是一样的东西？”
　　梁书把两根针摆放到一起比了比，咋舌道：“果然很像！这是做什么用的？”
　　江屿收回钢针，小心的插回羊皮卷里：“这是锋针，是我们平时用来给病人放血的特殊道具。若是寻常钢针刺在穴位上不消片刻便会止血，而这三棱形状的钢针则不然，可以通过力道控制出血量，十分方便。”
　　十三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这里曾经有个会针灸的高手？”
　　江屿撇撇嘴：“十三将军以后还是多做些冲锋陷阵活计吧，动脑子的事情就交给我和梁大人好了。”
　　十三还要反驳，梁书却拦住了他：“唐羿人是唐门的高手，之前我就一直在想这屋里怎么一个机关都没有。既然那些破木片可能是个是个机关匣子，那这根针会不会就是匣子里的暗器呢？”
　　江屿点了点头：“以唐门的手段，做出这样的暗器盒子简直易如反掌。只不过，以唐羿人现在的状态怕是什么机关也做不出，那么会不会是有人带过来的？”
　　梁书接口：“那个唐门的女子？”
　　江屿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只是……她为什么要带一个机关匣子来这里呢？唐羿人现在的状态是抵抗不了任何暗器的，何况还有牛大力一家被毒死的在先。那么，这个匣子要对付的人又是谁呢？”
　　“看看墙上还有没有针，唐门暗器向来狠辣不留情，若是他们的机关匣子，怎么也不会只有一根针的。”十三说着已经开始在墙上搜寻了。
　　江屿突然“啊”了一声，梁书和十三赶紧回头看他，只见他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还以为他触动了什么机关。十三正要伸手推他，他却动了：“我总算明白了！”
　　梁书眼睛一亮：“江兄明白何事？”
　　江屿以拳击掌很是兴奋：“当年师傅给我讲过，唐门有一种暗器名叫‘七杀一窝蜂’，现在看来……是锋针的锋啊，”
　　十三也以拳击掌：“对对对！七杀一窝蜂！廷秀兄还给我看过这东西的图纸！盒子一共七种解法，每种都可能触发机关，正确解法只有盒子的主人才知道。若是触动了机关，盒子里便会射出七根钢针。可怕的是，每次出错都会射出钢针，而最后一次则会流出‘绿矾油’彻底毁掉里面的东西！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江屿点了点头：“想必周大人一定和你很熟吧？”
　　十三傲然：“那是自然，我与延秀兄也是十数年的交情，他自然十分懂我！”
　　江屿突然笑得有些诡异：“想来也是如此，若不是你这看过就忘的记性，只怕周大人也不会轻易给你看那些机关图纸了吧。”
　　十三点头：“也有这种可能吧……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书看着两人兴高采烈的样子，眼角不自觉的抽了几下：“额……所以这个东西其实是用来传递贵重物品的？”
　　十三随口答道：“不一定，这东西也能作为暗器伤人用的。”
　　梁书叹了口气：“那我们岂不是毫无进展？”
　　江屿眼睛一亮，再次以拳击掌：“哎呀！我明白了！”
　　梁书以手扶额：“江兄又明白什么了？”
　　江屿从席棚下面拿回来一个头骨，指着眉心处的一个黑点说道：“二位请看，起先我以为这里只是一处污垢，然而……”
　　江屿说着便让阳光从椎管照进了颅骨，指着孔洞里的一点反光说道：“这位老兄真正的死因恐怕是这里。”
　　梁书和十三对视了一眼，齐声道：“锋针？”
　　江屿点头：“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七杀一窝蜂是谁的，可它最终杀死的却是这位老兄。外面的破布堆里有一块内衬锦缎的布料很像官服的材质，加上那把断刀，我便斗胆猜测那是来自暗卫的制式服装。而通过服装我们已经确定那位大嫂出自唐家堡，那么问题来了，牛大力一家人是不是谁毒死的？唐羿人会活下来究竟是侥幸还是意外？”
　　梁书皱眉道：“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用上碧落黄泉水这等密药来对付一户农家，当时唐羿人的战力恐怕十不存一，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江屿点头：“桌上摆着六副碗筷，可是却只死了五个人。唐羿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呢？作为医者，我不相信世上有毒人这个说法，没有人会百毒不侵，除非是他真的没有中毒。但是他形容痴傻，怎么也不像会避毒的样子。说起我这人不太喜欢相信巧合，所以……”
　　他和梁书对视了一眼，同声道：“有人故意放过了唐羿人！”
　　十三听得一头雾水：“放过他？也不用费这么大劲吧？”
　　江屿摇了摇头：“这件事儿可能远不止看到的那么简单，这里或许时解开周大人一家灭门案的钥匙也说不定呢。”
　　室内顿时一片寂静，十三的拳头握的咯吱吱响，良久，梁书揉着下巴说道：“如果唐羿人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的金针禁止不完整，那么他们留下唐羿人的命，会不会是想要继续控制他呢？”
　　江屿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像他这样的高手如果能做成活尸那可真是太难得了。只是金针术源自南疆巫术，它的针法、秘药和口诀只掌握在少数大巫手里。这些东西似乎不是暗卫可以掌握的，再说这么多年江湖和朝堂上也没从没传出有活尸出现的传闻。如果暗卫真的掌握了这种秘法，只怕太祖爷也不能那么容易的就得了皇位啊。”
　　梁书这次没有提醒江屿注意言辞，他的注意力全在这解不开的谜团中。
　　江屿再次开口：“我们还是来重现一下当时的场景吧。这次我们认真一些。”
　　梁书正色道：“请江兄尽力施为。”
　　江屿把头骨放在桌上，拉着十三重又走到墙边：“你的身高和这为老兄差不多，所以你来扮演他，我呢，身材娇弱一些，就来扮演那位大嫂。”
　　说到“身材娇弱”时，十三和梁书同时皱了皱眉。江屿丝毫没有察觉两人异样的表情，继续道：“我们就着痕迹再来演练一次，这落木藤的汁水只有八个时辰的效果，过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办法重现了。”
　　梁书闻言正色道：“江兄放手施为便可。”
　　江屿冲着十三拱了拱手，便缓缓打出一拳，十三楞了一下，原本全没把这弱不经风的书生放在眼里，可到想躲得时候却发现无论怎么躲，那一拳都会打在他的华盖、膻中、天突、太乙、云门这几个大穴中的一个。
　　慌忙中的十三只能不断后退，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高大的身躯陡然倒下，脑袋撞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江屿的拳头便顺势打在十三的脸上。拳头没什么力道，只是把十三的脸推到了墙上，他的嘴巴正好对着那口喷出去的血迹。
　　一切发生的得太快，梁书还没来得及反应，十三便已经坐在地上，脸上还挨了一拳。虽然匪夷所思，但是他却完美重现了第一块血迹出现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