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舟》提子大福

12、地府扫楼小组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相柳就醒了。看看身边这个睡姿都如此端正的人，他小心翼翼地起身，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跨过去，拿起外衣，做贼心虚地往门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相柳的手就要触到门框了，突然身后那人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站住。”
　　相柳被他吓一跳，暗自叫苦，回头看白泽，他仍笔直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俨然一个熟睡之人的模样，一瞬间相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回来，躺下。”
　　“白泽，我就出去放个水......”
　　“回来，躺下。”
　　相柳不听，准备开门溜掉，反正腿长在他身上~
　　结果发现门根本推不开，被锁的死死的。
　　相柳嘟着嘴巴一脸不情愿地走到榻边，一条腿已经迈了过去，却突然被身下之人猛地一拽，一下子失去重心，骑在他身上。
　　两张脸贴得很近，他能闻得到白泽身上的紫檀木香。
　　两人保持着这个微妙的姿势几秒，相柳觉得自己脸红发热，正要抬起身子，却又被白泽扯着衣领拽了回来。
　　这一次他们靠得更近了。白泽的鼻尖轻轻地刮擦到他的，若即若离。
　　“你，”白泽开口，一阵紫檀清香拂面，“别想跟我耍花招。”
　　相柳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还真以为白泽要对他做些什么。
　　“不耍了不耍了，哥哥我错了。”
　　相柳从他身上撤下来，在他身旁一瘫，“我们再睡会儿哈。”
　　等到相柳再醒来时，白泽已经拿了粥和小菜，坐在桌边等他了。
　　相柳一笑，得意的连滚带爬地从榻上下来：“没想到，平时面若冰霜的白先生，还挺会照顾人的嘛~”
　　白泽看都不看他：“快吃，吃完便启程。阴曹在门外等着。”
　　“怎么不叫他到屋里坐？”相柳说着便去开门，一看，阴曹使者果然站在外面。
　　“阴曹，别傻站着了，进来进来！”
　　阴曹使者看着他，苍白的像纸一样的脸更白了，扭扭捏捏地说：“这个，我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啊？”相柳看不懂他这忸怩作态的样子，“别废话，快进来吧。”
　　阴曹向后扬了扬秀发，踏着小碎步进来了。见到白泽，立马换了一张正气凛然的样子：“万灵将军好，我叫阴曹。”
　　白泽看着他，淡淡地回了句：“已经见过了。”
　　阴曹意味深长地笑了：“是啊，刚刚见过了。”
　　相柳被他们俩的对话搞得丈二摸不着头脑，也没想太多，坐下来大口喝粥。阴曹不需要吃东西，就在一旁看着，对着白泽欣赏来欣赏去，嘴停不下来地一直说。
　　“万灵将军，天庭是什么样的啊？”
　　“万灵将军真的气宇非凡——”
　　“万灵将军果然是‘悦容若九春，愁眸似秋霜’啊！”
　　相柳知道白泽不喜欢生人，还是话多的生人，赶紧用馒头堵住阴曹的嘴。不过他也挺好奇这句话是怎么来的，就问：“白泽，你天天都板着一张脸，哪来的悦容和愁眸啊？”
　　白泽放下勺子，道：“都是世人编的。”
　　阴曹一口把馒头啐在地上，说：“我见过，我见过！”
　　白泽的手指立马微蜷，一个眼神杀过去，阴曹立马乖乖闭嘴，大气都不敢出。
　　相柳只顾着喝粥，没注意他两人的表情，说：“你见过个p，你闭嘴，不要惹他烦。”
　　两人吃完早餐，收拾了片刻，白泽问阴曹：“去地府，怎么走？”
　　阴曹也露出难得的正经神色：“从这间房走。”
　　阴曹从袖子里甩出一张符咒贴在房间东侧的墙上，洁白的墙面上立马出现了一道门，黑幽幽的像是能吸进去人。
　　“随我来。”
　　二人跟在阴曹身后，果然一进去就天旋地转，身体很难保持平衡，凉风嗖嗖，却没有让人感到不适。
　　短短几秒钟左右，三人就到了地府的大门前。
　　白泽是第一次来，觉得十分新奇，这地府虽然是暗黑系的装修风格，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昏暗，说不上华丽，但是却十分气派。大门是铜制黑漆，门前光秃秃的连只石狮子都没有，反倒贴着一副对联：“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横批：你可来了。”
　　白泽心里打趣，这对联倒是很有意思。当然了，他是不会笑出来的。
　　相柳看着这对联，轻叹：“我又来了。”
　　一迈进地府大门，白泽就被这里迷宫一样的陈设所吸引。如果不跟着阴曹使者，恐怕几个时辰他们也找不到酆都大帝的办公室。这里没有主宫,不是天庭那样的对称式建筑；也没有主路，处处相通的都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建筑也不华丽，没有琉璃瓦也没有红漆柱，均是青瓦白砖，简约得很。
　　身为神官，白泽比相柳更加敏感，能感受到强烈的鬼气，而且躁动剧烈。相柳一现身地府，鬼气更加狂躁，看来他的猜想没错，酆都大帝极可能是想要召相柳来地府医治这些极度狂躁的怨鬼。
　　果然，酆都大帝一见了相柳，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相柳君，好久不见啊！”
　　相柳微微一笑 ， “好久不见，殿下。”
　　看到白泽一袭白衣，腰中系有血玉佩，手中拿紫檀木剑，酆都大帝便知道他就是天上那位万灵将军，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
　　白泽也点了点头。酆都大帝没跟他说话，他还是略微有些惊讶。没来地府之前，他是天庭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大大小小的神官见了他不仅要问安，还得作揖行礼，说一些没有用的寒暄之词，他虽然觉得很烦，但是已经习惯了。现在看来，这地府阴官完完全全是另一种风格，反而让他很舒心自在。
　　酆都大帝也不东扯西扯那些没用的，直奔主题：
　　“相柳君，大地狱里积压了一些怨念极强的病鬼，实在是很难控制，你修炼有成，医术高明，能不能在这里留几日，帮帮我的忙？”
　　“殿下在我最难的时候帮助我，这份恩情，相柳怎么还都不够，殿下放心，相柳会尽全力。”
　　“那就先谢过相柳君了。”
　　酆都大帝打量着自己面前白衣飘飘、面容清朗的白泽，七百多年前相柳在他面前哭喊着嘶吼着祈求着自己放他出去，说自己有必须守护的人的样子浮现在他眼前。
　　“委屈万灵将军，要在这地府里留一些日子，”酆都看这样子，两人应该还没有发展关系，就说，“阴曹，你去安排两间客房吧。”
　　“殿下，我们整个地府，只有一间客房啊......”阴曹讪讪地说。
　　“只有一间？为什么？”又到了酆都大帝不太擅长的领域。
　　“因为没有人来我们地府做客啊......”
　　“哦，这样，”酆都心想，这样也好，“那就委屈万灵将军了。”
　　“没事。”
　　三人从酆都大帝的办公室一出来，迎面就遇上几个正在巡逻的牛头马面，他们速度极快，几乎看不清他们的脸，刚看到红色的影子，立马就消失得不见踪迹了。
　　阴曹带他们来到另一座殿前，笑着把身子一让，对相柳说：“相柳，你的老朋友。进来吧，不要太激动——”
　　他话还没说完，相柳就径直向着阴律司走去。还未入室，就能闻到淡淡香气。相柳站在门外，见崔钰果然静坐在竹席上，焚香看书，就故意过去打搅他：呦，崔大判官，又看书哪？
　　“早看见你了，看见你，书就看不下去了。”崔钰笑着把书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旁，眼睛直直地看着相柳，“七百多年了，模样变了，但我一看就知道是你。”
　　“哈哈哈哈崔大判官果然是火眼金睛啊！七百多年了，你倒是一点儿也没变啊！”
　　两个老友久别重逢，说这些话时都是满面笑意，他俩叙起了旧事，相谈甚欢的样子，弄得阴曹心里一阵紧张，时不时地去瞄白泽的反应，看他还是冷冰冰的，更加战战兢兢。阴曹像根竹竿一样杵在那里，一边看着这毫不知情的二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一边暗自祈祷希望万灵将军不要发作......
　　终于，两个人结束双人会话，拉白泽进入群聊。
　　“这位就是那位吧？”崔钰看着白泽，特意咬重了“那位”二字。
　　本来白泽就一直阴沉着脸，听到这句话，微微眯起了眼睛：“哪位？”
　　见他这个态度，崔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是谁把我们相柳折磨的——你少纠缠——”
　　相柳知道他这位好朋友又忍不住为他打抱不平了，赶紧扑过去捂住他的嘴。他不想让白泽知道他都为他做了些什么，他不想让他有亏欠感。
　　不过，却是相柳在纠缠人家呢。
　　崔钰还想说话，嘴却被相柳死死捂住，就拧着身子挣扎，两人就在阴律司纠缠起来。白泽看了一眼相柳，仍旧是面无表情，连句告辞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相柳看他今天有点反常，以为是他初来地府，水土不服，在这里呆的身体不舒服，连忙追出去，问：“白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泽不想理他，继续往前走，相柳一把抓住他手腕，正要搭上他的脉，却被他一下甩开。
　　“干嘛啊，火气这么大？”
　　“我没生气。”白泽的脸色稍稍缓和。
　　“崔钰这人就这样，说话直，你别介意啊。”相柳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不说这句还好，他一说这句，白泽更气了，理都不理他，转身就走。
　　阴曹也追着出来，无语地摇了摇头，用手点点相柳的肩：“你啊你，真是！”
　　阴曹正欲追上白泽解释，相柳却一把抓住他最宝贝的秀发不让他走。
　　“哎哎，孟婆姐姐呢？”
　　“在奈河桥上呢，又不是不认路，自己去！”
　　是啊，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