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死有何益，于事无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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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稍有动静，谢庭柯都会马上醒过来，可现在我并不轻柔地推开门后，里面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点灯点灯！”我一面吩咐云乡，一面扑到了床前，随着灯光亮起，我看到谢庭柯缓缓睁开了眼，眼神迷蒙地看向我。
我这才敢把刚才那口气用力喘出来，可又立刻发现，他面色发红，呼吸沉重，似乎不太对劲。
“天还没亮吧？出了什么事吗？”他问道，声音有点哑。
我没顾上回答，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有点烫，于是忙让云乡去叫赵欲新。
“怎么又发烧了？”我皱眉看了看他发干的嘴唇，“喝水吗？”
他应了一声，我便起身倒水，然后扶他坐起来。
托着他后背的手被什么东西沾湿了，我一看，只见淡黄色的脓水在他背后洇开了不小的一片，原来是又有伤口化脓了。
他该是也感觉到了，发现我忘了递水，只盯着他后背看，便道：“不是什么大事，简单清理一下，上点药就好。”
我还记得那天在暗牢中赵欲新提到的处理脓水的方法，只听着就让我心惊肉跳。可那日他什么动静也没有发出，这般强大的忍耐力，此时更是折磨着我的心。
我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他似乎想转移我的注意力，于是又问道：“夜还长，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有事吗？”
我这才记起自己过来的目的，不自然地道：“我……我是想跟你说，我说楚临风的时候，因为在气头上，所以说得重了点，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的……”
他怔了片刻，哑然失笑，“你在担心什么？”
他这表情明明是已经猜到了我的想法，这话也根本不是真的在问我。我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道：“你不在意就好了。”
手背一热，我抬起头。
他半拢着眉，望着我道：“我怎么能不在意呢？我知道，那是你对于这样的事最真实的想法，反而是对于我，你的判断是受到了干扰的。”
“不，不是……”
他的手紧了紧，“你不要紧张，我又不会真的去死。”他笑笑，“把死当做补偿，不过是不敢对自己犯过的错负责的懦弱之人逃避内心愧疚感的借口罢了。你又不能真的拿到我的命，死又能算什么补偿呢？”
听他这么说，我放下心来，也就没有继续解释。
其实他说的没错，我对他还是有怨有恨的，只是每每看到他的伤、想到他的好、看到他的笑，心就会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我还是太没出息了，连恨都坚持不了。
沉默间，云乡匆匆进来了，有些犹豫地道:“陛下，赵太医不在，来的是瞿太医，在殿外候着呢。”
“赵欲新不在？”赵欲新是太医院医术最高也最可信的太医，所以我令他这些时日专职给谢庭柯疗伤，其他事一概不管。他怎么会擅离呢？
云乡纠结地看了谢庭柯一眼，小声道:“春官灵台郎昨晚突然昏迷不醒，其他大夫没法子，杨统领就派人把赵太医请去了……”
我心道不好。
这春官灵台郎，就是谢齐原，两年前谢庭柯为了他对我大发雷霆，可见这个堂弟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重。这个病秧子早不昏迷晚不昏迷，偏偏在我围困相府的时候昏迷！他要是从此醒不过来，我可怎么办？
“昏迷不醒？”谢庭柯惊道，“怎么回事？”
云乡看了看我，我示意她直说，她便怯怯地道:“听说是发了三天的高热，看守一直没管，见人昏过去了，才报告的杨统领……”
“混账东西！”
谢庭柯沉声怒斥，吓得云乡往后一缩，可他最后一字却伴随着一声闷哼，我慌忙转身，见他手捂肩上的伤处，嘴唇又泛了白。
我赶紧让云乡把太医叫进来，然后小心地道:“你别急，赵欲新去了，肯定会没事的。”
“见风使舵，落井下石，这些人真是擅长得很！”他怒道。
见他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我反而更觉得愧疚，小声道:“怪我没有特意吩咐……”
他垂眸摇了摇头，忽然握住了我的手，“你……”
他似乎特别犹豫，过了好半天才低声道:“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我一僵，下意识地移开目光，却又立刻想起，他其实也并没有看着我。
就在这时，太医在门口求见，我忙站起身，“处理了伤口再说。”
然而他并不允许我逃跑，握着我的手不松开，“我知道此事急不得，要等你彻底放心我，可是……现在的形势下，我担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顿了顿，见我不说话，他又道:“而且，还有……”只开了个头，他话语一停，使劲喘了口气，我忙抬头，见他用另一只手按着额头，还使劲闭着眼。
“怎么了，头晕吗？”
他摇了摇头，也没继续刚才的话，只是很轻地道:“求你，放我走吧……”
握着我的那只手越来越烫，殿外云乡又问了一遍要不要让太医进来，我垂着头，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半晌，咬唇道:“我不放……”
他的手一僵，接着就是一声苦笑，“对不起，我不该逼你。”
“我再也不想放手了！”我微微拔高了声音，一把反握住他的手，泪水无声滑落，“我……我害怕……”
我害怕一旦松手，我就又会失去他。
他用指腹一滴滴抹去我的眼泪，道:“不要哭了，也不要害怕，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只是，请你帮我，保护好我的家人。”
我自己胡乱抹掉剩下的眼泪，“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安排，十天内我一定让你走。”
“好。”他的声音里含了点惊喜，“那，能不能让我，先见阿原一面？”
“可以。”我轻声道，别着头不敢看他，“正好我想……把他接进宫里来……养病。”
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声苦笑，带着点无奈的语气半调侃地道:“那微臣就先替阿原谢主隆恩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死有何益，于事无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