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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譬如阳光,照我心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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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滋滋,其实这两年来发生的很多事,都是因为你不信我。不然,情况不至于这么糟糕。”
“哦!”我挑眉,“怪我?”
他的神色愈加黯然,“怪我。”
见他认错认得干脆,我那一腔怒火像是燃在了一堆湿柴火上,发也发不起,憋又憋得难受。我长吸一口气,道:“这件事我会仔细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我捡了钥匙就转身往外走,他叫住我:“滋滋!那现在的情况,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有回头,冷声道:“既然各方势力都在丞相大人的掌控之中,你还担心我翻出天去不成?”
“滋滋……”他语气无奈,“我担心的是你。”
“多虑了。”我漠然道,“还有,不要叫我滋滋。”
“陛下!”
他改口倒快。我又一次停下脚步。
“西北守军请求增调粮饷,奏疏还在我书房。”他道,“兹事体大,不要耽搁。”
我没有回话,径直走出了门。
“哐、哐、哐”,三重铁门次第关闭,我站在门外,闭上了眼。
大概是见我神色有异,一名守卫凑了过来,小心道:“陛下?”
我深吸了几口气,睁开眼睛,把手里的钥匙递给他,“放他下来。轮班小心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如有错漏,严惩不贷!”
暗牢阴冷潮湿,外面阳光正盛,走在狭长的通道里,冰火两重天的过渡让我不由地揉了揉浸了寒气的胳膊,忽听前面“啧啧”的两声。
我站住脚步,看到顾云灼从出口的拐角处绕出来,抱着胳膊上下打量我,摇摇头,“凶,真凶,你越来越有暴君的潜质了。”
我懒得理他,问道:“有消息了吗?”
“你看,之前你都会很有情调地踢我两脚,现在都不了。”顾云灼非常遗憾。
我如他所愿,一脚踹过去,然后又补一脚,“可以说了吧。”
“可以了。”他跟在我后面道,“京畿七城,四城布置泄露,未能行动;两城失败受制;只有一城成功。其他地方还没有动静,但我估计,也悬。您家这位真牛。”
我回头又是一脚踢过去,“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话间,我看到苏微、师父、大师姐、二皇姐都在前面等我,看样子都很担心,尤其是师父,少见地紧锁着眉。
我强忍眼泪,快步走过去,道:“没事的,你们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师父长叹了一口气,敲了敲我的脑门,“傻丫头,师父以前可真是小瞧你了。湖湖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一不信你真能设套把齐光圈进去,二不信你如果喜欢他还真能下得了手……我的傻徒儿啊,真的开始像一位皇帝了。”
师父两句话就又引得我心头一悸,我忍不住拉住师父的手,在他面前跪下。
“滋滋!快起来,跪什么!”
我哽咽道:“师父,徒儿对不起您,徒儿让您伤心了。”
“胡说什么呢。”师父生拉硬拽地把我弄起来,搂着我轻轻拍背,“你的难处,师父明白,这件事最伤心的,当然是你。哪里用得着你给我道歉呢?”
二皇姐在一旁插进话来,“你就别急着道歉了,不如先来道个谢?要不是我知道你舍不得,把你的心意和打算都告诉师父,你现在就抱着谢庭柯的尸体哭吧!”
我咬着嘴唇抱住她,“谢谢二姐,谢谢……”
“哎呦好啦!”她使劲拍我的背,“我是想开个玩笑哄哄你的,你怎么还哭得更起劲儿了?”
顾云灼道:“这哪里好笑了?”
二皇姐道:“闭嘴!”
大师姐也凑过来拍拍我,道:“别劝她,让她哭。她两年没哭过了。”
我又抱住了大师姐,一直哭到声嘶力竭。
顾云灼,苏微,师父,大师姐,二皇姐。他们对于我而言,简直像天上的太阳,随时需要,都可以得到足够的温暖。
可决定我喜悲的,却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何其可笑。
我哭的时候,苏微一直在旁边站着。等我停下来,他递了一块帕子给我。
“陛下,看京畿七城的情况,其余地方也不容乐观。另外,谢府被围,谢党已有不少人跪在昭明殿外请求面圣。微臣以为,当下不宜与各地谢氏和谢党众臣直接冲突,而您应该也没有放人的打算,那么便应早作谋划,安抚谢党。”
我点点头。
我回到昭明殿换了龙袍,亲自到殿外去见谢党。
暗紫色的官服乱七八糟地堆在阶下,嘀嘀咕咕聊得正起劲儿。见到我,迅速地排出了整齐而有气势的队伍,扑通扑通全跪下了。谢党官阶最高之人大将军沈奉年带头道:“陛下,敢问谢相所犯何罪,以至于系狱抄家?臣等惶恐!”
“抄家?”我挑眉,“罪名未定,谁敢抄家?叫杨孟昌速来见朕!”
沈奉年神色微变,忙道:“陛下!老臣也只是听说,不曾眼见。”
“不曾眼见你就当着众位卿家信口胡言,煽动恐慌,是何居心?”
谢庭柯的这群狗腿跟我作对时说话惯于添油加醋,沈奉年也没有料到我这次居然抓着这个词不放了,脸色顿时彻底白了下来。
“按律应打你四十廷杖,朕念你年事已高,减为二十,由你的长子沈词山代为受刑。”我挥手,“带走!”
其余诸人面面相觑,露出惊疑之色,非常默契地没有给他求情,只是一齐叩首道:“请陛下明鉴,还谢相清白!”
我将一本奏章交给方愚,令他给众臣传看,“御史中丞苏微,弹劾丞相谢庭柯十大罪状,证据罗列清晰。朕自然要仔细调查,方知孰是孰非。”
传过一遍,这群人互相递个眼色,再次齐声叩拜道:“丞相冤枉,请陛下明察!”
我抓起身边宫人端着的茶杯,扬手摔下台阶,砸在跪在最前排一人的背上,砸得他往下一趴,竟一时爬不起来。
我暗骂声废物,怒道:“空口断案,你们平日里便是这样做事的?”
其余诸人伏在地上,终于没了话语。
巴掌打得痛快,我也没忘了我其实是来安抚的,便道:“刑部尚书何在?”
吴岱辞抬起头,面露研判之色,“臣在。”
“此案便交由刑部负责,你来主审。”我道,“公正起见,胡舒、秦开,你们作为监审一同参与审理。”
在诸人惊疑的目光中,我沉声道:“半月之内,给朕一个明晰的结果。”
刑部之人绝大多数是谢党,而胡舒和秦开也是谢庭柯的亲信。我将他的案子交由他们审理,等到他们听到各地的消息,一定会认为我是已经被迫让步了。而且,谢庭柯不出现,如无特殊情况,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我,其实只是想争取一些时间,理清楚我和谢庭柯之间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