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弄天上春》白娓w

10、玖

　　“大夫人最是麻烦，她出身不高，来了白家做了个嫡子正夫人，可是飞上枝头了。起初到还好，这些年是越来越嚣张跋扈，仗着老家主年事已高从不管事，大房老爷常年待在宫里，偌大个白府，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最讨厌那个大夫人了，她做的恶事我还能再跟您说上一天一夜！总之咱们别去惹她就好。”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小姐，老爷那边派了人过来请见。”
　　“快请进来。”
　　小霜赶紧噤声，这种东西可不能叫旁人听去。
　　“奴婢白苏，奉老爷之命探望大小姐，顺道让奴婢带来了几幅画像，让小姐挑挑，老爷明日要出府一趟，七日后回来再来给您易容。他还特地叮嘱了，叫您别出院门，别让府里其他人瞧见，他是瞒着所有人给您易容的。”
　　“我记住了，谢谢这位姑姑，要不要留下来喝杯茶？”我起身接过那几幅画像。
　　“奴婢还有别的差事要干，就不久留了，多谢小姐了。”
　　来的是一位年纪较大姑姑，神情严肃，行事谨慎。从进门到出门，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一句多余的话，一个多余的眼神。
　　“那位姑姑啊，是白家的老人了，从前是服侍老家主的，前两年被分来服侍老爷。她同时也主管着白家所有的下人，白家的下人里头每一个不怕她的。白家所有下人的名字都是由中草药的名字命名的，却都避讳着一个“白”字，惟有她的名字里含有白，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要易容成什么样子，倒是该好好想想，至少这难得的机会，我一定要利用这容貌做一些事。还有七天，我必须在这段时间里见一次姝贵妃，可是我现在，怎么进宫，怎么接近她呢。
　　有了。
　　虽然这个方法冒险，成败在此一举，但我还是想拼死试一试，这毕竟是我唯一见到姝贵妃的可能，而且反正我现在容貌尽毁，白府的人也都不认识我。
　　“连翘。”
　　“奴婢在，小姐有何吩咐？”
　　“接下来的六日，你便呆在这屋里，一步也不许出去，在这儿假扮我。”
　　“什么？！小姐，你说什么胡话呢？”
　　“现在白家上下除了小霜小已没人认识我，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保证会在白老伯回来之前回来，算我求你，连翘，帮我瞒住。”
　　“小姐，您可别开玩笑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活不了了，奴婢活不了倒也是个小事…”
　　“连翘，我必须出去一趟，对不住了，还请务必保密。”
　　“那… 好吧小姐，您可一定要快些回来。”
　　我解散了连翘一早为我梳的发髻，盘成了最简单的模样；换下了一身不便的衣裳，只穿了最贴身，便于行动的衣裳。我再找了个面纱遮住我脸上可怕的疤痕，就翻墙出了院子。
　　“谢谢你，连翘。”
　　其实出了这院子，我就不必偷偷摸摸的了，白府上下如今没有一个人认识我，我便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从白府的正门走了出去。
　　日头已经西沉，马上便可动手了。
　　京都，还是那么繁华。
　　这熟悉的大街，熟悉的吆喝声，还有，熟悉的陌生人。
　　走着走着，眼前竟是春江花月夜的大楼。
　　这里还是那么繁华。
　　我怔在了那里。
　　第一次来这里，是四年前。
　　仿佛一切近在昨日 。
　　这里的梨花还是开得那么盛啊。
　　梨花谢了还会再开，人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从这里到七王府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到。
　　待我到七王府门口时，已是万家灯火时。
　　“做什么的。”正门的两个侍卫把我拦了下来。
　　“奴婢是白家二小姐派来，跟殿下传个话。我家小姐此时不方便与殿下相见，特地派我前来。”
　　“我们殿下此时不在府内，你明日再来吧。”
　　“敢问这位大哥，殿下去哪儿了？”我凑近了些，往那人的手里塞了些金子。
　　“今日徐美人生辰，宫里设了宴，殿下一早就进宫去了。”
　　“原来如此，多谢两位大哥。”我又往那人的手里塞了些金子。
　　“容奴婢多问一句，殿下今日还会回来吗？我家小姐有急事相报。”
　　“姑娘，殿下临走时交代，今晚多半是陪着贵妃歇在宫里了。”
　　“是吗。”我缓缓走近他，握紧一早藏在手里的簪子，“那奴婢就不打扰了，明日再来拜访。”瞧准了盔甲没有遮盖到的地方，用尽我最大的力气刺了过去，随即马上冲进了王府。
　　“快来人，快来人，有刺客！”另一个站在门口的侍卫先是愣了一下，赶忙来追我。
　　果然，不一会儿，我就被那些侍卫团团围住。
　　“大人，此人夜闯王府，是否就地斩杀。”团团的侍卫让出一条路，出来的是穿着一身干练黑衣的女人。是锦瑟，我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锦瑟，她一定会帮我的。
　　“殿下不在府中，一切等殿下回来了自行决断，先关起来，用刑，问出幕后主使，别弄死就好。”
　　“锦瑟，你好好看看我是谁，你连杀我都不敢吗？！”这激将法还是百用不厌啊，锦瑟果然回头，拿剑挑开我的面纱，随即又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看到了她一闪而过的惊诧和害怕。
　　“都退下吧，今夜之事，都给我闭嘴，沈侧妃也不行，殿下那边我会亲自禀报。”
　　“你还回来做什么，走吧，别再出现在这里。”待众人退去，她蹲了下来，却依旧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言语中尽是冰冷。
　　“锦瑟，帮我，送我入宫中大牢。”
　　“你要做什么。”
　　“我要见贵妃。”
　　“你疯了？！你还嫌死的不够惨吗！”
　　“锦瑟，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我求你，见了她，我才能活命。”
　　“见她，你才是不要命，你快走吧，我就当没见过你。”
　　“锦瑟，我被那女人害得多惨我比你更清楚，求求你，救救我吧，带我见她。”
　　“好吧，但是请你不要再来七王府了，也不要再出现在殿下和侧妃的面前。”
　　“好，我不会再来了。”
　　就这样，锦瑟将我用铁链绑上送入了宫里的大牢。
　　“我已经将王府遭刺客夜袭禀报了贵妃，她会不会来，我可说不准。”
　　“谢谢你，锦瑟。”
　　“能再见的话，我们再叙。”说罢，她便走了，一次都没有回头。
　　“她是姝贵妃亲自下令要见的人，不许怠慢。”隐隐约约，我还听到她对大牢侍卫说的话。
　　我顺着墙坐下，又开始无所事事的回想。
　　哎，又到这里来了。
　　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这样一句感叹。

　　第一日，她没有来。
　　第二日，她没有来。
　　第三日，她没有来。
　　第四日，她没有来。
　　“你还真是命大啊。”第五日，她终于来了。
　　“你来了。”我坐在地上，没有抬头看她。散乱着头发，一身脏臭的囚衣，一张腐烂的脸，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