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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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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雉鸡浑身一震,一对小眼睛似乎还和他对视了一下,然后身子一歪,一头栽到了楼下。楼下立刻传来一阵凶恶的犬吠声,雉鸡连忙扑棱着翅膀,慌张地往大柳树的方向飞走了。
楼下传来了二舅母的骂声:“死狗!不拴着你,就天天去追小鸡儿。”接着又传来了铁链的晃动声和狗的几声呜咽。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陈木原感叹道,下楼洗漱。
他随便抹了把脸和头发,挂着一脸水珠走出了卫生间。老妈正坐在门口帮婆婆择菜,看见他便数落了一阵,婆婆拍了下老妈的手,给他帮腔。
老妈无奈地道:“算了,原原,去车那里,把你爸刚买的那箱啤酒搬进来。”
陈木原抱住箱子,一抬,感觉箱子重得快把他的胳膊给拽断了,他咬咬牙一使力,再使力,继续使力,还是抬不起来。
“迈迈,原原你连这都抬不起来?”二舅母刚好走出来,看见他在那气喘吁吁的,一脸诧异,“都高二了,你这体质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差?”
老妈又开始数落他:“别说了,他天天就待在屋子里看书看漫画,也不运动。这次期末其他科成绩都好,就体育给我考一个不及格回来。”
连婆婆都不帮他说话了:“原原,有空多跟你哥哥去地里山上,锻炼下身体,别动不动就生病了。”
陈木原只好不停地“嗯嗯嗯”,乖乖接受批评。二舅母走过来,轻轻松松地就把啤酒扛起来进了门,他呆住了。
这时,一个戴着青色头巾的身影出现在他的余光里。他心一惊,转过身,张仙姑微微驼着背,提着一个小小的红色布袋,正不紧不慢地从坡下走上来。
婆婆在门槛那喊道:“哎呦,张仙姑,你咋个今天会过来这边了。”
张仙姑点了点头,回道:“我去上面买把面条。”
“这是你外孙吧,长的真俊。”张仙姑对着他友善地笑了笑,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阿姨的样子,让他一瞬间觉得,昨天发生的事都只是错觉而已。
张仙姑打了招呼后,就慢吞吞地往坡上去了。
陈木原看见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把绿豆,就弯腰去捡。
他刚伸出手,手臂就猛地抽筋了。臂里的肌肉仿佛一条狂躁的蛇,在他的胳膊里翻滚撕咬着,他疼得直吸气,拉伸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自己可能真的要锻炼身体了,他捏着自己白切面一样的胳膊,郁闷地想道。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臂上隐隐浮出了一道弯曲的青色细纹,仿佛一条蛇。
此时,太太乐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到了大柳树上,对一脸期待的黄雨舟说:“他的房间……是,是,王家的宅子,三楼临街的那个……”
黄雨舟喜笑颜开地拿给他一个叮当响的小袋子:“干得好,叫上阿香和白时,今晚九点碰头,我们就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溜进他的房间。”
太太乐埋着头数硬币,敷衍地应和了几声。
黄雨舟叉着腰,眯着眼翘着嘴角,美滋滋地畅想着。
“今晚一定会成功的,等我变成人形以后,就去县城里买个好点的路由器,老祖买的那个实在太卡了,再买个大软床和沙发回来,啊,要不干脆去人类的学校体验一下吧……”
“What the Fxxk?!”
黄雨舟从大槐树后探出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屋内。
几个中年男人随意地跨坐在门口侃大山,焦黄的水烟筒在他们的腿间咕噜咕噜地响着;大孩子带领着小孩子,“咯咯咯”地笑着和尖叫着,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像一群满天乱蹿的小炮仗;女人远远地对着小孩子们吆喝着;里面的客厅烟雾缭绕,人们坐在临时铺了布的三张桌子边聊着天,麻将牌在他们的手下哗啦啦地生海成山,翻山填海;一声声“胡了”穿云裂石,沿着一地瓜子壳、花生壳和果皮传到街上。
“有缘人……”黄雨舟抓着树干,好不容易才看见坐在客厅角落里的陈木原,哀嚎道。
陈木原打了个喷嚏。
烟好呛啊,他暗暗抱怨道
。
他坐在小板凳上玩着手机,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老妈老爸舅舅表哥们都在麻将桌上厮杀,婆婆在沙发上和大姨妈二姨妈三姨妈聊天。嘈杂的声音、令人窒息的烟味、亲戚的问话,快让他窒息了。
他一直都不怎么适应这种人多,尤其是亲戚多的场合。下午他们在包好的饭店里吃饭时,各种亲戚就把饭店坐得满满当当的。吃完饭走了一大堆人,晚上还剩下了一堆人。
要不是等二舅母把红鸡蛋和蒸糯米糍粑粑做好后,就要给婆婆吹生日蜡烛了,他早跑回房间或者外面一个人待着去了。
“嘶……怎么办,我们要另外找机会吗?”阿香从探出头询问道。
那只兔子本来蹲在地上看着什么,突然抬头说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就算我们什么也没带,土地爷也会乐于让我们参加他的生辰宴会的。”
黄雨舟怒道:“你个老年痴呆又在胡说什么啊,我们是来求封的!”
他纠结地挠挠头,然后一甩尾巴:“算了,来都来了,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只要让有缘人进到房间里面就行,嗯……我想想,要怎么办……”
他灵光一闪,对阿香说道:“你们狐族不是擅长化形术吗?你能不能变成有缘人的熟人的样子?那样就可以把他骗到房间里去了。”
阿香扫视了一圈,皱起了眉头:“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必须要盯着一个人十分钟以上,熟悉这个人的外貌声音,才能变成他的样子。门口的光线太暗了,里面又乱,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外形我都模仿不了。”
“不是,你就没有可以现变的人形吗?”
“有啊,刘昊然易烊千玺白俊亭胡歌王凯王嘉尔杨洋肖战王一博。”阿香一口气不带喘地念完,“你挑一个吧。”
黄雨舟:“……”
“实在不行,刘亦菲?Anglababy?坤坤?”
“……不是,你就不能化形成个普通人的样子么?”
阿香斜了他一眼:“一群歪瓜裂枣,看久伤眼睛。”
“……”
“回房间?如果不是为了睡觉,干嘛要回房间?”那只兔子突然说道。
黄雨舟突然反应过来,兴奋地抓住兔子的肩膀:“哇靠,白时你终于有说明白话的时候了。对啊,你有没有什么会让人想睡觉的药?”
玉兔一族擅长制药与医病,白时曾经还是族中的佼佼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白时现在变得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但水平也是不容小看的。
“话说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种族天赋……”
“……不行,”黄雨舟断然拒绝,“那个杀伤力太大了,不能用。”
白时“噢”了一声,往上翻着眼睛思索着,在一身蓬松的皮毛里摸来摸去,在掏出了杵药杆、王守义十三香、立顿红茶包后,拿出了一个黄铜怀表。
“我从一个姓江的小学生那里得到了灵感,你把这个表的时针对准人的脖子后面,按下这个按钮,就会发射出涂了药的针,让人立刻昏睡过去。”
黄雨舟有点无语:“不是,人都直接睡过去了,那我在梦中和他讨封吗?”
白时盯着手里的怀表好一会儿,突然一脸如梦初醒:“噢,我似乎把药的剂量设计得略少,大概要扎二十根针才能让人睡着吧。那你少用几根就可以了。”
“你这表用一次世界上就要多只刺猬啊……”黄雨舟忐忑地接过表,“话说这针扎在脖子上不会很显眼吗?”
“没事的,遇血即溶。”
黄雨舟打量着怀表,顺嘴问了一句:“那有什么副作用吗?”
白时一脸平静地回道:“心脑血栓吧。”
黄雨舟果断把它扔了回去。
太太乐拍拍他的肩膀,拿出一个半透明的纱织小袋子递给他:“你用这个吧,这是我和阿香去花果山玩的时候买的瞌睡虫,你放一两只到人的鼻子里就能让他昏昏欲睡了。”
黄雨舟怀疑地看着他:“免费?”
“怎么可能,”太太乐一本正经地回道,“我买的时候花了五十块钱,给你打个折,只要给我四十九就行。”
黄雨舟脸色一僵,伸手一指,一条小火龙就贴着太太乐的羽冠擦了过去。
太太乐浑身的羽毛瞬间炸得宛如一个五彩鸡毛掸子,尖叫道:“五块钱!不能再少了!”
黄雨舟微笑着摸了摸他哆嗦的头,拿过袋子晃了晃。袋子里面有十几只淡紫色的小飞虫,慢慢地扇着透明的翅膀,微弱的萤光忽闪忽闪。
阿香顺嘴问了一句:“你不是因为那只猴子精说它好吃才买下来的吗?都十几年过去了,你还没吃完?”
太太乐目光躲闪地说:“这个嘛,每次我刚准备吃,它们就会钻我鼻子里,然后……”
阿香恨铁不成钢道:“你好歹也是九头雉鸡精的后人吧?好歹也是轩辕坟里出来的吧?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没法力、住在养鸡场里面就算了,连个瞌睡虫都防不了?”
太太乐委屈巴巴地把头缩进了翅膀下面。
“……算了,能用就行。”黄雨舟无力地指挥道,“等我把他带到房间后,阿香你就去守着房间门,白时和太太乐就在树下望风。”
他双手合十举到额头,默念了几句咒语,身形便渐渐隐没在了空气中。